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時間,俞大猷都泡在馬場裏,從最初實驗失敗沮喪,到引進了天馬和龍駒,馬場一下子熱鬧起來。每當一匹母馬懷上了寶寶,就會有一個馬奴跟著,朱山,馬棟,阿三,幾個人一起負責,後來又加上從京城回來的席慕雲,他們湊在一起,兢兢業業,把每一匹馬都照顧妥當。


    春天的時候,阿三每天都給阿拉伯馬喂生雞蛋,一頓吃掉二十幾個,看得馬奴們都心疼,他們一天吃不上一個,馬兒一天能吃好幾十個。


    看得他們都咽口水,忍不住想要偷幾個開開葷!


    “我可告訴你們,咱們都不是人,是因為有了唐大人,有了這些馬,咱們才活的像個人樣!誰要是連這點都想不明白,就滾回草原,給老子當奴隸去!”


    不用多說,奴隸兩個字,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誰都嚇得一縮脖子。


    他們眼下都是自由之身,而且還得到了一百畝的水田,到了秋天,一個人就能收獲三百石小站稻,躺在糧倉裏吃都吃不完。


    從地獄跑到了天堂,見識了繁華,誰還願意被打落回地獄,重新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馬奴們寧可饞了抽自己的手,也不去偷吃雞蛋。


    一些日子下來,馬奴們也明白了,吃雞蛋之後,阿拉伯馬更加熱情火辣,母馬更容易懷上小寶寶。


    一個春天過去,多了差不多二百匹懷孕的母馬。更是成為了所有人的寶貝,眼珠子,小心伺候著,悉心照料著,一點點盼著,等著,盼得頭發都白了,總算漫長的等候過去了。


    第一匹小精靈降生到了世上!


    這是一匹幹淨的白馬,從頭到尾,都沒有一絲雜毛,四肢修長,骨骼結實,腦袋精致,從側麵看,有深深的凹陷。毫無疑問,小家夥遺傳了父親的優良基因,肯定是一匹出眾的戰馬。


    剛出生不久,小東西就十分頑強,俞大猷把它放在了毛氈上麵,小家夥四蹄用力,竟然從地上晃晃悠悠站了起來,纖瘦的小腿撐起了身體,它興奮地仰起頭,卻失去了平衡,帥不過三秒,又摔在了地上。


    小東西不肯罷休,繼續使勁,還要爬起來,頑強的性格,引來了琉瑩和王悅影的讚歎,平安和平凡更是瞪圓了小眼睛,舍不得轉一下。


    不管是阿拉伯馬,還是蒙古馬,都生活在惡劣的環境,到處都是敵人,從降生的那一刻,危機四伏,它們必須盡快站起來,隻有學會了奔跑,才能夠生存下去。


    馬尚且如此,何況人乎?


    正在思索著,又有人陸續跑進來,一匹,兩匹……新出生的小馬越來越多,到了屋子裏之後,立刻有人拿來尺子,測量小馬的身高,體長,把數據記錄下來,在小腿上用印泥塗上編號,記錄在案。


    如此一來,小東西就有了伴隨一生的身份,處理之後,又有馬奴被小馬抱走,送到母親的身邊,去品嚐富含營養的乳汁。


    馬奴們忙活,俞大猷生怕出一點錯,他仔細盯著,寒暑不侵的氣功愣是頂不住,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了。


    小馬有一點動靜,俞大猷就連忙跑過來,生怕有半點差錯,看得兒子俞谘皋直咧嘴,爹啊,您老對兒子何時如此上心啊?


    俞大猷沒心思管兒子吃醋,把檔案整理好,鬆了口氣:“從此往後,一直到明年,都會有小馬陸續出生,馬場可熱鬧了。”俞大猷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大人,是不是要加強戒備?”


    唐毅微微一笑,“俞老哥,實不相瞞這些日子已經抓捕了不下二百人,全都是想要靠近馬場的,”


    “啊?”


    俞大猷嚇得驚叫出來,“怎麽那麽多?”


    “天馬聲名遠揚,垂涎好馬的大有人在,現在外麵已經把幼馬的價錢炒到了一萬兩一匹。”


    “一萬兩?”


    俞大猷都傻了,眼前的十幾匹小東西,竟然價值十幾萬兩?隻怕比金馬都貴了?


    “沒什麽了不起的,過去大半年,各地陸續舉辦馬術比賽,有人光是下注就賺了幾萬兩,花點銀子弄到一匹好馬,很快就會賺回來?”唐毅嗬嗬一笑,“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算奇怪,隻是這些人之中,有不少可疑的人。”


    俞大猷頓時警覺起來,“大人的意思是俺答派人來了?”


    要說誰最擔心大明擁有強悍的騎兵,俺答肯定是第一人選。實際上就在幾個月前,還有人上書,彈劾唐毅,說他畏敵避戰,不敢率領騎兵出戰……


    奏疏上去,就惹來了各方嘲笑。


    長點心吧,一匹馬懷孕最短要八個月,阿拉伯馬則是十個月以上,小馬要兩歲以上,才能夠繁衍後代。


    沒有十年八年的儲備,上哪有足夠的戰馬?


