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難過得不知該說什麽,她轉過頭,把眼淚憋回去,她說:“那你好好治眼睛,我陪著你,咱不回去了。”


    “不,多多,你帶我回去,我要回我的小漁村,我在那裏蓋了一棟小樓,是給外婆蓋的,我想回去看看,盡管我眼睛看不見了,可我想去看看。”曼君說。


    良久,多多才點頭。


    “好吧,我帶你回去。那麽,他呢?”


    “他來了,又走了。”曼君說著又補上說:“是我讓他走的,他公司出問題了。”


    “我聽說了,這事在國內挺轟動的,馮伯文和戴靖傑這兩個人聯合兩個公司,對佟少旗下的公司大規模高價收購股份,隨後又突然抽走股份,佟卓堯他老媽為掙錢也不看清楚和誰合作,現在公司欠了一屁股債不說,股票紛紛暴跌,我看很快就要破產了,我聽袁正銘說的,估計這事還得吃個官司,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多多粗粗地說著大概,商業的事她也說不清楚大概。


    但是曼君聽懂了,馮伯文和戴靖傑這就是明擺了要吞掉卓堯的公司。


    她祈禱卓堯能夠度過這個難關,馮伯文這樣對卓堯無非是因為那一次聚會上卓堯對他的正麵衝突,馮伯文當時就放了話說不會輕易放過卓堯的,至於戴靖傑,那是從佟母那一代人遺留下來的恩怨,他想奪走屬於卓堯的一切。


    她一想,又問多多:“你和袁正銘又在一起了嗎?”


    “唉,別提了,我又墮落了,他勾勾手指,我就屁顛屁顛貼過去了,我現在做了援交,跟很多男人談情說愛,有時袁正銘也會讓我去陪他的客戶,我當然去,他也會給我報酬。”多多點著煙,吸一口,吞雲吐霧說。


    “你怎麽可以這麽糊塗啊你,為了個男人你糟蹋自己你值得嗎?”曼君惱道。


    “你不也一樣,傻曼君,我們都一樣,為了深愛的男人,我們糟蹋自己,我糟蹋我的自尊,你糟蹋你的健康,而靜安,靜安連命都糟蹋進去了!”多多說著,一下就哭了起來。


    曼君震驚,突入其來的一句靜安連命都糟蹋進去了讓曼君目瞪口呆。


    “怎麽回事,靜安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你快點告訴我。”曼君急切地問。


    多多娓娓道來。


    靜安死了。


    靜安死在了那個大嘴巴女人兒子的刀下。


    蘇生和他女朋友的兒子爭吵了起來,就是大嘴巴女人的兒子,並且扭打成一團,而且就是在靜安的家裏,那個男孩子來找蘇生要錢,蘇生不給,男孩撕了蘇生的畫,蘇生就和他打了起來。


    廝打過程中,被靜安看到,靜安不顧一切地上前護著蘇生,她那樣的擔心受怕生怕蘇生會受傷。


    那男孩拿起桌上果盤裏的水果刀,插向了蘇生,靜安迎麵擋上,那一幕,就好像親眼見到一個熱烈的女子為愛癡狂燃燒盡了自己。


    靜安倒下了,死在了她經常削蘋果給蘇生吃的那把水果刀下。


    靜安臨終前,一直念著蘇生的名字,血從胸口湧了出來,她是死在了蘇生的懷裏的,含笑死去的。


    蘇生抱著靜安嚎哭,他說他這輩子最虧欠的女人死了,這輩子對他最好的女人死了。


    那個凶手還未成年,所以,不會判死刑。


    多多說完,和曼君哭著抱做一團。


    愛情到底是什麽東西,可以讓人為愛生,為愛死,連死都是那麽心甘情願。


    想起靜安曾說過的話,她說她最想死在蘇生的懷裏,哪怕是砍頭,隻要有蘇生在身邊,她都不會害怕。


    靜安的話應驗了,她真的如願以償保護了自己深愛的男人也死在了深愛男人的懷裏。


    這世界上,還有多少這樣奮不顧身去愛一個男人的女子。


    很多,值得嗎?


