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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曜說了個名字,說實話,她似乎不認識,之後他才低低的一句:“他當年負責這個項目雙方的簽署對接。”


    從那一秒開始,她一直沒說話。


    蘇夫人去見那個人,說明她認識,跟項目易主又有什麽關係?


    猛然的,她就想到了蘇夫人的那句話。


    【他們全死了,隻有我活著,這是上天有眼。】


    是麽?


    手心不由自主的攥緊,轉頭定定的看著蘇曜,他的臉依舊溫和,卻藏著凝重。


    回到下榻的酒店,彼此都沒有說一句話。


    隻有到了房間門口,她終於轉過身看著蘇曜,“如果,我最終會傷到你母親,你會怎麽辦?”


    蘇曜一手在大衣內側拿房卡,聞言,動作頓住,靜靜的看著她。


    良久,他終究幾不可聞的一歎,“夜七,如果一切如我所料,即便我把她送到你手裏,我欠你的,仍舊比欠她的多。”


    蘇夫人是什麽樣的女人,整個榮京都知道,隻是知道的很多人逐漸遲暮,那些事旁人不會閑得去翻。


    輕輕蹙眉,她竟然已經開始心有不忍。


    “不,你不欠我。”她清淺的聲音,“那是上一輩的事,你沒參與。”


    甚至,蘇夫人曾經的作為,讓身為兒子的蘇曜為之蒙羞,她沒有認真帶過一天孩子,她的時間,浪費在了那些不為人道的所為愛情裏,回過頭來,又怎麽能讓蘇曜替她贖罪?


    蘇曜走過去,抬手撫了撫她的發,“沒事,你盡管往前走。”


    看著他轉身進了房間,回頭對她道了一聲‘晚安’,傅夜七卻站在門口久久沒動。


    良久,她才轉身刷卡進門,放下包,無力的陷在床上。


    如果要問她的初衷,絕對不是要查出什麽,對誰報仇,她隻是想知道真相,隻是想知道,父親當年頂不住的壓力到底多可怕。


    “嗡嗡!”的震動從包裏沉悶的傳來。


    她翻起身,臉色清淡,拿過手機的那一刻卻皺起了柔眉。


    是了,她都到了一整天了,居然忘了給沐寒聲回電,他本就生氣,恐怕已經氣得不成樣子。


    “喂?”她清雅的音調,掩飾了淡淡的疲憊。


    那頭的人聲音低沉,又陰暗,“我在意大利,蘇曜的公司。”


    她心底驀地‘咯噔’,忽然坐直。


    “你……怎麽到那兒了?”略微遲疑的問句。


    他追著她滿世界跑已經不是第一次,但這次不一樣。


    而她剛剛那一句,‘怎麽到了那兒’而不是‘這兒’已經暴露了自己不在意大利的事實。


    沐寒聲低首,看似漫不經心的踢著腳下的台階,薄唇卻輕輕一弄,“那麽,你在哪?”


    她咬了咬唇,微微吸一口氣,頭一次這樣回答他的話。


    “我可以不說麽?”


    聽筒裏似乎傳來沐寒聲幾不可聞的冷笑,“怕我打擾二位?”


    她蹙著眉,如果蘇夫人涉及當年的事,作為項目轉購方的迪雅君,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她甚至和蘇夫人有著不一樣的關係麽?就像這一次的項目,兩人又站在了一起。


    可迪雅君是誰?那是沐寒聲如今最重要的朋友了,她怎麽能就這麽說出自己在查他朋友?


    抿了抿唇,她都覺得自己很殘忍,“如果你想那麽認為,我也無可辯解。”


    她甚至都聽到了沐寒聲用力捏緊手機的聲音。


    生冷、僵硬。


    不知過了多久,隻是久到傅夜七握著手機的手指都僵了,終於聽到沐寒聲飄忽的低沉,“好。”


    好?


    好什麽,她也就那麽呆呆的拿著手機,又是半天沒動,不知道沐寒聲會做什麽。


    但他那麽淩傲的自尊,絕不會允許自己再從意大利追她過來。


    ……


    沐寒聲連夜飛回榮京,從頭到尾那張冷峻的臉陰鬱無比,似撲了一層霜。


    回到榮京時已經是第二天夜裏,可他從機場直接去了禦宴庭。


    許南從門口看到他進來,步伐淩厲,幽暗的眸子深不見底。


    “給你兩個小時到禦宴庭。”低啞的嗓音,冷森森的對著電話那頭的宮池奕。


    宮池奕硬是被從被窩裏拽起來的,“現在幾點了?”


    “來不來?”沐寒聲的聲音裏根本沒有征詢,隻有憤怒。


    宮池奕終於意識到哪裏不對勁,冷鬱的眉峰微動,坐在床邊,“發生什麽事了?”


    “嘟!”掛了。


    掛了?宮池奕盯著手機,他一直都是沉斂穩重的人,怎麽今天這麽暴躁?


    匆匆換了衣服,同樣將展北從被窩裏拽出來開車往榮京走。


    將近兩個半小時的路程,展北硬是隻用了一小時四十分鍾,到了禦宴庭,他清瘦又有力的身形站在車邊給主子開門。


    “困就在車裏眯會兒。”宮池奕走之前對著展北道。


    然而展北卻一臉冷肅的跟著他的輪椅往裏走。


    宮池奕頓了一下,轉頭看展北。


    展北抿了抿唇,道:“公子,我聽傅小姐和沐先生最近不太和睦,您當初勸沐先生分的……”


    宮池奕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皺了一下眉,倒也沒好氣的扔了句:“他要真揍我,你攔得住?”


