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蘭多傍晚才和傑拉一家乘坐馬車回到阿普麗爾莊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妻子終於懷孕的緣故,他的臉上一直都掛著讓人倍感如沐春風的愉快微笑。


    早就對女兒的喜訊渴盼已久的傑拉太太帶著兩個字符歡天喜地的簇擁著滿臉不好意思的蕾羅妮去別的房間說悄悄話了。


    奧蘭多招收示意做事一向細心的喬安到他麵前來,囑咐她去取他放在馬車廂後麵的提籃。


    [那裏麵的漿果都是我親手采摘的,味道十分的不錯,你洗好後裝到盤子裏去給蕾妮送過去——不過你要記得看好她,別讓她多吃。]因為上輩子出身於福利院的緣故,蕾羅妮在麵對自己喜歡的好東西的時候,總是情難自已的想要吃個盡興,哪怕她知道現在的自己並不缺這幾口吃的了,還是沒辦法控製。


    喬安笑吟吟地點頭應是,提著裙擺去取奧蘭多放在門口馬車裏的提籃了。


    而奧蘭多則帶著等待已久的安東尼先生去書房裏商量事情。


    [我們抓緊時間也許還能夠趕得上和大家一起用餐。]如今手下能員巧將一大堆的布萊曼領主最親厚的還是小時候那些真心實意對他釋放過善意的人。


    再加上安東尼先生也是個克己守禮的好脾性,從不會占著與奧蘭多曾經的那點淵源得寸進尺,因此與奧蘭多相處的格外投契妥帖。


    “尊敬的領主大人,聽您這麽一說,我們確實要抓緊時間了。”安東尼先生半開玩笑地接腔道:“自從米蘭太太進了阿普麗爾莊園為您和夫人效勞後,再想要像從前那樣隨意享用米蘭太太精心烹調的大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呀。”


    [安東尼先生可真愛愛玩笑,]接過安東尼先生遞過來的卷宗認真翻看的奧蘭多啞然失笑,[阿普麗爾莊園又不是沒有專門留下你的房間,隻要你想住回來,難道還會有人故意把你攔在門外不讓你進來嗎?]


    “我現在在鎮上辦公,一天兩天的讓我天還沒亮就從床·上爬起來趕路還沒什麽,要是每天都這樣,我這把老骨頭可吃不消。”安東尼先生臉上的笑容因為奧蘭多的這番話而越發的顯得溫暖愉快。


    [先生你才多大年紀就說自己是把老骨頭了,若是讓賴特先生和沃爾森先生聽到,你讓他們怎麽自處?]別看著兩位老人如今也年過半百,可半點都不服老呢,依然活躍在新教的各種事宜上,精神矍鑠的讓奧蘭多、尤金等這些年輕人都自歎弗如。


    安東尼先生聞言挑了挑眉剛要說話,就看到奧蘭多一臉鐵青地把剛剛翻看的卷宗用力扔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清響,[他們可真的是越來越厚顏無恥了!]漆黑的眼眸罕有地閃過一絲憤慨之色。


    “是我們當初答應的太過輕率,平白讓他們窺準了空子來鑽。”安東尼先生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歎了口氣,一臉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算在他們眼睛裏老師的能力超群,能夠讓領地裏那些被汙染的土地重新投入耕作,但是隻要是腦子有那麽丁點正常的人就應該知道這種土地的收成絕不可能高到哪裏去!]奧蘭多滿腔怒火,[那些屍位素餐的混蛋明知道我們很可能消化不了這麽多的流民,他們居然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吧絕大部分的流民往我們領地裏驅趕——難道!他們就一點都不害怕我們因為承受不住而徹底崩盤嗎?]和蕾羅妮相處的久了,她身邊的人也耳濡目染的學會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詞語,使用起來也頗為的順口自然。


    “我們的為難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他們想要的是能盡快的甩脫掉手上的負擔。”安東尼先生苦笑一聲,“我們隻能盡可能的往好得方向想……最起碼的,這些人來到我們這裏後,能夠擺脫以前的顛沛流離,過上一點快樂的生活。”


    [我對那些可憐的人沒有半點意見,畢竟我們自己也是從苦日子裏走過來的,]奧蘭多整了整有些糟糕的麵部表情,[如果沒有蕾妮,我們的生活未必會比他們好過多少……我的心情之所以糟糕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我們在這方麵確實是做得有些過了頭了,在這樣來者不拒下去,很可能會惹來有心人的懷疑!到時候,整個領地都有可能因為我們的一時心軟而遭到連累。]


    “那您的意思是……”安東尼先生的眼睛在桌子上的卷宗上繞了一圈,“不管這些人了?”


    [不管?]奧蘭多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異常古怪,[我怎麽敢不管呢,真要是不管的話,讓蕾妮知道了,指不定她會用這樣的手段折騰我呢。]眼前這偌大的局麵,不就是因為他夫人的各種不忍心而越鋪越大的嗎?