    禦史固然鬧了笑話,可卻顯示出急於複仇的心態。俺答心中憂慮,派人調查戰馬繁衍的情況,應該再正常不過。


    光是俺答垂涎三尺嗎?


    顯然不是,這段時間,就一直有人上書,要求調唐毅回京,其中出力氣最大的竟然是晉黨,他們奔走呼號,大有先生不出,蒼生如何的架勢。


    唐毅卻清楚,他們可不是真為了天下著想,而是垂涎小站的馬場,新的戰馬就代表著未來的騎兵主力,是大明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劍。


    晉商經營九邊多年,哪怕唐毅強勢崛起,也沒有撼動他們的根基。可是萬一出現一支強大的騎兵,把蒙古人打得星落雲散,還有必要在九邊浪費功夫嗎?


    一百多年的積累,毀於一旦,誰能心甘情願,晉黨怎麽能不上心。


    另外自從李春芳灰溜溜回京之後,徐階一直沒有動靜,俗話說,咬人的狗不漏齒,越是安靜,就越要防範,免得徐階出什麽狠招陰招。


    還有一件事,讓唐毅更憂心,入秋以來,嘉靖的身體越發虛弱,連著臥床半個月,聽黃錦說,還有低燒,再有嘉靖常年服藥,在身體裏積累了太多的鉛汞之毒,已經由內而外,由無形變為有形,嘉靖的四肢多了許多的紅疹子,刺癢的難受,一旦抓拍,就流水不止,遷延日久,也不見好。


    嘉靖還是個好麵子的人,堂堂皇帝,豈能一身惡臭的味道,他隻能讓黃錦給道袍熏香,每天要熏三個時辰,再有使用香粉,海外進貢的香水,從頭到腳,弄得香噴噴的。


    可病不是靠遮掩就能治好的,相反香水香粉用的越多,身上的疹子就越多。從四肢蔓延到了身軀,每次洗澡的時候,黃錦都心驚肉跳,生怕嘉靖會突然駕崩。


    皇帝身體越發差了,不在中樞,就沒法搶占先機,隻能被動等待命運安排,不太符合他的性格。唐毅也沒法老神在在,從小馬想到了京城,從朝局想到了未來,不免走神。俞大猷憂心道:“大人,情況很糟糕?”


    “嗬嗬,不至於亂了方寸。”唐毅笑道:“我夏天的時候,和老哥說,要在小站修城,你準備怎麽樣了?”


    “大人有命,末將怎敢怠慢。”俞大猷笑道:“地基已經挖好了,就等著明年春天動工。”


    唐毅思量一下,“明年或許有些晚了,最好大地結冰之前,就把城牆修好,老窩結實了,有什麽意外也不怕了。”


    咕嘟,俞大猷咽了一口吐沫,“大人,這修城可不是玩笑,哪能那麽快?”


    “俞老哥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唐毅輕鬆一笑,等改日再說。”


    見唐毅不願意多說,俞大猷也隻好忍著一肚子的疑問,打住了話頭,


    馬場裏除了阿拉伯馬之外,十幾匹的弗裏斯蘭也有懷孕的,隻是它們懷孕的時間比蒙古馬長,要到年後才能看到小寶寶降生。


    可即便如此,平安和平凡已經非常喜悅了,兩個小娃娃在老爹的懷抱裏,坐在了弗裏斯蘭寬大的脊背上,抓著又長又韌的鬃毛,小臉蛋漲紅,別提多興奮了。


    “爹,我想要!”


    平凡低聲說道,小家夥第一次鼓足勇氣,向老爹提出要求。唐毅寵溺地摸了摸他的頭。


    “等明年吧,生出來小馬,送給你一匹,不過你要記著,必須好好照顧,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嗯!”平凡興奮地點頭。


    “平安呢?你不想要一匹?”


    平安歪著頭,“我想要馬車,我要坐在車裏,讓平凡當車夫!”


    “好你個臭小子,連你二弟都坑啊!”唐毅用力扯著兒子的臉蛋,卻舍不得拒絕,“算你有眼光,其他的四輪馬車比不上第一輛的。”


    轉向架難度不大,可是彈簧就不那麽容易了,此前隻有鍾表和火銃用到了彈簧,給馬車使用,需要的彈簧龐大了無數倍,難度也更大。工匠們靠著雙手,愣是磨出了彈簧,可用在一個彈簧上的功夫,差不多頂得上一架普通馬車了。


    唐毅思前想後,突然想起了汽車用的彈簧鋼板,說不定造價能低一些,還能起到減震的效果,讓工匠們試試吧。


    帶著家人,在馬場玩了一整天,黃昏時分,才回到了小站,剛到家中,就有家丁跑過來。


    “啟稟大人,有一位自稱是您的老部下,前來拜望。”


    “老部下?那可是不少。”唐毅一麵把兒子抱下來,一麵笑道:“他沒說叫什麽嗎?”


    “說了,他的姓挺少見的,姓海,叫海瑞!”


    “海剛峰?”


    唐毅都幾乎忘了這位大牛人了,他怎麽跑到天津了,好奇之下,唐毅急匆匆向客廳跑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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