一聽“蠻兵”二字,無論是大統領吳聰還是帳內的其餘叛軍將官均是神‘色’一變,曾為征蠻軍的他們哪裏不知道蠻兵的厲害,當初自家的兵力數倍與蠻兵,結果還是被蠻兵打得落‘花’流水,一舉從廣漢郡內部退到了葭萌關才依托此關的險峻抵擋住,要不然說不得自家這征蠻軍會被直接趕出廣漢郡,趕出益州。


    想想還要再度麵對差點將他們趕出益州的敵人,且這些個敵人的統帥換成了熟悉漢軍戰法的漢軍軍官,那豈不是這時候蠻兵的戰力更加強大?


    想到這一點,之前大聲喧囂著隻要數千人乃至單人獨騎便要將許文峰斬殺的那些個叛軍將官們都後悔的差點‘抽’了自家嘴巴,此時紛紛拿眼偷瞧帳內諸人,間或碰到之前同樣放話的將領,便立時別開目光,不敢與其對視,而後者也是如此。


    這樣一來,帳內再度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之中。


    正堂上的吳聰掃了一眼神‘色’莫名的帳內眾將,複又看了一眼造成這一切的崔顥,心中頓時忍不住一陣暗罵:“這丫純粹是一個攪屎棍,現下大家都是一個繩子上的螞蚱,你不給咱們打氣也就是了,偏偏不斷的打擊大家的士氣,這丫究竟安得什麽心,這些個狗大戶出身的家夥果然個個都是‘奸’猾入狐。”


    “那麽以崔校尉來看,我們現下當如何是好?”便在帳內眾人沉默,大統領吳聰也暫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的時候,吳聰左手邊一名文官打扮的中年人忽然開口問道。


    吳聰聞言立時將目光看向說話這人,這人姓孫名起,乃是原征蠻軍的一個管理軍械的書吏,後來隨著眾人一起造了反,別看才能不怎麽樣,但是溜須拍馬和出鬼點子的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厲害,加之這人乃是吳聰同鄉,是故吳聰對其極為器重,特地任其為自家帳下第一幕僚,否則以此人之前的身份地位,那可能和帳內這些軍侯校尉級別的人一道開會。


    這人一開口崔顥便知道是誰,當初若非這是出主意讓吳聰拿捏自家麾下騎兵的糧草,他怎麽可能在吳聰麵前伏低做小,別看他麾下騎兵人數比之吳聰掌控的總兵力要少,可一旦他與無從發生衝突,誰勝誰負還是兩說,畢竟雙方真要打起來,借助馬力的騎兵還真不是一般步兵能夠抵擋的。


    不過騎兵就有一條不好,那就是糧草消耗的相當之快,是故吳聰這位同鄉出主意用糧草脅迫崔璟,迫使崔璟不得不和他們一道起事,是故對此人,崔璟自是無比的痛恨,然在此時卻不好發作,隻是開口道:“崔某哪裏知曉,但聞孫先生素來足智多謀,怎地反倒問起我來了?”


    “你……”孫起頂多鬼點子多一點兒,要說足智多謀那是大大的不如,是故崔璟這看似反問實則乃是譏諷的話語令他心生惱怒,不過礙於軍議,此時也不好發作出來。


    吳聰見此心下也是厭煩,當下擺擺手道:“今日就議到此,各位都回去想想,接下來我們該當如何……”


    說到這裏吳聰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崔璟:“另外再提醒一下諸位,你我等人此時在官軍眼中都是叛逆,自打咱們殺了姓蕭的之後,咱們的身份就已經注定,現在想回頭,嘿……”


    孰料崔璟對此並無過多表示,隻是起身對著吳聰一拱手,旋即便轉身離開了軍帳,其餘帳中諸人也都滿腹心事的離開大帳。


    待到帳中諸將離開,孫起小心看了一眼吳聰的神‘色’,旋即開口道:“將軍,未戰先怯,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


    “我又如何不知,可你也看到了,現下漢兵還沒打來都這樣,若是漢兵打來,說不得有人就會倒戈相向,這年頭,隊伍不好帶啊!”吳聰無奈的說道。


    “將軍,恕在下直言,若一直這般下去,真要漢兵打過來,那崔璟必然第一個倒戈,不要忘了,他崔璟可是崔家子弟,崔家在朝中背*景不小,倒是朝中的人隨便給他一個戴罪立功名號,他便可以完好的脫罪,甚至還有可能官升一級,而你我等人便沒有這般好運了……”


    說到這裏,孫起頓了一下,旋即便用低沉的語氣說道:“好一點兒的下場就是砍頭,怕就怕朝中的那些人會株連咱們的親族……”


    果然,“株連”二字一出,頓時便讓吳聰的臉‘色’一變,這世界上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梟雄,斷然做不出劉邦那種討要自家老父“‘肉’羹”的程度,縱然此刻吳聰等都是叛逆之身,也不想累及全族去死。


    “我這時心中有些紛‘亂’,不知道孫兄你如何教我?”吳聰當即對著孫起一拱手道。


    孫起一見吳聰模樣便知道他已然被自家的言語打動了少許,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但麵上卻是一臉惶恐,口中連呼不敢。


    待到吳聰收回雙手,孫起才道:“將軍,以在下看來,現在我等還有機會,就看將軍肯不肯舍得,敢不敢去做?”


