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毅一嗓子喊出來,田三沒有任何猶豫,相反眼睛裏頭冒著赤紅的光,那些新兵同樣如此,血液都沸騰了。


    血氣方剛的年紀,雖然訓練的時間不長,可盧鏜是什麽人,練兵最狠不過,天不亮就起來,一天訓練下來,多壯實的小夥子都變成爛泥,躺在床上就鼾聲四起。


    兩三個月神經緊繃,就好像膨脹到了極限的氣球,急需要發泄,不然就爆炸了。偏巧這時候來了一幫不怕死的,哪能不興奮。田三急忙下令,士兵們按照平時的操練,每十二個人結成戰陣,每十個戰陣又結合在一起,構成一線。


    士兵們抓著狼筅,握著竹槍,從四麵八方壓上來。這還是新兵第一次亮相,看熱鬧的百姓最初的時候都忍不住想笑,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簡陋的軍隊,連刀劍盔甲都沒有,拿根竹竿就出來了,還有更寒磣的,竹竿都來不及削,丫丫叉叉的,好像隨便從竹林裏砍了根竹子就跑來充數。


    好嗎,大殺器狼筅給百姓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不堪!


    新兵們不斷壓上,漕幫的人也不敢怠慢,不像那些稀鬆平常的衙役,他們從新兵身上感到了強烈的殺機,哪怕他們裝備簡陋,強烈的嗜血味道還是讓他們汗毛根豎起。


    要說整個碼頭,最緊張的人要數周巡了,他本來是想當調停人的,結果調停未成,竟然要動手了。


    那可是堂堂魏國公啊,是好惹的嗎!唐毅這小子平時不挺聰明的,怎麽會犯渾呢!


    不對,他是別有用心。


    唐毅雖然比不上魏國公,可是同樣背景雄厚,老師魏良輔是二品致仕大員,唐順之名動天下,簡直三顧茅廬般被請出山,再加上管著閩浙軍務的王忬,算起來也是個龐然大物。


    兩強相爭,最倒黴的是誰,還不是他這個捕頭,搞不好就被人家當成了替罪羊,出氣筒!


    周巡想到這裏,真想給自己兩個嘴巴子,怎麽就這麽賤,怎麽就這麽賤!非要巴巴地跑來當頂缸抗雷的,這不是要命嗎?


    就在這時候,聽到一聲大吼:“殺!”


    周巡雙膝一軟,撲通就跪在地上。


    “小相公,饒命啊!”


    他這麽一哭,把唐毅給弄迷糊了。


    “周大叔,貌似我沒下令對你動手吧?”


    周巡一把鼻涕一把淚,哭道:“小相公,那是魏國公的人啊,你們打起來,還不是小的辦事不利,堂尊不會放過我的……”


    唐毅眼珠轉了轉,從周巡的臉上看得出來,他擔心的不是陳夢鶴,而是魏國公,還有自己背後的神仙們!


    “周大叔起來吧,你放心小侄不會那麽無恥的。”


    周巡擦了擦眼淚,欣喜問道:“當真?”


    “也未必!”周巡直接噴血了,唐毅促狹笑道:“大叔要是再耽誤我看戲,可就不一定了!”


    順著唐毅的手指,周巡扭頭看去,直接嚇趴下了,原來雙方已經刀劍並舉殺到了一起。


    漕幫的人員之中,不乏江洋大盜,他們根本沒有把一群竹子武裝起來的小菜鳥看在眼裏。有幾個張牙舞爪,帶頭衝了上來。


    “都別慌!”


    田三到底是軍戶出身,知道新兵最容易緊張,十成的本事連四成都發揮不出來。


    “大家挺好了,不要亂,隻要咱們擰成一股繩,誰也不是咱們的對手!”


    “咱們是要滅倭寇的,不要怕區區草賊!”


    ……


    這番提醒的確有效,士兵們自覺調整位置,把戰陣變得更無懈可擊。相比之下,漕幫的打手就哩哩啦啦,混亂不已。


    帶頭的剛剛衝到近前,對麵幾根粗大的狼筅迎上來,一根狼筅的枝椏就有五尺寬,兩根狼筅就把前麵給封死了。打手們拚命揮動手裏的刀,可是經過桐油處理的竹枝韌得像是牛皮,豈是輕易能砍斷的。沒把狼筅怎麽樣,倒是身上被刮破了不少傷口,鮮血淋漓,好不淒慘。


    新兵們看在眼裏,頓時有了底氣,眼睛之中冒出了光彩。平時訓練的真有作用了,大家卯足了勁頭。


    “殺!”


