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鳥從池田家走了出來,屋裏壓抑的氣氛讓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喂,我是鯨鳥……嗯……是的……發現一具男屍,初步判斷是自殺,還有一個精神失常的高中生,是死者的兒子……對……沒錯……救護車和凶殺科的都來吧……地址在……”


    他跟警局簡短地交代了一下,剛剛將手機掛斷,一支槍管就抵在了其腦後。


    天一的聲音從鯨鳥背後傳來:“又見麵了,鯨鳥警官。”


    “你終於要親自動手了嗎?”鯨鳥沒有轉身,沒有移動脖子,甚至連手指都不敢動一下,因為他很明白,在自己身後拿著槍的是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男人。


    在這短暫的瞬間,鯨鳥的判斷是,對方既然沒有直接射殺他,就一定有什麽話要跟他說,也許是炫耀,也許是談交易,總之肯定是出於某種原因才會如此。所以他設法和天一進行交涉,試圖找機會擺脫這必死的局麵。


    “轉過來。”天一道。


    鯨鳥照辦了,他麵對著天一,麵無懼色:“你有話要跟我說是嗎?”


    天一抬起頭,東張西望了一番,好似是在想些什麽,但是他僅僅花了三秒鍾,像這樣做了做樣子,然後就道:“嗯……我以為是有的,不過現在想了想,好像沒有。”


    下一秒,槍就響了。


    鯨鳥錯愕的臉上,留下了一個焦黑的彈孔,子彈從眉心進入,整個後腦極其誇張地爆開,腦漿和血液噴灑到數米遠處。


    幾秒後,屍體仰麵栽倒了下去。


    天一拿著張厚紙巾,擦了擦槍口,扔到地上,聳了聳肩:“好吧,至少這樣你躺在棺材裏的時候,看上去儀容會比較端正,他們隻要給你弄個高一點的枕頭就好了。”他貌似是對著鯨鳥的屍體開了個玩笑。


    收起槍後,天一蹲下身,取走了鯨鳥口袋裏的證件,接著起身,哼著小調離開了。


    半小時後,警局,停屍房。


    桑原準一的直屬上級,島木少校,撥通了桑原的手機。


    “請問有什麽指示,長官。”桑原看到號碼後,也沒有過多的廢話,接起來就說正事。


    島木道:“桑原君,C小隊那裏發生了異狀。”


    桑原回道:“是被對方發現了嗎?難道是打鬥中出現了傷亡?”


    島木的語氣變得很怪:“桑原君,你之前的申請報告裏寫著,初步評估能力為‘紙’級的連懷殺人犯,這個判斷是否過低了?”


    桑原從這話裏聽出了些門道,他也緊張起來:“不太可能……如果‘強’級以上的人物進入櫻之府,應該早就被監視起來了,我們的轄區裏不會有這種人存在的……這長官您也該清楚,那家夥……最多是‘並’級吧。”


    島木道:“你說的很對,但你能不能解釋一下,為什麽C小隊的四個人在大約一個小時前與本部失去了聯係呢……我本來以為是設備故障或是通信受到幹擾之類的,但眼下看來,是不會有錯了。”


    桑原神情一變:“難道……C小隊集體叛逃了?”


    島木冷冷道:“桑原君,你是不是和死人待在一起太久,腦子也變得僵硬了,不要總是用問題來回答我的問題,也不要總是給我未經確認的情報。”


    桑原的喉結上下蠕動,臉色鐵青:“明白了,長官,我這就去確認……”


    島木道:“哼……改造人畢竟隻是改造人,雖然也被歸為並級,但誰都清楚,他們和真正的並級強者根本是兩回事,所以死多少都無妨。但你,桑原君,希望你能帶著能令我滿意的結果,活著回來。”


    “是,長官!”桑原鏗鏘有力地回答。


    而電話則在這一刻被對方掛斷了。


    桑原收起手機,眼神和平時那笑嗬嗬的模樣判若兩人,他扔掉了正準備享用的午餐,殺氣騰騰地朝著停屍房的門口走去。


    正在此時,門卻從外麵被推開了,有人推了具屍體進來。


    “啊,桑原前輩,正巧您在啊,又送進來一具呢。”那年輕警官指了指推床上那具裝在袋子裏的屍體:“打開拉鏈的時候可留神了,這家夥的死相可嚇人了。”


