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繼續戰鬥,就必須得到火藥,部落的長老拿出了一半的財富,明人比他們想象的要好說話,大大方方,賣給了他們十萬斤火藥,外加兩百杆威力更大的火銃。


    部落重新燃起了希望,貝都因人擦亮彎刀,喂飽戰馬,高舉綠色的戰旗,黃沙之中,分外顯眼,就好似寶貴的綠洲,生命的源泉。他們唱著瘋狂地戰歌,衝向了敵人。犀利的火銃,歡快地收割著生命,一片片的敵人倒下,距離勝利隻有一步之遙。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一枚炮彈落在了他們的中間,炮彈從中間轟然炸開,四散的彈片穿透了血肉之軀,一枚,兩枚……無數的炮彈炸開,部落的勇士紛紛落到了馬下,硝煙吞沒了一切,他們敗了敗得十分徹底。


    周圍的部落衝到了他們的家園,一如他們過去做過的那樣,殺光比車輪高的男人,搶走所有的女人,金銀財寶,還有糧食物資,不過有一樣東西卻留了下來,那就是戰馬。


    一群明人悠哉悠哉,出現在了部落曾經的駐地,將散落在各處戰馬收攏起來,成為了他們的戰利品。優雅健美的阿拉伯馬,就像是一個個標準的雕像,充滿了魅力,讓人不由想起馬踏飛燕的雄姿,這是能在空中奔馳的神駒!


    貝都因人並不舍得讓外人擁有他們的寶貝,可是他們別無選擇,因為明人手裏握著魔鬼才有的武器。


    他們可以隨時扶持起一個部落,同樣的,也可以從雲端打回原形,一切都在明人的一念之間,隻要他們願意,


    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三千具屍體散落在黃沙之中。


    強大的火銃和火炮,是任何一個部落都無法抗拒的誘惑,哪怕明知包裹著毒藥,也無可抗拒。


    生存和殺戮,是這裏永恒的主題。


    就像吟遊詩人唱的那樣:“我們以劫掠為職業,劫掠我們的敵人和鄰居。倘若無人可供我們劫掠,我們就劫掠自己的兄弟……”


    信任在這裏是最廉價的東西,爾虞我詐是所有人的本能。部落之間,隨時會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打起來,從而變得不死不休。


    他們可以拒絕明人的要求,可是他們不相信其他部落也能拒絕。


    根深蒂固的不信任,使得所有人都不敢對明人疾言厲色,他們可以毫不客氣地把彎刀插進兄弟的身體裏,卻生怕把明人推到自己的對立麵。隻要明人拿出武器,就會有一大幫的部落爭相幫著明人幹掉冒犯他們的傻帽。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為了維護住脆弱的平衡,為了保證他們可憐的安全,不得不任由明人拿走喜歡的東西,幾百匹的阿拉伯馬,換來暫時的和平,還是很劃算的。


    “這隻是開始!”


    踏著遍地的屍體,商隊的頭領如是說道:“殺死一人,就要用一千個人陪葬,殺死三個人,就要毀滅他們的部落!貪婪而愚蠢的人,不配擁有這一片土地,船隊所至,槍炮所及,都是我們的地盤!忘掉仁義,弱肉強食,我們不是來宣揚天威的鄭和船隊,我們是強大的狩獵者,我們征服,殺戮,攫取一切財富,為了利益,沒有什麽是我們不能做的!”


    這一段集無恥,霸道,狂妄,瘋癲於一體的話,後來竟廣為流傳的經典,刺激著一群又一群的人離開家園,投入到殖民大業之中……


    船隻載著阿拉伯馬,漂洋過海,回到了大明。


    負責押運戰馬的人正是朱山,作為唐家父子的鄰居,朱家這些年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卻也積攢下驚人的財富,朱山和朱海兩兄弟,一個做到了遊擊將軍,一個做到了水師參將,兩個傻小子能當大官,不得不感歎一定要跟對人啊!


    五艘戰船,護送著運馬的大帆船,在登州上岸,這裏早有人等候多時。


    “朱將軍總算是來了。”


    朱山臉色不太好看,許是在海上太久了,聲音沙啞道:“賽馬大會還有幾天?”


    “回將軍的話,已經開始兩天了。”


    “啊!”


    朱山差點趴下,他本來把時間算的很好,可不幸的是今年渤海的海冰麵積太大了,到了臘月,船隻沒法靠岸了。隻能轉到登州上岸,再從陸路趕到天津,如一來,就多出了好幾天的時間。要是錯過了賽馬大會,保證羞愧死!


    激動地揪住小吏的胸膛,手指頭抓進了肉裏,疼得齜牙咧嘴,朱山不管不顧,低吼道:“開什麽玩笑,馬還沒有到,怎麽比賽?”


    “咳咳,朱將軍放心,放心啊。”小吏陪笑道:“唐大人足智多謀,賽馬比賽的前半段,是民間比試,正式的比賽放在半個月之後,您還有十幾天的準備時間,不忙,不忙的。”


    朱山聽完,手鬆開了,嘿嘿大笑:“不愧是唐大人,腦子就是活兒,比我強多了!”