    長槍手透過狼筅的空檔,猛地刺出一槍,噗!油炸過的竹子一點不比鐵差,就像刺豆腐一樣,紮進了對付的身軀,頓時鮮血迸濺,打手們痛叫著倒下一片。


    當初督標營對付沈良的打手時雖然輕鬆無比,可他們畢竟底子好。如今是一幫剛剛放下鋤頭幾個月的農民,唐毅看在眼裏,心中越發歡喜,他的練兵之策總算有了效果。比起和漕幫的爭強好勝,對付倭寇才是正經事!


    唐毅饒有興趣地看著,漕幫的人還不知道厲害,嗷嗷叫著衝上來,結果又被戳穿,倒在地上哀嚎。


    這一次新兵們幹脆不用狼筅掩護,長槍手直接上來,大家結成一排,好像洶湧的洪水,一浪接著一浪,漕幫的人不斷倒下去,血水匯集,流入運河,一段河道愣是變成了駭人的紅色!


    看熱鬧的商人們滿臉駭然,他們終於看到了唐毅的另一麵,這小子不光是個金童子,更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和他打交道,可要加著一萬倍的小心。


    不提商人議論紛紛,羅遊此時臉色煞白,他知道唐毅年輕氣盛,才把令牌給周巡看,讓唐毅知難而退,哪知道這小子是吃生米的,敢下死手,真是太令人意外!


    最令他生氣的還是手下的這些飯桶,平時拽的二五八萬似的,怎麽連一幫崽子也對付不了?


    急得羅遊滿頭是汗,求助似的看著一旁的大漢,虎爺把牙齒一咬,怒吼道:“傻站著什麽,還不衝出去,讓人包餃子嗎!”


    虎爺不敢再赤手空拳,手裏拿著一柄厚背砍刀,朝著新兵衝上來。這家夥像是黑塔一般,看著就讓人望而生畏。


    手裏的大刀一揮,竟然砍斷了兩根狼筅的前頭,士兵一愣,虎爺大步向前,又連揮兩刀,本來一丈五尺的狼筅隻剩了五六尺的竹竿,沒有了任何用處,士兵隻能往後退去。


    又有幾個長槍手趁機出槍,隻聽到砰砰的聲音,好像刺在了皮囊上麵,手腕一頓,竟然紮不進去。虎爺得意地狂笑,手裏的大刀一揮,愣是又砍斷了好幾根竹槍。


    麵對一個力大無窮,又刀槍不入的怪物,新兵們到底膽氣不足,紛紛後退。眼看著包圍圈出現了一絲缺口,殘餘的打手強打著精神,跟著大漢,就往外麵闖。


    這下子可氣壞了田三,第一次出戰,對付烏合之眾,還讓他們跑了,新兵的臉往哪裏放!可是他遠水不解近渴,隻能幹著急。


    就在此時,突然有十二名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擋住了大漢的去路,他們一起出槍,向著大漢刺去。虎爺微微冷笑,就像剛剛一樣,如法炮製,避開要害,任由竹槍刺在身上,隻留下一些淺淺的點子,他咆哮著,揮刀砍斷竹槍。


    眼看著士兵們的阻攔又變得無功而返,就在此時一條長槍像是毒蛇吐信,從人群之中刺出,疾如閃電,直奔虎爺而來。


    時機把握的太好,刀剛揮過去,正麵露出空檔,大漢隻覺得眼前的槍尖越來越大,卻來不及做任何反應,隻能等著挨紮。


    噗!


    槍尖正好刺中喉頭,硬氣功練得再厲害,這裏卻練不到,槍頭刺進一寸,鮮血迸濺。虎爺眼珠充血,喉嚨裏嗚嗚作響,掙紮著一揮刀,砍斷槍杆,向著刺他的人撲過來。


    對方似乎早有準備,把手裏的半截槍杆一扔,就地打了一個滾兒,拾起一條被砍斷的槍頭,卯足了全身力氣,照著虎爺的襠口刺下去!


    大漢已經叫不出來,渾身肌肉繃緊,直挺挺好像一堵牆倒了下去,不停抽搐,從上下兩處鮮血汩汩流出,好像泉眼一般,地麵上紅了一大片。


    巨靈神一般的家夥竟然被殺掉了,這時候大家夥才看清楚動手的人,身量很高,略顯清瘦,白淨的麵皮被曬得發黑,鼻頭腦門還有翹起的死皮,絲毫沒有破壞美感,反倒是嘴角上淡淡的笑容,充滿魅力。


    士兵們稍微一愣,隨即歡呼起來。


    “巡檢大人威武,巡檢大人威武!”


    還在後麵饒有興趣看熱鬧的唐毅聽到這話,一口老血噴出十萬丈!連連叫苦:“爹啊爹啊,您作什麽啊!”


    二話不說,提起一條長槍,唐毅瘋一般衝了上去。


    …………………………


    15年最後一天了,拜求票票和收藏,啥也不說了,小的滾去碼字,明年要好好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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