    桑原的心中升騰起一陣不祥的預感,一種本能讓他感到事有蹊蹺,為什麽偏偏這時候有具屍體送進來?難道……


    他隨手抓起附近托盤上的一把骨鋸,另一手小心翼翼地緩緩拉開了裹屍袋的拉鏈。


    “喂……前輩……這是幹什麽啊……”


    “少羅嗦……你站遠些……”桑原懶得多解釋,頭也不回地喝止了身旁的警員,眼睛死死盯住那裝屍體的袋子,仿佛裏麵會忽然蹦出頭猛獸一般。


    屍體的頭部逐漸露了出來,那張臉已經血肉模糊,血腥味撲鼻而來。


    桑原不敢大意,如果這隻是化妝而已,對方隨時可能暴起並突下殺手。


    繼續拉動拉鏈,屍體的上半身已經全部露了出來,這時桑原才意識到,這男屍竟是一絲不掛的,剛送進來的屍體,怎會連件衣服都沒有?方想到此處,他忽然瞥見這屍體胸口的血跡似乎是……是字!


    往前湊上幾分,桑原看清了這用血模模糊糊寫下的幾個字:“你猜錯了。”


    他腦中嗡然一響,這才注意到,屍體的體溫還未完全消失,而血跡也根本沒幹!


    噗一聲,利刃破開皮膚,撕裂肌肉,刺入內髒。整把手術刀連同刀柄一起都被拍入了桑原的身體,他踉蹌轉身,臉上寫滿了驚愕與悔恨。


    那年輕的警員扔掉了頭上的帽子,鬆了鬆警服的領口,然後脫了下來,在警服下,是黑色的襯衫和西裝。


    “嗬嗬……”天一嘲笑道:“我剛才都問你了,你這是幹什麽啊……”


    “你……”桑原坐倒在地上,他的肺葉被割傷了,呼吸和說話都變得十分困難。


    “死人有什麽好提防的?難道你不覺得活人更可怕嗎?”天一朝著桑原走去;“其他同事對你的印象都還停留在……每年的年會上都會樂嗬嗬地表演‘蕎麥麵’的驗屍官,誰又能想到你竟會是HL的人呢。”


    桑原抓在手上的骨鋸並沒有鬆開,他在等待著,等著對方慢慢靠近,一旦進入自己的攻擊範圍,伺機做出最致命的一擊。


    但天一,偏偏在一個令桑原十分尷尬的距離上停下了腳步;“起初我以為你和鯨鳥一樣,這個警局裏有兩個紙級以上的人存在隻是碰巧而已。


    可惜,連我的判斷也出現了偏差,因為鯨鳥這家夥吸引了太多注意力,導致我忽略了你身上的可能性。


    前天早上,屍體被發現後不到五個小時,當一群傻帽警察還在鬆尾被害的現場拚命取證時,鯨鳥就已經通過池田、鬆尾、三浦等人留下的痕跡找到了我的書店,不得不說他的能力確實很適合做刑偵工作。


    那時我已可以確認,這個我無法讀取心聲的家夥是紙級強者,但他當天並沒有選擇進我的書店,可能是打算等掌握了更多證據以後再回來。


    而你,直到今天早上為止,我都沒有懷疑過你的身份,可偏偏清理者們出現了。”


    天一轉過身去,滿不在乎地踱步,似乎是有意要賣出破綻,引誘對方攻過來:“那時我就明白了,你不但比鯨鳥厲害,而且是HL的潛伏人員。”他居然還悠閑地伸了個懶腰:“放心吧,你死了以後,我會幫你寫一份報告的,一定會讓你的上級‘滿意’的,哈哈哈哈哈……”


    正在天一笑聲未絕之時,桑原動了,他如一支弩箭般竄起,手中骨鋸直指天一的脊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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