    他摸了摸腦袋,對著手下的弟兄喊道:“大家夥不用急了,先休息兩天,讓馬熟悉一下環境,然後向天津進發。”


    ……


    此時的天津小站,完全是一片歡樂的海洋,在唐毅的安排之下,賽馬大會有了濃重的廟會色彩,加上鄰近年關,京城和天津的達官顯貴,士紳商人,隻要能抽出功夫,就會趕到小站,來觀看馬術。


    在俞大猷的安排之下,小站外圍分成了兩大塊區域,西邊是參加賽馬的選手以及親隨,在東邊則是觀眾,成片的帳篷,由葦席和毛氈搭起來,帳篷裏麵有火爐火盆,暖暖和和,一點都不冷。


    南北的空地則是小商小販的天堂,天津的麻花、包子、煎餅果子,京城的豆汁兒、烤鴨、爆肚兒……


    小攤兒一個接著一個,香味飄出十裏遠,別管是什麽身份的人物,都扛不住幾百樣名吃的誘惑,走不到一半兒,就把肚子塞得滿滿的,吃得走不動路。


    也別著急,街邊還有歇腳兒的地方,南北的藝人,匯集一堂。


    吹、打、拉、彈、說、學、逗、唱、變、練——十樣雜耍,花活兒眾多,藝人們個個身懷絕技,保證能把錢從兜裏掏出來。


    一個高壯的漢子;臉色鐵青,一邊走,一邊破口大罵。


    “漢人的良心都壞了,壞透了!要是讓我在草原遇上他們,都撕碎了!”看他的樣子,恨不得把人都給吃了。


    跟在旁邊的小少年反而是捂著小嘴,笑得眼睛變成了月牙。


    原來他們去看變戲法的,按照慣常,變戲法的要先說一段笑話,大漢沒什麽興趣,他更喜歡那邊的武術表演。當他要走的時候,變戲法的突然陪著笑,“各位老少爺們,大家夥來捧小的,都是這份兒的!”他伸出一個大拇指,接著又歎道:“可是啊,大丈夫難保妻不賢子不孝,有一位啊,是這個!”


    他又比劃了一個龜的手勢,“您要問是誰,小人還真不能說?不過諸位放心,凡是這路人他都待不長,他馬上就要走,等他走了,小的就告訴你們!”


    咯噔!


    大漢一下子就停住了,雙腿像是釘子釘得一般,一直站到了戲法結束,兩條腿都麻了,又搭了二兩銀子,才狼狽離開,他是越想越氣,氣得都要爆炸了。


    “三妹妹,漢人就是喜歡故弄玄虛,不光是跑江湖的,朝廷之上,更是一幫壞蛋,虛偽狡詐,咱們根本就不該來,他們懂什麽賽馬!”


    鍾金捧著一個熱乎乎的烤地瓜,小心剝著皮,搖頭道:“哥,我可不這麽看,說人家不懂賽馬,可你看過沒有。”


    “什麽?”


    “賽馬的規矩啊!”鍾金道:“上麵規定很詳細的,賽馬大會以六歲的馬為主,負重一百四十斤,賽道長十二裏,一共比賽兩場,用時最短的獲勝。規定得多詳細啊,比咱們草原的那達慕要仔細多了,我看製定規矩的人很懂賽馬,哥,你遇到對手了!”鍾金鄭重提醒道。


    大漢不以為然,誇口道:“三妹妹,別的不敢說,論起玩馬,草原上還有誰是你大哥的對手,漢人想要贏過我,再練二百年吧!”


    他用力一拍胸膛,結果前些天挨了鞭子,傷口還沒好,疼得齜牙咧嘴。


    “卑鄙的漢人,知道比不過我,就先把我打傷了,哼,就算我不能比賽,草原之上,也不缺勇士!”大漢興奮道:“鍾金,我聽說咱們的三舅,鐵背台吉代表外公來了,他手上的好馬不下幾百匹,還有土蠻部的岱青台吉,鄂爾多斯的烏木兒台吉,他們可都來者不善,區區漢人,也想和他們鬥,雞蛋碰石頭兒。”


    鍾金張了張嘴,卻想不出什麽說辭,作為一個蒙古人,她似乎該盼著族人大勝,何況這些族人還是她的親戚長輩,可理智又告訴她,一個強勢的俺答,並非是好事,她更盼著漢人能贏,能狠狠教訓那個得意忘形的祖父!


    念頭冒出來,就好像野草一般,快速生長彌漫,鍾金都被自己的瘋狂給嚇壞了。她趕快悶著頭啃紅薯,掩飾內心的瘋狂。


    突然有人扯著嗓子喊道:“快去看啊,賽馬開始了。”


    “不是還有三天才正式開始嗎?”


    鍾金和哥哥都是一驚,急忙起身,隨著潮水一般的人群,向賽馬場湧去。


    隻見馬場之上,幾十匹馬並排站立,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槍響,向前奔湧而出,竟有幾分千軍萬馬的意味,蔚為壯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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