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走了孩子後,林保的莫名心情無法對外人傾訴,隻想將一身所學傳給這個孩子,奈何這孩子練武的資質平平,不足以繼承他的所學,隻能放棄。


    事後他來到江浙地帶,找到一位名叫齊征的舊識,把孩子托付給了齊征夫婦收養。


    齊征當時問他孩子叫什麽名字,林保也不知道,說讓他們把孩子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就隨他們姓好了。


    臨走前,林保讓夫婦取了筆墨紙硯來,當場畫了一副畫出來,題了幾行字送給夫婦以作好好養大孩子的期許和憑證。


    齊征看過畫上內容後,指著畫上的題字,問林保就叫這個名字如何?林保點頭默許了。


    林保離開後一直沒有收徒,卻一直默默關注著在齊家養大的那個孩子,因為他知道但凡有練武天賦的人,其後三代之中必然也會出一個適合練武的人,他在等!


    誰知在齊家養大的孩子長大後並沒有按照他留畫所期許的樣子過一輩子,那小子並不安分,最後竟然帶著人征戰沙場去了。


    有些事情可謂人算不如天算,齊家小子竟然在改朝換代的廝殺中真的搏了個出人頭地,不過路是自己選的,生死有命,怨不得別人,能這樣過下去也行。


    可世事依然有不如人意的地方,齊家小子後來娶妻生了一女二子,三個小輩都不適合練武。


    更讓人歎息的是,他老婆和大女兒都死在了戰火中。而國朝初定之際,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脈和朝鮮有緣,當年他父親曾經去過朝鮮,結果他又把自己兩個兒子送上了朝鮮戰場,卻又斷送了兩個兒子的性命,不知道是不是該說他迂腐。


    朝鮮戰火初停,齊家小子又和醫院的一位比他年紀小很多的護士喜結連理,可謂老牛吃嫩草,生下了一個小子,可惜經林保觀察還是不適合練武。


    後來時局叵測,齊家小子夫婦被打倒,關進了牛棚改造,而那個齊家小兒也傻兮兮地成為了光榮的知識青年,主動加入了上山下鄉的隊伍。


    一邊在牛棚裏,一邊在偏遠鄉下,林保想想對齊家小子已經不抱希望了,生了這麽多個竟然生不出一個練武的料子,不想在他身上再浪費時間,遂隱居在了齊家小兒所在的鄉下附近,把希望寄托在了齊家小兒身上。


    可是齊家小兒已經徹底長大後,廝混在鄉下卻隻知道在老鄉家裏幹些偷雞摸狗的事情,今天到這家地裏偷挖幾個紅薯烤著吃,明天到那個家裏摸隻雞宰了偷吃,就是不知道偷女人。


    林保的年紀也大了,有點等不及了,於是就使了點手段,相準了一個樣貌身段都不錯的女知青,給兩人都下了藥,把齊家小兒和女知青給弄到一起幹了壞事。


    有些東西不做則已,一做就會上癮,老是偷幹壞事的男女終於惹出了貨,女知青的肚子果然被搞大了,兩人有點慌了。幸好這裏有林保運籌帷幄,也沒引起什麽風言風語,兩人就這樣湊合著在當地結了婚。


    誰想關在牛棚裏的齊家小子又平反複出了,而這時也湧起了知識青年回城潮,看在那個素未謀麵的兒媳婦肚子已經老大的麵子上,齊家小子咬牙動了回權力允了兒子和媳婦回來。


    林保當時有種費盡心思眼看就要瓜熟蒂落了,卻被別人給摘了果子的感覺,不過也沒有明著出來阻止。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齊家小兒帶著媳婦回城的那天,剛好下著傾盆大雨,乘坐的卡車竟然遭遇了泥石流,結果可想而知。


    等到林保聞訊趕到時,齊家小兒夫婦已經斷了氣,可謂禍從天降。不過林保發現那女知青肚子裏的孩子還殘存著未死,林保當機立斷,直接將其肚子給破開將裏麵的嬰兒給取了出來。


    可謂黃天不負有心人,這嬰兒的確是個練武的材料,奈何遭此橫禍,已經是命在旦夕。


    林保以內力護著嬰兒的命脈不斷,瘋狂飛奔而去,事後幾乎是傾盡所有能用的手段,終於將嬰兒的命給保了下來,用各種珍貴藥材為其培本固原。


    幸好孩子的命也硬,並無大礙。從此以後,林保便將孩子帶在了身邊,傳功授業,悉心教導……


    而齊家小子的老婆本就在關牛棚時鬧下了病根,聞此噩耗,沒能承受住打擊而去。


    至於這孩子的名字,林保說也是和齊家小子的名字一樣,他特意從當年送給齊征的那副畫裏同樣摘了兩個字,以慰同脈淵源。


    林保在信裏說,說到這裏,你如果對那副畫還有印象的話,應該猜到了這個孩子叫什麽名字,也應該猜到了孩子是誰。


    你如果想認他,可把信給他看,我不反對。如果不想認,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信你還是敝帚自珍,不要給他看的好,或焚或藏,望善斟酌之。


    信的最後留了一句話:昔江山風雨中,斷腸人幾多?孰是孰非?恩怨情仇難了。一輪明月空寂寥,寒山獨立,蒼老之身留孤影,唯餘歎,往事不堪回首!


