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連綿而下,將整個寒霜山脈籠罩在一片雨幕之中。


    此刻已經是深秋時節,抬眼望去,隻看見一片枯黃的樹葉,它們被山裏的寒氣凍結,鋪上了一層白色的冰霜,遠遠望去整座山看起來就好像是被白色的薄紗籠罩,這也寒霜山脈名稱的由來。在夜幕的籠罩下,整座山脈看起來如夢似幻,稀稀拉拉的雨滴打在樹葉和地麵上,形成了一曲歡樂的交響樂。


    隻不過多安此刻卻沒心情欣賞外麵的美景,他縮起身體,靠坐在火堆旁邊。頭頂上傳來的是雨滴與獸皮製成的帳頂接觸的聲音。冰冷的寒氣環繞四周,隻有火堆旁邊還勉強能夠感到一絲暖意。早在開始下雨之前,亞興人就已經察覺到了天氣的變化,並且在寒霜山脈的半山腰安營紮寨,等待這場雨下完之後再繼續前進。不過現在看起來,這場雨恐怕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想到這裏,多安拿起手中的煙袋,敲了敲身邊的篝火。外麵一片寂靜,隻能夠聽見“嘩啦啦”的雨聲,偶爾還能夠聽見孩子們哭喊的聲音。


    這種日子究竟是什麽才是個頭呢?


    想到這裏,多安歎了口氣。他閉上眼睛,再次回想起族裏的傳說,他們也曾經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屬於自己的國家。但是那都已經成為過去,他們的先祖遭到了可怕的詛咒,肥沃的土地變得幹枯,繁華的城市被風沙所覆蓋,他們被迫離開自己的家園。在這片大陸上流浪。傳說總有一天他們會重新聚集起來。回到自己的家園。但是那畢竟隻是個傳說,而現在,他們又和以前一樣,再次被人驅逐,離開,踏上了另外一條全新的道路。就算他們在四季之地找到了一片新的土地,又能夠怎麽樣呢?或許在幾十年之後。他們不得不為了維護自己的信仰,維護他們的文明而再次與那些肮髒不堪的汙穢者戰鬥。從而再次被迫離開,這就是亞興人的宿命,從他爺爺的爺爺那一代就開始了,恐怕到自己孫子的孫子那一代也無法結束。


    多安知道,隻要他們舍棄自己的生活方式,就可以重新融入這個世界。和其他人一樣過上同樣的生活,但是這是他們想要的嗎?不,他們有著高貴的信仰和聖潔的信念。他們一生都在維護自己的習俗和傳統,這才是他們超然與其他人之上的原因。那些傳承下來的習俗與古訓,都是亞興人的驕傲。因為這代表他們和那些汙穢不堪的人是不同的,是特別的,是獨樹一幟的。他們相信,隻有自己才是最接近神明的人。當終末的審判日到來之時。那些汙穢者將會被拉入地獄的火焰,為他們渴求的享受與貪欲付出永恒的代價。而他們將成為全新世界的住民,成為這個世界最偉大的民族,沒有之一。


    “嘩啦。”


    就在這個時候,帳篷的門簾被掀開,隨後一個身材健壯的男子大步走了進來,他先是向著多安的方向跪下來,恭敬的鞠了一躬。接著這才站起身走到老人的身邊,將一個水袋遞了過去。


    “請用,長老。”


    “謝謝。”


    看著眼前的男子。多安露出了幾分笑意,他伸出手去接過水袋,喝了幾口蜂蜜水,這才感覺到自己好了許多。接著老人就這樣把水袋放在篝火旁,這才再次望向眼前的男子。


    “外麵情況如何?其他人怎麽樣?”


    “還好,長老,大家隻是有些疲憊。隻不過孩子們似乎受到了驚嚇,總是哭鬧不停,稍微有些麻煩。”


    “四周的情況呢?”


    “我們安排了崗哨,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這個天氣,野獸們也大多回巢了,不會有什麽危險。”


    “很好。”


    聽到這裏,多安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隨後他閉上了眼睛。對於一個老人來說,在山裏長途跋涉也是一件足夠讓人感到疲憊的事情,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雨能夠早點兒停,這樣一來,他們明天就能夠繼續上路了。


    漆黑的身影從天而降,落在樹林之間。


    異形女王仿佛幽靈一般的從樹枝上跳下,俯下身去,像隻貓一般緩慢而優雅的順著草叢向著眼前亞興人的營地走去。雨滴落在她那漆黑而柔軟的身體上,沒有發出半點兒響聲。她就這樣順著灌木叢的縫隙緩慢向前,一直來到營地的邊緣。


    一個亞興人哨兵緩步走了過來,他向著濃密的森林深處掃了一眼,握緊了手中的長矛。亞興人四處流浪,自然也經常遭遇到那些野獸和山賊匪盜的襲擊,而能夠被選出來擔任守夜哨兵的,大多都是一族之中最強大的戰士。他們肩負著守護整個部族的使命,也擁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榮耀。在這樣一個寒冷的雨夜,大部分動物不會出外活動,不過作為守護部族的衛士,他們還是要在自己的崗位上堅守。


    雨越下越大,眼前隻能夠看見一片水汽,哨兵搖了搖頭,接著轉過身去,這裏看起來一切正常。而距離輪換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隻要再過一會兒,他就能夠回到溫暖的帳篷裏。然後他就可以行使自己的權力,從族裏挑選一個女人來侍奉自己………


