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您又弄錯了。天主在上不假,不過你們的‘日耳曼民族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現如今可是江河日下了,怎麽能夠和我皇阿瑪的奉天承運皇帝相提並論呢?您又忘了不是,那場‘三十年戰爭’之後-of-westphalia【即《威斯特伐利亞和約》】就規定神聖羅馬帝國境內的諸侯可享有自主權。這就使得他的所謂皇權進一步的被削弱了,帝國境內的諸侯可以各自為政,他們的領地有如一個個獨立的王國罷了。”弘毅不依不饒,窮追猛打。


    “我……老臣真是老了,糊塗了。全憑小爺決斷。”湯若望終於認清了自己現如今的地位和形勢。


    “嗬嗬,老瑪法老在輩分上,而不是老在年紀上!您可不老,還是大有可為的!”


    達到了“冷卻”湯若望的目的,弘毅接著加以寬慰,這就叫做恩威並施!


    “老臣……”湯若望實在是不敢多說話了。


    “老瑪法,您的智慧可是天主賜予我大清的福祉啊!玄燁隻問一句:這通譯之人最講究一門語言的精通,而語言何時修習最好?”福臨循循善誘。


    “這個……自然是自幼時就學習最好。所有的幼兒,自打降生人世之後,就開始學習語言,也沒聽聞誰家的孩子還學不會父母的語言的。”湯若望稍稍緩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緒。


    “對呀!那您學習母語之外的語言,例如拉丁語,是何時而為的?”


    “老臣是在家鄉的三王冕中學。”


    “中學?那您其時不過十來歲的樣子吧?”


    “老臣其時是十歲入學……”湯若望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十歲啊,不晚嗎?”


    “不晚,當年若望學得可是最紮實最好的。”湯若望對自己在三王冕中學的輝煌可謂念念不忘。


    “如此說來,我大清十歲幼童也可學習嘍?”


    “那應該不是問題……哦!神奇的小爺,您是說要在研究院這四十個孩童身上做個實驗?”湯若望終於醒悟了!


    “實驗?哈哈,對,就是實驗,不過卻是隻能成功、不能失敗的實驗!”弘毅如願以償的笑了。


    “聖母瑪利亞!您當日說要創辦這個研究院。到底還有多少妙計良策蘊含在其中啊!”湯若望也是會意的笑了起來。


    “隻是這教習之人,恐怕還是個難題。當下通宵歐羅巴常用之語言,如拉丁文、意大利文、希臘文、英文、德文、羅刹文……還有法文的人,大清的確匱乏。”弘毅轉而要研究細節了。


    “這個嘛,耶穌會同會兄弟中倒是有不少,不過現如今他們也是散落在帝國全境以傳播福音,倉促之間恐怕……”湯若望也犯了難。


    “羅刹文倒是好辦,那許多阿爾巴津人也不全都願意繼續從軍的。讓他們當個教習先生也是一條生路。其他語文之人嘛……不若這樣!從澳門的西人之中招募如何?一來一去,加上招聘瑣事,三四個月剛剛好!”弘毅眼睛一亮!


    “澳門招募?……小爺聖明啊!”湯若望也顧不得皇帝專用詞匯的避諱了。脫口而出。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個較為詳盡的“澳門人才招募計劃”就這麽誕生了。


    “老瑪法。話又說回來,這語言之事,沒有個三五年是不行的。可現如今,我總感覺旦夕之間。就需要用到這種通譯之才啊。”弘毅起身走動了一下,借以舒展腰身,腦子卻絲毫沒閑著。


    “嗯,小爺所言極是。老臣雖然勉力為之,但這政務繁瑣,有時也是力有不逮啊。”湯若望站起身來,跟在小爺後麵說著。


    “唉!您別起來,皇阿瑪麵前都不用您行大禮,我這邊您就更不必客氣了。再說了。若論禮數,還是我要給您行禮的,老瑪法!”弘毅一回身,差點鑽進湯若望的官袍之內,急忙把他按回圈椅之中。


    “那……如果讓所司之處抓緊安排呢?”湯若望一邊有些吃力的坐下。一邊言辭閃爍的說道。


    “您是說……四譯館?”