    落款是‘白蓮居士’。


    一起並頭看完整封信的蘇秘書和將軍輕輕一同籲出一口氣來,兩人緩緩回頭相視一眼,眼中都有藏不住的驚駭神色,然後又慢慢回頭看向了**的齊老爺子。


    老爺子雙眼緊閉,微微嚅囁著嘴唇,臉上掛著淚痕。


    將軍是老爺子戰友的兒子,是老爺子從小撿回來,在老爺子身邊長大的。而蘇秘書則在老爺子身邊這麽多年。


    兩人自然都看到過老爺子祭祖,老爺子父親的名字可不就是叫齊征?


    這封信雖然從頭到尾都沒有點出老爺子的名諱,可是兩人都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那個寄養在齊家的小子就是在說齊老爺子。


    難道老爺子的身世真的如信中所說?


    兩人突然驚疑不定地看向對方,字畫!兩人都看到過老爺子珍藏的一副字畫,老爺子也曾說過是他父親的遺物,老爺子偶爾會拿出來保養,兩人都有點印象。


    將軍驚疑不定道:“爺爺,信裏說的字畫可是您珍藏的那副畫?”


    閉眼在病**的齊老爺子微微點了點頭。


    將軍立刻回頭道:“蘇秘書,憑爺爺的身份,這事能捅破天去,不是開玩笑的,去把畫拿來對照下。”老爺子存放的東西在哪裏,蘇秘書是最清楚的。


    那副畫是老爺子戰後從老家房子的廢墟裏啟出來的,能保留到現在不易,是老爺子的私藏,不太願意示人。別人藏財寶,他就藏著那副畫。


    盯著老爺子反應的蘇秘書自然要征求老爺子的同意,可是老爺子卻沒什麽反應。


    “磨蹭什麽?快去啊!”將軍一把搶過蘇秘書手中的信,推了他一把。


    蘇秘書見老爺子沒反對,立刻快步離開了病房。


    將軍則再次翻看著手中的信……


    老爺子居住的地方離這裏並不遠,都在大明園內,所以沒多久,蘇秘書就拿著一隻長條盒子匆匆趕了回來。


    “快打開看看。”將軍催促道。


    蘇秘書看看老爺子的反應,見沒阻止,才打開了盒子,小心翼翼地將裏麵一副裱好的卷軸取了出來。


    “放這裏。”將軍快速收拾空了一張桌子,用衣袖直接擦了擦桌子。


    絲絛解開,兩人一起在桌上輕輕滾開了整副卷軸。


    一副有年頭的水墨畫慢慢展現在兩人的眼前,畫著山野風光,群山藹藹起伏蜿蜒,最高的山頭上雲霧繚繞,山下有一農宅,養有雞狗相逐,一扛著鋤頭的農夫和一挎著籃子的農婦從竹柵欄的院子裏說笑著走出來。


    院子裏擺有一隻石磨,院外有一荷塘,荷塘裏綻放著朵朵蓮huā,而荷塘邊坐著一小兒拿魚竿垂釣。


    畫境恬然悠閑,看著都讓人舒心,畫者繪畫的功底不一般,寫實和寫意融合的恰到好處,人物山水栩栩如生搭配有致。


    兩人自然不是在欣賞畫的,目光齊齊鎖定了下角的落款時,幾乎同時倒吸了。涼氣。


    落款赫然也是‘白蓮居士’四個字,將軍迅速拿了信件過來,翻到落款放一起比對,結果目測下幾乎一模一樣。


    而畫上方的留白處赫然提了幾行字:世事浮滄,山高雲為峰。不求聞達於諸侯,但求苟全於亂世。夕爭長短曆滄桑,何如有子獨閑,豈不快哉!


    看過後,兩人再次麵麵相覷,這畫的意境可不就是希望齊家小子平平凡凡過一生。


    奈何事與願違,偏偏齊家小子卻硬是做到了聞達於諸侯,果真是世事難料。


    將軍語帶顫音道:“難道信裏說的都是真的?”


    病**的老爺子突然出聲道:“我長大成年後,因為不務正業,不聽家人勸告要離家而去赴國難,分別時,老父曾拉著我說過,說我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有人寄養於他們。我當時隻以為是他們不想讓我走,所以故意誆我,沒有當回事……接到三兒的噩耗時,的確有消息說三兒媳婦肚子裏的胎兒不見了,當時也隻以為是遭了泥石流的害……”


    將軍抖著手指著畫上的‘雲’和‘峰’兩字,念叨:“齊雲峰!”又指著‘子’與‘閑’兩字“林子閑!”


    他霍然回頭,紅著眼眶,眼泛淚光地看著病**的老爺子,抖著嗓音激動道:“他…他是三哥的兒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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