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問話:西安門下爭執雙方,可有動武之人?可有兵卒受傷?如有,速速緝拿,交九門軍巡捕營1並兵部職方清吏司議處。如何處置,奏朕知道!”弘毅拿出皇帝的招牌,卻毫無顧忌地按照自己的思路說話,準備將今天這場鬧劇草草收場、拍板釘釘。


    “回主子的話,門下雖有爭執,卻因羅刹隊包衣佐領和西安門城門尉各自羈縻屬下兵卒,雙方隻是口角,沒有什麽不堪之事!況且羅刹隊本是要去為皇上祈福於天,隻是西洋夷人,對我九門成例不甚了解,這才有了誤會。請皇上聖裁!”和托叩首回話,說假話嗎?當然不是,打架的場麵自己可沒見著,道聽途說如何敢應付皇帝問話?


    原本和托的確是受某人之命前來彈壓的,可如今皇帝都聽說此事了,還派了自己的兒子過來,結果隻能是誰吃了虧,誰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裏咽了。


    “好,皇上的話問完了。和托大人快快請起吧,皇命在身,身不由己呀,你別怪我多事才好啊!”


    “奴才不敢!貝勒爺辛苦!”和托還是跪著奏事。


    “你應該是剛剛從雲貴險要之地征戰而回,多有勞頓,實在不必多禮了!快快請起!”弘毅說完,就抬手示意瑪拉。


    “奴才昨日剛剛進京!多謝貝勒爺錯愛!”和托再次施禮,可就是不起來。


    瑪拉看得明白,起身先扶起哥哥,而後再次單膝跪地,給哥哥施以抱見禮。哥哥和托卻沒有托大,急忙同樣俯下身來,回之以抱見之禮。一來一往之間,兄弟二人早已產不多快喜極而泣了。


    “哈哈,有你兄弟二人,武將精忠報國。侍衛盡忠職守,實在是大清之幸、皇阿瑪之喜呀!”弘毅十分滿意,回頭麵北而禮。瑪拉剛才這個抱見禮,表麵上看是弟弟敬哥哥,往深裏想,卻又有了替自己主子施禮的含義,不怕你和托不領情!


    “貝勒爺。您天降祥瑞,才真正是我大清之福呀!”和托一邊拉著弟弟站起來,一邊稱頌小爺。雖然連年征戰在外,沒有聽聞這位兩歲小孩的種種神奇,可剛才這短短幾番對話接觸,的確是出人意料。因而憑著自己的揣測說了兩句吉祥話,未曾料想還都說在了點子上。


    “哈哈,哪裏哪裏。不如這樣,既然你是瑪拉大哥,我就冒昧稱你為和托兄了,如何?”弘毅繼續拉攏。


    “奴才不敢造次!”和托哪裏敢應承皇帝的兒子叫自己哥哥的道理,急忙再次跪倒。


    “不必如此。快快請起呀。我是真心實意結交英雄,還請和托兄不要拒人千裏呀!”


    “這……”和托沒了主意,支吾不語。


    “阿渾,貝勒爺雖然高位顯爵、金烏下發,卻待我們這些下人奴才十分和善,從來不打誑語。既然貝勒爺看得上你我兄弟,依我看,您就應承了吧!”瑪拉及時介入。


    “奴才萬死!奴才兄弟二人。惟貝勒爺馬首是瞻!”行伍出身的和托這會子是真有些激動了。


    “和托兄錯了,是我們三人惟大清皇帝、我的皇阿瑪馬首是瞻才對!”弘毅笑著糾錯,心裏那個美呀。


    “是是是,奴才一家為皇上肝腦塗地、在所不惜!”和托和馬拉急忙再次跪地叩首。


    雙方禮尚往來之時,湯若望也趕來了。有了瑪拉這個兩邊的熟人,弘毅又格外給他兄弟二人麵子,事情自然好辦多了。一撥人三下五除二就迅速解決了整個事件:


    第一,護門軍校十分有眼力價的統一了口徑:誤會誤會,見著洋夷不太習慣,還以為是細作。於是保全了百十號羅刹人。和托自然少不了“彈壓”著城門尉十分情願的道歉。“別克先生”一夥也在弘毅的指揮下十分紳士的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第二,湯若望在弘毅的眼神指揮下,稍稍有些不太情願的同意——自己的南堂可以讓信奉東正教的羅刹降兵作為禮拜堂,而且從大後天的禮拜天開始。(史料記載,康熙年間被俘的俄羅斯人,的確是借用北京南堂和東堂來祈禱禮拜的。)


    一場誤會終於在十分的默契配合之中煙消雲散了。


    弘毅要回去複命,和托要回營安頓部眾,湯若望要回去在自己的南堂做些準備,各自都有公務,於是和氣道別、好聚好散、後會有期。


    臨別之時,弘毅“執意”要瑪拉隨著兄長同去,也好敘敘兄弟之情。但哥兩個說什麽也不同意,非要先讓瑪拉護送貝勒爺回宮。於是,弘毅也就“勉為其難”的同意了。其實,無論是弘毅還是瑪拉,此時都不想錯過第一時間與對方做個深入交流。


    “湯老瑪法,火器研究院和那本書的事情,你可要hurryup!”這是弘毅和湯若望的臨別贈言,老洋人一臉誠惶誠恐,再一次當做天主聖音一般。


    羅刹隊百十號人,自然是在別科托夫的統領之下,乖乖返回景山火器營駐地。但不同的是,弘毅讓他們跟在自己的身後,護駕而行。


    既然是親兵,就用起來吧。


    隊伍整隊完畢,臨行前,弘毅簡短告訴別科托夫:不久之後,還會有一營綠營軍和他們合編一處。這幾日,一定要謹小慎微,否則,有你小子好果子吃!別克受了如此一出,自然俯首帖耳。


    “還有,你回去給我製定一個內務紀律條例去!”弘毅丟下一句話,起轎而去。


    “殿下,什麽是內務紀律條例?”別克在後麵喊。


    “就是你這個羅刹隊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一條條列清楚了!”弘毅說這話的時候頭都沒回,而且還補充一句:“快給我跟上!”