    靜安,你值得嗎?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說不值得,隻有靜安覺得值,愛到最深最深的境界,是沒有理由的付出,就算對方愛著別人,也甘心為他付出,隻要他好就好。


    隻要他要,隻要她有,她都給,連命,都給,把活的希望給他。


    她死不足惜。


    兩天後,辦完了出院手續,帶著一些藥和行李,多多攙扶著曼君踏上了回國的航班。


    她們輾轉好久,才回到了小漁村。


    曼君在小漁村住了下來,她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


    她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就靜了下來,像人到老年一樣的淡泊,看開,她隻想躲在這個小漁村,安度餘生。


    每晚和多多蜷縮在被窩裏,麵對麵說著心事。


    多多問她,如果她眼睛好了,她最想見到誰。


    她想了好久,想找一個事物來代替他,卻想不到除了他以外讓她更想見的。


    她想見他,她還想他。


    她開始每天錄音,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見,她會選擇寫日記,現在寫字不方便,她隻好錄音。她坐在海邊的大礁石上,錄下海風的聲音,在海風中,她平靜地說著和他的過去,他們的回憶,那是她到老也忘不了的記憶。


    她會在沙灘上躺一下午,傍晚的時候,潮水漲了起來,打濕了她的鞋和褲腳,她能感受到夕陽餘暉照映在臉頰上的溫暖。


    她拖著長長一串的空瓶子,裏麵寫著自己的秘密,她的秘密就是,她有了他們的孩子,已經有兩個月大了。


    她把這個秘密寫在瓶子裏,扔向了大海。


    卓堯,我們已經有兩個月沒見了,你好嗎,你不要去找我了,我不會讓你找到我的。我要躲在一個地方,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我給他取名字,名字叫佟黎回。


    黎回,是個好聽的名字嗎?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叫他黎回。


    曼君就這樣和多多在小漁村度過了十個月,而卓堯也杳無音訊。


    她想也許他看了那封信,去找歐菲了吧。


    即使公司破產了,她倒也並不擔心,卓堯這樣的男人,天生就是個成功者,他還有心愛的漫畫,他可以做一名優秀的漫畫師,他並不是把名利看得太高。


    他會幸福的。


    孩子降生了,是個男孩,七斤八兩。


    曼君打趣說這個孩子在她肚子裏可真是七上八下鬧騰不停,總算是出世了。


    也許是孩子的出生帶來莫大的快樂和幸福,曼君失明了快一年的眼睛,竟離奇般好了起來,她漸漸從模糊不清的視力當中走了出來,她可以看見小黎回黑亮的眼睛,小黎回那和佟卓堯如同一個模子出來的五官。


    她用愛感動了上天,她終於看見了黎明,看見了曙光。


    她可以成為一個健康的媽媽,可以做一個普通母親最普通的作用,喂奶,換尿布,在孩子麵前搖撥浪鼓,抱著孩子溫柔地凝視。


    幸好懷胎十月,多多一直陪護在她身旁。


    那棟小樓也蓋好了,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有大大的落地窗戶,白色的簾幔,可以曬一整日的陽光浴,一切都美妙了起來,有小樓,有孩子,隻是少了孩子的爸爸。


    在一個春日的清晨,曼君打開院門,麵前佇立的男人,頓時讓她掩麵淚濕。


    是他,是卓堯,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臉上的滄桑和胡茬,他看著這個讓他四處尋覓的女人,忽然衝上去緊緊抱住她,擁吻她。


    那一霎那,天荒地老。


    再也不分開,再也不會分開了。


    多多抱著小黎回,在樓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對失散了好久的戀人,終於團聚了,他們一家三口可以歡聚一堂了。


    多多終於可以安心離開了。


    卓堯告訴曼君,他回到上海之後,局麵已經無法挽回了,馮伯文和戴靖傑明擺著是來者不善,要來吞並他的公司的,公司裏的股東大會都解散了,各個董事紛紛抽走股份,佟母陣腳大亂,每天被債主追討躲在家裏不敢出去。


    他隻好一一應付,一個被馮伯文和戴靖傑鼓動著的董事告了他,連同佟母一起告上法庭,挪用公款濫用職權這些事都是兩個姐夫背後做的,卓堯對此並不知情,但卓堯是法人代表。


    袁正銘幫了不少忙,從中找人調和,從輕判決。


    判決下來,賠償一切責任,還有十個月的監禁,看著麵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子衰老的母親,他一個承擔了所有的責任。


    他在監獄裏,瘋狂地想念她,季東來看他,他得知她的眼睛並沒有康複,他幾乎要越獄了,恨不得馬上找到她。


    他出來的時候,恰逢經融危機,馮伯文和戴靖傑的公司也沒有支撐多久,在國際經融風暴的摧殘下,也宣告破產,這也算是惡有惡報吧。


    他摟著她說:“我一無所有了,成了一個窮小子,你還願意收留我嗎?”


    她點頭,從他懷裏掙脫,張開懷抱,重新擁抱她。


    她指著小樓難過地說:“這是我給外婆蓋的小樓,不過外婆已經去世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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