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萬曆囚禁期間,老臣朱衡,還有彈劾嚴嵩的功臣鄒應龍先後去世,重新恢複秩序,內閣原本七位閣老剩下六位,又遞補餘有丁,使得閣老重新恢複了七個,依次是申時行、王錫爵、羅萬化、沈一貫、沈鯉、趙誌皋、餘有丁。


    至於原本的國民議政會議,正式改為立憲會議,唐汝楫由於對抗萬曆最凶狠,遭到的懲罰也最多,衣食不濟,還遭到毒打,每天要強迫做苦工。


    幸運的是,唐汝楫僥幸活了下來,隻是他的一條腿摔斷了,又沒有醫生救治,留下了終身的殘疾。


    唐汝楫從來不是大度的人,恢複權力之後,他立刻針對萬曆,展開了報複。唐汝楫把萬曆囚禁閣老,還有議政代表的事情公之於眾。又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曆,寫下蒙難日記,公開刊印。


    再有,他把萬曆所作所為,整理成十多項大罪,每一條都觸目驚心,萬曆雖然死了,卻也徹底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除此之外,唐汝楫還下令沒收所有皇室財產,包括紫禁城在內,唐汝楫都準備正式對外開放,任由百姓前來參觀。


    他是真的恨極了皇帝,絕對不會給任何人複辟的機會。


    唐毅看準了唐汝楫的心思,他授意之下,讓徐渭接了此次資政的位置,曾經徐渭就試圖擬定一份帝國憲法,可是由於保皇黨的製約,胎死腹中。


    這一次再沒有妨礙,徐渭召集一大批誌同道合的家夥,包括李贄那個瘋子,一起擬定憲法。


    萬曆搞出來的危機,起源就是強迫大明儲蓄銀行購買債券,結果造成了金融恐慌,蔓延成危機。


    在十幾年前,白銀危機造成了晉商覆滅。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兩次嚴重的金融災難,讓所有人都體會到了金融力量的可怕,必須維持金融穩定,保護私有財產,成為大家的共識。


    所有人都要遵守法律,包括皇帝在內,隻有如此,才能避免有人靠著一己之力,影響金融規則。


    首先要對大明儲蓄銀行進行拆分和處置,原本大明儲蓄銀行既能經營普通的存貸款業務,又能發行貨幣,還兼具製定利率的權力。


    大家一致決定,對銀行進行瘦身,成立中華銀行,專門負責發行貨幣,製定利率政策。普通的存貸款業務,交給其他銀行。


    中華銀行設立十五位董事,兩京一十三省,各分得一個名額,這十五個人,秉持客觀中立的立場,製定利率,決定每年發行貨幣的數量。


    說起來冠冕堂皇,可實際上,這個中華銀行的十五位董事,背後就是各省的金融力量,就是那些強大的世家商幫,其中有九席,都出自交通行一係,銀行的操控權,牢牢捏在了唐毅的手裏。


    把金權從朝廷手裏剝離,直接交給富商世家,不算是什麽好辦法,以後肯定會出問題。奈何唐毅也沒有辦法,畢竟提倡了多年,商人的地位雖然提上來了,可依舊不足以抗衡強大的文官集團。


    金權過大當然不好,可是金權被完全掌控,也不見得是好事情,關鍵是要找到那個平衡點。


    中華銀行原則上和內閣諸相一樣,都要接受立憲會議的監督質詢,每一年,首相要去發表施政報告,財相要報告財政預算,中華銀行也要做金融安全與發展的報告。


    通過立憲會議之後,才能正式成為法令,頒行天下,落實執行。


    如此一來,基本上形成了以立憲會議為核心的權力構架。


    但是問題也隨之而來,如果立憲會議、內閣、銀行,還有其他實權衙門之間,出現了矛盾,要如何解決?


    難不成還有他們甩開膀子,大鬥一場不成?豈不是又要天下大亂?


    這時候,陽明學會的價值就出現了,按照唐毅的設計,首相、財相,立憲會議首席資政、中華銀行主席、陸海軍總參謀部長官,大理寺首席法官,都察院掌院等等,進入陽明學會執行委員會。


    每個人都是委員身份,遇到重大政務,首先在陽明學會內部,吸納各方意見,達成廣泛共識,然後再交給各級衙門執行。由於所有人都背書過了,誰敢扯後腿,就壓受到各方的一致壓力。


    唐毅的臨時執政,就負責陽明學會執行委員會的運作。


    在大多數的時候,唐毅一言不發,哪怕下麵的眾人吵翻了天,他也懶得開口。相比起擔任首輔的時候,更加惜字如金。以至於很多人都下意識忽略了唐毅這位執政。


    漸漸的大家已經習慣了這一套運作的方式,每個人越發熟練地扮演著自己的角色。


    說來有趣,唐毅選擇申時行作為繼承人,可是在麵對萬曆的時候,申時行顯得懦弱無能,飽受爭議,很多人都想把他換掉。


    偏偏唐毅一直不鬆口,申時行才能從首輔轉任首相。令人驚訝的是在全新的運作體係當中,申時行有著高超的手腕,細膩的作風,最關鍵是他不居功,肯放權,熟悉規則運作,推行政務,得心應手,很快就恢複了威望。