    刺耳的痛楚從腦後傳來。


    冰冷堅硬的尾刃刺穿了哨兵的後腦勺,從他的左眼窩中伸出,接著迅速收回。而原本被尾刃尖端穿透的眼球也“啪嗒”一聲掉落在地麵上。直到這個時候,那個哨兵的身體才左右搖晃了一下,接著一頭栽倒在地。


    異形女王抬起頭來,輕巧的跨過眼前哨兵的屍體,接著她張開嘴巴,發出了無聲的尖嘯。而伴隨著她的呼喚。原本看起來空無一物的森林之中,陰影開始不住的晃動。緊接著。一隻又一隻的異形從陰影裏浮現,它們就這樣安靜而快速的穿過了灌木與森林,凶猛的撲向了外圍防守的哨兵。


    作為一個遷徙族群,亞興人原本就沒有多麽強大的力量,他們原始的習俗與習慣使得他們或許擁有一些肉體力量強健的戰士,但除此之外,他們甚至連巫醫這樣的施法者都很少見。這也是詹恩質疑亞興人不受森林女神眷顧的又一個證據。要知道就算是地下的狗頭人裏都會出現狗頭人巫師,沒道理亞興人裏連個最原始的巫醫都出不來。而亞興人沒有施法者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們根本不受任何神明的眷顧,或者他們信奉的神明早已經死去。不管是哪一個,總而言之,這些家夥都不像是他們聲稱的那樣神聖不可侵犯就是了。


    而經過一係列的升級加強,現在詹恩手中這隻異形大軍的實力已經到達了兩星頂級,這幾乎可以和一個國家的精銳軍隊相提並論。而相比之下,亞興人這邊隻有一些普普通通的戰士,兩者之間的差距簡直是明擺著的。


    在異形的圍攻下。亞興人的外圍崗哨幾乎是一瞬間就徹底全滅。他們當中甚至沒有人來得及發出任何警示,就被異形咬住拖倒,然後咬斷了他們的喉嚨,刺穿了他們的腦袋和心髒。接著把這些已經失去了生命的屍體往旁邊一甩,繼續前進。


    經過了一天的艱難跋涉,亞興人們早已經疲憊不堪。除了外圍負責警戒的哨兵之外。其他人幾乎都已經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再加上在秋雨的掩護下,異形的身形幾乎完全被黑暗所掩蓋,它們就這樣悄悄的俯下身體,順著帳篷的縫隙鑽入了那些亞興人的帳篷裏,隨後就是一場血腥的,毫無節製的屠殺。


    一隻異形悄悄鑽進了帳篷之中,首先出現在它麵前的是一個已經熄滅的火堆,以及躺在獸皮上沉睡的一家人,一個男人和女人,中間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孩子。三個人正在呼呼大睡—或許是因為異形鑽進來時使得帳篷的空隙稍微大了一些。使得靠近外側的女人悶哼一聲,她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揉了揉眼睛想要坐起來看看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還沒有等她揉完眼睛,異形鋒利的尾刃就已經纏繞住了那個女人的脖頸,接著用力一下,伴隨著微弱的破氣聲,鮮血從女人的脖頸中噴射而出,灑向空中。而那個可憐的女人甚至還沒有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就這樣軟綿綿的躺倒了下去,陷入了永遠的沉眠之中。


    而女子的倒下似乎驚醒了旁邊的孩子,他伸出手去,推了推身邊的女子,似乎想要做些什麽。但是這個時候異形那條鋒利的尾巴已經如同利箭般從上而下,貫穿了那個孩子瘦小的身軀。接著隻見黑暗的死神就這樣猛然一躍,撲了上去。


    而當男主人睜開惺忪的睡眼時,映入他的眼中的,是一張黑洞洞的血盆大口。


    這樣的場景在每個帳篷之中反複發生,偶爾會有人驚醒過來發出驚呼,但是很快就會被徹底扼殺,雨聲掩蓋了一切,幾乎沒有人察覺到任何問題。異形們就好像是沉默的死神,無情而且快速的收割著生命。


    多安皺了下眉頭。


    他睜開眼睛,望著眼前漆黑的帳篷,現在已經進入了後半夜,眼前到處都是一片黑暗。隻有眼前那鮮紅的篝火殘留的火星。在他的身邊,那忠心耿耿的侍從正靠坐在那裏,手中抱著一把長劍,閉著眼睛,看起來像是在休息。


    怎麽回事?


    多安皺起眉頭,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跳動的很快,似乎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老人側耳聽去,但是隻能夠聽見雨滴落在帳篷和地麵上的聲音,除此之外整個營地一片寂靜,似乎沒有任何問題。而是老人就是覺得不太對勁,他坐起身來,望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侍從。接著微微一愣—按照道理來說,在自己坐起來的時候,他的侍從就應該已經醒來了才對。要知道他可是這個部族之中最強大,最機敏的戰士,所以才會被選擇來守衛長老的安危,可是現在,他隻是閉著眼睛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尊石像。


    “達達?”


    一麵呼喊著對方的名字,多安一麵伸出手去,輕輕推了一下身邊的侍從,而在他的一推之下,侍從那強壯的身軀頓時像一灘爛泥般軟綿綿的倒在地上,他的頭顱像皮球般從脖頸上掉落下來,奔奔跳跳的滾落在地麵上,軲轆軲轆的轉了好幾圈,這才停了下來。一雙無神的眼睛茫然的半睜著,注視著眼前的老人。


    “這是…………!”


    看見這一幕,老人頓時緊張起來,他本能的想要站起身,但就在這個時候,老人感覺到一雙冰冷,堅硬的大手從後麵伸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


    下一刻,鋒利的尾刃便毫不留情的貫穿了他的心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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