    “正是,此事乃是其本職。”


    “不過,今年六月間,太常寺少卿、提督四譯館的董國祥,已被朝廷升為通政使司左通政了,四譯館的提督一職現在還空著呢。這四譯館雖然隸屬翰林院,但向來是以太常寺漢少卿提督館事的。老瑪法您是太常寺卿,那董國祥原本恰恰就是您的屬下,您自然是不會遺忘此事的。難道……難道您有可以保舉之人?”這次輪到弘毅來“恍然大悟”了。


    “小爺聖明啊!”


    用了一次“聖明”這詞兒,弘毅沒有及時製止,湯若望就再一再二了——好在弘毅知道,此處之“聖明”,乃是天主聖母瑪利亞的“聖”,並非皇帝專用,也就不去計較了。


    “不知您準備舉薦何人呢?”弘毅心想:這才是小爺我最最關心的。


    “兵科都給事中魏裔介、魏石生是也!”湯若望滿麵笑意看著小爺的反應。


    “哦?魏裔介!”又一個名人出場了!


    “正是此人。”


    “為何是此人呢?他通宵西藩語文?”弘毅知道曆史上的魏裔介可謂“一代名相”,卻不知道還有管理翻譯工作的天分!


    “嗬嗬,小爺說笑了,他乃是一介儒士,文才倒是一流,政事也有卓見,不過這西藩語言,的確不是其所長。”湯若望笑得很自信。


    “哦……”弘毅幹脆不去做些無用功漫天猜測了,隻等著湯若望自己交代。


    “小爺有所不知,這個魏裔介乃是順治三年(1646年)丙戌科殿試金榜三甲賜同進士出身之第七十一名,和前麵您提及的那位朱之錫是同年。”湯若望果然主動開了口。


    “哦!”和朱之錫同年你就要提拔啊?不可能!充其量就是讓我愛屋及烏對此魏裔介產生好感罷了。繼續說其他理由吧您呐!


    “老臣之所以看好此人,是因為他這幾年作為‘科臣’,著實是盡職盡責,而且還出了不少真知灼見的。他與老臣私下裏也有些交情,曾經有數語讓我十分動容……”


    “是嗎?”


    “不錯。他曾說,‘忠誠敦厚,人之根基也’;‘慎言謹行,是修己第一事’;‘欲當大事,須是篤實’。與天主之願望十分吻合!”


    “哦……”弘毅若有所思,這倒是算個理由,或許魏裔介骨子裏還算比較推崇“宗教的自生自滅”,也能夠接受和湯若望這樣的傳教士私下甲流。但還個理由還不是根本!


    “於為政之道,魏裔介以為是要‘處有事當如無事,處大事當如小事’。這一點,難能可貴!”


    湯若望似乎也看出小爺的心態,終於準備給出自己的核心觀點。這次,不等小玄燁說語氣助詞,他接著就往下說了:


    “順治十一年間,此人遷兵科都給事中。除了按例‘封駁’之外,他的‘稽核軍政’之職也是辦得極好的。因東南兵事未定,其疏言曰:‘今日劉文秀複起於川南,孫可望竊據於貴築,李定國伺隙於西粵,張名振流氛於海島,連年征討,尚稽天誅。為目前進取計,蜀為滇、黔門戶,蜀既守而滇、黔之勢蹙,故蜀不可不先取。此西南之情形也。粵西稍弱,昨歲桂林之役未大創,必圖再犯,以牽製我湖南之師。宜令籓鎮更番迭出,相機戰守。此三方者,攻瑕宜先粵西。粵西潰則可望膽落,滇、黔亦當瓦解。’此疏奏足可見其心思縝密、堪為大任。”


    聽到這裏,弘毅終於表態了:“如此說來,此人的確有其獨到見地啊!既然如此,今日老瑪法即刻上疏朝廷,保舉此人。您保舉的人,我自然是會加以寰護的!”


    別忘了,即使你不保舉,到了我康熙朝,一樣要好好使用此人滴!


    其實,弘毅卻萬萬沒有想到,湯若望之所以要將正五品的兵科右給事中魏裔介拔攫為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並且置於自己麾下,是有一番“知恩圖報”的意思的!


    (本章完)


    《打油詩一首.藏頭》


    讀文閱史隻長息


    正說當年有契機


    版定圖開皆夙願


    去來神秘亦難期


    起身百載光陰渡


    點盡人間苦與疾


    中鎮邊夷平海晏


    文安武定喜淚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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