    直到此時,一些人才看明白了,這才是唐毅選擇申時行的真正用意!他需要的是一個守成的太平宰相,而不是能夠和皇帝鬥法的強悍官僚。


    唐毅這樣的妖孽,一個就夠了,接下來的首相隻要按部就班,老實聽話,就行了。


    當然了,這麽大的帝國,問題一大堆,總有申時行處理不了的事情。


    “恩師,弟子來求教了。”申時行抱著一摞告急的公文,找到了唐毅,滿臉愧疚,“從去歲冬天開始,西北隻下過兩場小雨,中原更是滴雨不見,天氣久旱,塵土飛揚。今年糧食減產已成定局,保守估計,要少這些啊!”


    申時行伸出了一個拳頭,足足一千萬石!


    放在以往,朝廷連想都不敢想,上哪能弄到這麽多糧食?隻能任由老百姓餓死,朝廷最多象征性拿出一點糧,開點粥廠,應付一下就行了,反正千百年來,都是這麽幹的。


    “糧食的問題不用擔心。”唐毅淡淡一笑,“汝默,現在已經有三百萬石起運了,隻要把各省災民登記好,就不會出問題。”


    申時行一驚,“師父,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南洋諸國拿得出來嗎?”


    “哈哈哈,不是南洋,是印度!”


    唐毅隨手拿出一封信,塞給了申時行,仔細一看,正是席慕雲寫的。當初沒搶到功勞,反而受了傷,丟了麵子,席慕雲一氣之下,沒等傷勢恢複,就去了印度。


    這家夥把滿肚子的氣,都撒在了印度人身上。


    他強令印度種植棉花,建立大種植園,供應東南的紡織業。織成了棉布之後,又拿到印度傾銷,摧毀印度的手工作坊。


    趕上了災年,他非但不賑災救人,反而強征糧食,恒河兩岸,棉花和白骨都連成了一片,白茫茫的,觸目驚心。


    “唉,也就是輕塵兄,他能下得去手,這些糧食,每一粒都沾著鮮血啊!”申時行悲憫道。


    唐毅淡淡道:“世上本就如此,弱肉強食,不餓死他們,又如何能填飽中華子民!”


    師父高見,弟子並非爛好人。隻是弟子覺得一味剛強,會引來印度當地百姓的不滿。弟子準備派一些教師、醫生、僧人前往印度,救濟當地的百姓,再有準許當地聰明上進的子弟前來中華求學。”


    “哈哈哈!”唐毅仰天大笑,“汝默啊汝默,你算是深得經營殖民地的精髓啊,為師可以放心把天下交給你們了。”


    “可別!”


    申時行連忙擺手,“師父,弟子有多大的本事,心裏頭清楚。有您老人家在,弟子無論做什麽都有膽子,您要人家要是不給弟子撐腰,我這心裏頭就不踏實。要不這樣,您再幹十年八載的,弟子再有兩年任期就到了,也就不用提心吊膽了。”


    “哼!”唐毅氣得吹胡子瞪眼,“多大的人了,經曆了這麽多風浪,心裏頭還沒底兒嗎?這天下還能出多大的事情?連這點擔當都沒有,真是讓為師失望,失望透了!”


    任憑唐毅怎麽罵,申時行隻是幹笑,十足的滑頭入骨,弄得唐毅一點辦法沒有。


    可是也別說,麻煩還真來了……黃帝紀年4285年,西元1587年,也就是唐毅就任執政的第三年,倭國終於完成了統一。


    一統之後,倭國就把目標鎖定在了挨著最近的朝鮮上麵,倭國關白豐臣秀吉率領著五萬人馬,渡過對馬海峽,殺上半島,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拿下漢城,隨後又用了不到一個月,打下平壤。


    進軍速度之快,簡直可以用神跡形容,相比倭國進軍的速度,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朝鮮潰敗的速度,他們隻用了不到十天的功夫,就跑到了鴨綠江邊,幾十萬難民,淌著淺水,進入了中華境內。


    負責遼東方麵的大將李成梁立刻向內閣告急,請示朝廷應對之策。


    隨同奏疏一起送來的,還有朝鮮國王李昖送來的血書,當真是字字血淚,泣涕哀嚎,懇請上國出兵,幫助他們複國。


    “汝默兄,倭國猖獗,看來要好好教訓他們,不出兵是不成了!”王錫爵態度鮮明。


    “別急!”申時行微微笑道:“倭國的事情,最清楚的就是咱們師弟了,我去請教平安,看看他有什麽看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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