    “嗻!”別科托夫十分神氣的回了一句,指揮一群高鼻梁、深眼窩的羅刹人趕緊跑步跟上弘毅那一頂忽悠忽悠的肩輿。


    一切解決得風輕雲淡,更沒有用到皇帝的手諭和“若朕親臨”的信物。難道是弘毅忘了嗎?自然不是。


    回到宮內,弘毅先去位育宮複命,其時孔四貞“小姑姑”已經走了。西安門事件的整個過程,被弘毅的小嘴描述的有驚無險,隻是沒有提及自己碰到了和托,也將自己對這件事情背後主謀的判斷半遮半掩的搪塞過去了。福臨自然十分滿意。而且再三強調要玄燁把這支親兵調教好了。小皇子俯首帖耳。


    再回到東二所,季開生已經等在這裏了。


    “貝勒爺,我二人有要事稟報!”弘毅還沒進門,季開生就拉著瑪拉準備開口。


    “慢!我也有要事要和你們商量。”弘毅沒有亂了分寸,而且是以我為主。


    “嗻!”小爺才是爺,任你有天塌下來的大事,你也要先頂著。聽小爺先說。


    “瑪拉,我待你如何?”弘毅坐在炕上之後,張口突然就是這一句。


    “貝勒爺待我恩重如山!”瑪拉一驚,還以為自己今早那點糗事已經被告發了,急忙誠惶誠恐跪地就拜。


    這在弘毅眼中,現在跪拜就是表忠心的標準動作了。


    “好。今後我也斷不會輕視了你。不過,你大哥和托,我也打算幫襯他一把!”


    “啊?幫襯?”瑪拉沒明白。


    “你大哥跟錯了人了!難道你不想拉他一把?”弘毅不是信口胡說的。和托親口承認昨日剛剛進京,那幫親兵手下按照常理不會這麽快就到西安門當值,而且看樣子也是事發之後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


    為什麽偏偏是剛剛歸建的鑲紅旗人馬,風塵仆仆就來給西安門下的守門軍校打氣助威?既然北京城人人皆知羅刹隊歸在火器營,而這火器營又是自己這個紅極一時的小貝勒爺的“場子”。那麽派任何一個駐紮在京師九門之內的鑲紅旗佐領,都不會不有所顧忌的!如此說來,最合適的、有可能會不給自己麵子的人,就是出征在外、不了解這一年多自己“光輝事跡”的人了!而這個人,恰恰就選中了和托!如此說來,鑲紅旗前任旗主的嫌疑最大!


    一定是他得知羅刹兵與守門軍校起了爭執之後,臨時想出這麽一個折損自己的好主意!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的瑪拉趕回來的是那麽及時!


    剛才在西安門。自己沒有說破,更沒有一查到底,歸根結底,是想保全瑪拉這位兄長。還有一層深意,卻也是不可強求、盡力而為,那就是爭取平郡王羅科鐸!要知道,這位郡王在康熙朝的正史上。可是為他堂叔玄燁立下了不小功績的。可不能因為自己穿越而來、削了人家的鑲紅旗旗主地位,就化友為敵!


    “請貝勒爺明示!幫我大哥於水火”瑪拉其實還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小爺說了,那不明白也要辦!於是果斷追問。


    “好。其實非常簡單,以你大哥的品性,你如此這般便可……”弘毅示意瑪拉起身近前來,並壓低了聲音,隻有他二人和一旁的季開生聽的分明。


    1九門軍巡捕營,即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簡稱“步軍統領衙門”,也有“九門提督”、“步軍營”、“巡捕五營”等多種稱謂)的前身。清初,置九門軍巡捕三營統於兵部職方司,以漢族官員掌其政令,康熙十三年(1647)始設提督九門步軍統領,以滿族大臣總管其事。康熙三十年(11),以巡捕三營並屬於步軍統領,乾隆四十六年(1781)增為巡捕五營。為保衛京師及維護京城的社會治安,順治初年即設立步軍統領衙門,主要是統領京城內及城郊的八旗步軍。1674年(康熙十三年),為了加強京師的武裝警衛力量,護衛皇城安全,康熙帝下令由“步軍統領衙門”接管北京內城9座城門的武裝警衛任務,隨後北京外城的7座城門也由步軍統領衙門負責把守。至此,其任務與編製已不同於一般的駐京八旗軍隊。掌京城守衛、稽查、門禁、巡夜、禁令、保甲、緝捕、審理案件、監禁人犯、發信號炮等要職。11年(康熙三十年),又進一步擴大了步軍統領衙門管轄範圍與職權,將京師外城及京郊的巡捕營也劃歸其管轄,至此,維護京城內外的社會治安也成了步軍統領衙門的職責之一。1782年(乾隆四十六年)巡捕營擴編,增加到中、南、北、左、右等五營,所以又有了“巡捕五營”之稱。最盛時,步軍統領衙門所屬部隊曾有滿、蒙、漢八旗步軍及綠營兵丁20000多人。巡捕五營馬步軍1萬餘人(其中騎兵4000多人)。成為清朝在京師地區的主要警備力量,也是清朝維持首都治安的一支警察部隊。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主要職責為保衛京師安全及維護社會治安,它從清朝定都北京起設立,直至清亡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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