    安東尼先生被奧蘭多這甘之如飴的牢騷話逗得哈哈大笑,“我以為您早就覺悟了!要知道在夫人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沃爾森先生就頗有遠見的讚頌她為‘天生的聖人’。”


    安東尼先生作為沃爾森先生手把手教養大的學生,幾乎無時不刻的將後者掛在嘴邊推崇。


    奧蘭多雖然早就接受了自己妻子神祇轉世的身份,但是他卻很不樂意大家把這當做談資,因為那隻會讓他越發的在心裏覺得自己配不上妻子,越發的覺得現在的幸福隻是虛妄,隨時都可能被冥冥中的某位主宰突兀奪走。


    [這上麵的人我們是一定要救的,不過救歸救,該有的姿態我們也要認認真真的擺出來——關於這一點,我們可以請賴特先生和沃爾森先生過來好好的斟酌一下到時候該怎樣和那些狡詐的政客打交道。總之,我們要把我們的為難和不容易悉數攤開到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去。]因此他並沒有就著安東尼先生的這句暗示往下說,而是板著一張英俊的麵孔把他們的談話重新繞回了正題。


    眼見著奧蘭多的臉色變得格外認真的安東尼先生也不再說笑了,他同樣表情謹慎地點點頭,“等用了晚餐後我們可以好好的聊一聊這個,相信兩位先生也會很樂意出手幫一幫我們這個小忙。”


    他們又就其他的工作你來我往的商討了好一陣子,喬莉就過來敲門請他們去餐廳享用豐盛的晚餐了。


    奧蘭多和安東尼先生恰恰巧的和蕾羅妮一行在走廊的拐角處撞上了。


    奧蘭多笑容滿麵地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問她現在感覺怎麽樣?還想不想吐。


    蕾羅妮在這麽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被他追問的臉麵發紅。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有你親手采的那些野漿果在,我大快朵頤都來不及了,哪裏還會想要嘔吐。”


    她這話明明說的有點嗆,奧蘭多卻聽成了誇獎,笑得見牙不見眼。不過再開心他也沒忘記詢問隨侍在妻子身邊的喬安,問她妻子吃了多少,有沒有過量。


    喬安忍俊不禁地彎了彎眼睛,在自家小姐惱得要炸毛的瞪視中表示小姐很有節製,隻嚐了一小碟子,絕對沒有過量。


    “你這事把我當犯人嚴格看管嗎?居然還特意找了個牢頭看著我!我說喬安怎麽一直盯著我不放呢!原來是聽了你的命令啊!”如果現在不是身邊站滿了親朋好友,蕾羅妮絕對要好好的揪一揪某人的耳朵,知道花兒為什麽這樣紅。


    [我這不是關心你嘛。]奧蘭多討好地捏捏蕾羅妮的手,[隻要你不多吃,等過兩天我再幫你去村子外麵的森林裏采,保證都是你最喜歡的那種。]


    “說的好像我空間裏沒種似的,你真當我稀罕你這兩個‘親手’采的野漿果啊!”蕾羅妮佯作生氣地把手從丈夫的毛爪子裏抽出來,“你以後再讓人‘監視’我吃東西,我就找教父告狀!說你欺負我!還故意餓我肚子裏的小寶貝!”


    [這……這哪跟哪啊……]奧蘭多啼笑皆非的看著妻子,滿臉的無語凝噎。


    偏巧這時候賴特牧師和沃爾森先生也接到通知下樓來吃晚餐了。


    賴特牧師明知道蕾羅妮是在和奧蘭多開玩笑,還是故意做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表情去喝問這是不是真的。


    奧蘭多剛要開口辯駁,安東尼先生已經唯恐天下不亂的搶先一步在蕾羅妮的暗示下開口了。


    隻見他痛心疾首的控訴道:“領主大人確實有這個打算,不僅如此,連森林裏到處都有的野漿果他都要夫人省著點吃了。”


    對安東尼先生的識趣很是滿意的蕾羅妮給了對方一個充滿讚賞的眼神。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傑拉太太目瞪口呆的看著明明是關心女兒的女婿被女兒和已經到鎮上工作的安東尼主教聯起手來倒打一耙。


    [……安東尼先生,我到底和你有什麽仇,你要這樣來陷害我?!]萬萬沒想到安東尼先生會突然橫插一句的奧蘭多簡直頭大如鬥。


    “我的領主大人,我和您既沒仇也沒怨,之所以會鬥膽站出來不過是因為看不慣您對夫人的苛刻罷了。”安東尼先生一臉的義正詞嚴。“要知道,夫人肚子裏可還懷著您的孩子呢!”


    “沒錯!奧蘭多·布萊曼!我肚子裏還有著你的孩子呢!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居然這麽殘忍的對待我這樣一個孕婦!”蕾羅妮嚶嚶假哭地把臉埋進母親傑拉太太溫暖的懷抱裏‘啜泣’,肩膀因為忍笑而一抽一抽的。


    她的兩個嫂子波娜和羅貝爾太太也起了興頭,配合默契的擺出一張難過的麵孔,憤怒的指責妹婿的壞心腸,直到他真不是一般的狠心。


    喬安也神情慚愧的說她也是被逼無奈的奉命行事,實際上她一點都不想要傷害可憐的·因為懷孕而益發顯得脆弱疲憊的夫人。


    等到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把話說完,奧蘭多左看看這個、右看看那個,真的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後,賴特牧師火上澆油的做出了總結,他一本正經的嗬斥奧蘭多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希望他在成為一個好領主的同時也能夠做一個讓人尊敬的好丈夫和好父親!


    眼瞅著害她懷孕的罪魁禍首被大家合夥圍攻的灰頭土臉的蕾羅妮頓時心情大好——連因為頻頻孕吐而泛白的臉色都由此紅潤了少許——在當天晚上的餐桌上,更是難得捧場的吃了不少東西。


    而這,也正是擔憂蕾羅妮和她肚子裏胎兒的奧蘭多等人心心念念所希望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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