    “孫兄說笑了,吳某都造反了,還有什麽敢不敢做的,至於敢不敢舍得,這是何意,還請吳兄明示。”吳聰再度一拱手道。


    “是在下失言了,將軍的膽‘色’自然是一等一的。”孫起連忙對著吳聰一拱手,同時小小的拍了一個馬屁,接著便繼續道:“至於舍不舍得,那邊是看將軍你舍不舍得現下搶掠到的錢財物品。”


    吳聰不是笨人,一聽孫起這般說,心中隱約明白了一些,便道:“孫兄的意思莫不是?”


    “沒錯,就是送禮,不但要送,還要大送特送,不僅朝廷之中的袞袞諸公要送,皇帝身邊的宦官咱們也要送,而且還要送得多,送的好!”


    “禮送到了,對於咱們的事情,他們隻要稍稍張張嘴便行了,當然,咱們不求他們為咱們說好話,隻求他們為那許文峰說壞話就是。”


    吳聰聽得雙眼發亮,待到孫起說完,當即一拍手道:“著啊,孫兄端是出的好計謀,朝廷諸公若何我雖沒有當麵接觸,但從軍這些年,耳渲目染之下也是知道這些人的嘴臉的,這下許文峰要有難了,隻要許文峰有難,我們就有機會,隻要拖上個四五個月,這許文峰自然會自行退去,到時我等便可按原計劃行事了,哈哈哈……”


    說道高興處,吳聰不由張口大笑,但是笑道一半卻忽然想到什麽,笑聲立時戛然而止,那孫起正要陪著吳聰大笑,卻見吳聰突然停下,慌忙閉口憋著好不容易從心底擠出的笑容,頓時一張臉憋得幾乎變形。


    連連張口深深吸了幾口氣才順過氣來的孫起見到吳聰麵上又‘露’出憂悶之‘色’,以為他心疼那些錢財物品,連忙道:“將軍這是為何?可知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啊!”


    吳聰臉‘色’變了數遍,當即歎了口氣道:“我如何不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孫兄,你應該知道這些錢財物品做何用處,若是送了出去,我手下的這些兵卒該當如何?”


    孫起聞言不由恍然大悟,當即一笑道:“原來如此,將軍勿擾,對於兵卒糧餉,孫某心中早有計較。”


    “嗯?”吳聰聞言不由大奇。


    “將軍可還記得前些日子所來的比較特別的人麽?”孫起賣了個關子道。


    “前些日子所來的特別的人?”吳聰略略思索一下,當即明白孫起所指,立時道:“你是說那些異人?不妥不妥,一個許文峰已經足夠咱們焦頭爛額了,其他異人加入進來怎麽可以,要知道朝廷早有公論,異人個個狡猾‘奸’詐,而且似乎悍不畏死,我們還是不要和他們打‘交’道為好。”


    “將軍此言差矣,”孫起道:“朝廷都能任命異人許文峰為校尉,我們如何不能利用異人對付許文峰,這乃是以夷治夷……”


    “好個以夷製夷!”吳聰聞言不由道了一聲好,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麽,當即道:“不過異人畢竟非我等之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咱們怎麽才能在利用他們的時候不被他們反過來利用?”


    “這個好辦。”孫起‘胸’有成足道:“將軍剛剛不是擔心財物送出之後自家這裏糧餉不夠用麽,咱們直接讓那些想合作的異人提供糧餉,不讓他們派人介入軍隊不就行了?”


    “這個可行?”吳聰聞言不由微微有些‘迷’‘惑’:“不給對方一些好處,對方怎麽會無端的為我們所用?”


    “開始的時候屬下也是有這方麵的疑問,不過後來顧念著將軍計,我專‘門’接見並詢問了對方,對方雖然言語遮遮掩掩,但是卻透漏出他們和許文峰有矛盾,不想其一家做大,咱們遏製許文峰的攻勢,他們自然也會得利的,所以才會願意支持咱們,和咱們合作。”


    “原來如此!”吳聰恍然大悟。


    “那將軍您看屬下是不是傳那異人來見?”孫起立時趁熱打鐵道。


    “那異人一直未走?”吳聰聞言不由奇道。


    “是,”孫起說著又加了一把火:“這也足見這異人的誠意不是。”


    “好,那就傳他來見!”吳聰立時道。


    孫起當即便想親自去找人,不想吳聰卻對他擺擺手,隨後招來一名親兵,令其去通傳那等待的人。


    待到親兵離開,吳聰不由深深的看了孫起一眼,這一眼把孫起看的小心肝兒直跳:“莫非收錢的事情被將軍知道了?該死,記得很隱秘的啊?”


    正待孫起心中七上八下考慮著是不是要向吳聰坦陳的時候,吳聰忽然伸手執著孫起的雙手道:“若非孫兄之助,吳某真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他日吳某倘能封侯拜將,必不忘孫兄之情!”


    孫起聞言不由目瞪口呆:擦,原來你是感‘激’啊,那還‘弄’得這麽嚴肅,把人小心肝兒‘弄’得直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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