    展北抿了抿唇,沒說話隻跟著往裏走。


    許南見了兩人,立刻引到了沐寒聲所在的包廂,臨進門之前,還特意囑咐著:“沐總心情不好,池公子勸著悠著點。”


    宮池奕眉目微挑,“來了就是來喝酒的,有什麽可勸的?”


    額,許南蹙眉,竟然無話可說。


    宮池奕推門進去。


    包廂裏的燈光不亮,昏暗下隻有沐寒聲一人悶聲坐在那兒,他進去的瞬間,犀利的目光就掃了過來。


    宮池奕卡下輪椅按鈕,明智的距離他一段距離,淡淡的問:“什麽事這麽急?”


    沐寒聲從昏暗中傾身去拿酒瓶。


    也就是那一下,宮池奕看清了他的樣子,頓時驚得眯起眼。


    這是沐寒聲?


    冷邃的五官鋪滿疲憊,甚至是狼狽,幽暗的眸底淡淡的血絲。


    “你這是幾天沒睡?”宮池奕狐疑,“藍修都消了奪取總理之位的野心,最近也沒來榮京,你愁什麽?”


    倒完酒,沐寒聲把杯子放到他麵前。


    “嘭!”一聲,幹脆利落,然後薄唇一動,冷然一句:“喝。”


    宮池奕愣了一下,看著滿滿一杯酒,“身為上流社會一份子,酒可不是這麽喝……”


    “我讓你喝!”沐寒聲不理會他的囉嗦,冷沉沉的一句。


    沒辦法,宮池奕眉目一皺,揚起脖子,倒是喝得輕快,轉眼見底。


    結果沐寒聲又把第二杯放了過來,這次連話都懶得說。


    宮池奕抿唇,看了他,再看他,“你沒事?往死裏灌?”


    “別那麽多廢話。”沐寒聲很不耐煩。


    所以,池公子唯有恭敬不如從命,喝!


    三倍下肚,因為喝得太急,宮池奕打了個酒嗝,優雅的閉了閉眼緩過去,然後看著對麵的人,“灌死我,你也得給個理由啊。”


    沐寒聲嘴角冷冷的扯了一下。


    這次沒有逼他,而是給自己倒滿酒,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


    看得展北在一旁頭皮發麻。


    宮池奕也急了,伸手按住酒杯,“到底怎麽回事?媳婦跑了也不至於這麽糟蹋自己?”


    沒想,沐寒聲冷然一笑,“那你倒是說說,媳婦跑了該是什麽樣?”


    宮池奕靠回作為,一手往座椅邊橫著一搭,墨眸輕輕一眯,舌尖抵著思緒,“天下何處無芳草?榮京要是不夠,我把天衢的女人給你運過來?一個女人跑了,還有千千萬萬,不必苦了自己。”


    沐寒聲也慵懶的依靠著,目光卻陰森森的,“我倒是好奇,為何你池公子貴庚二十八,卻守身如玉?”


    一下子戳中宮池奕尷尬點,他麵上好歹是天天混娛樂圈的人,這說出去未免太丟人。


    也更是因為這事,他此前聲稱,回去就要把某個女人弄得‘要死要活’,結果折騰一晚上,居然連口都找不到,該死的顧小姐每天美眸流轉的冷笑他一遍。


    宮池奕摸了摸鼻尖,“還是說你的事。”


    沐寒聲冷漠的扯了一下嘴角,撚起一杯酒,又是直接灌了下去。


    宮池奕一擰眉,想起那個女人早晨醒來對著他風情的吹起,然後蔑視的看向他的下身,瀟灑走人的模樣,他也端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


    女人何苦為難丈夫!


    宮池奕看向他,“嫂子……”


    “閉嘴。”沐寒聲一個字都不讓他說。


    宮池奕抿唇,吐著酒香,“其實女人一旦跟了誰,沒那麽容易離開的。”


    嗬!沐寒聲冰冷的眸子,目光半天才看過去。


    “來,以你的經驗,談談一男一女國外出差下榻酒店,會幹什麽?”沐寒聲低沉的嗓音,顯得慢條斯理,又顯得頗為好奇,偏偏音調沒有起伏。


    宮池奕一愣,嫂子跟誰出差了?


    “那要看男女之間關係多深。”


    “很深。”


    這……宮池奕一手敲著堅毅的下巴,“男女嘛,無非那點事,男人有情,女人若是不排斥,要把女人拖上床太簡單了。”


    沐寒聲的嘴角越是冰冷,卻勾著一點弧度。


    緊接著,他給宮池奕到了就,涼涼的一句:“看來,還是沒喝夠。”


    這可就讓宮池奕不動了,他說的實話啊,雖然可能把嫂子說的那什麽了,他也不用這麽灌他?


    沒辦法,喝。


    許南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離開之後讓人留意著,結果不過一小時,值班經理說已經送了兩次酒,這快第三次了。


    許南終於坐不住,擰著眉起身從辦公室出去,到了包廂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抬手敲了敲。


    推門進去,裏邊沒有想象的混亂,但也沒有可能的輕快,安靜得壓抑,幾乎隻有兩人倒酒的聲音。


    沐寒聲從座位上抬眸睨了他一眼,轉回去繼續喝,一句話沒說。


    許南卻擔心著,沐總從來沒有這樣過,當初和太太鬧離婚那會兒也喝酒,但並不會完全失控。


    再看看現在,雙眼泛紅,五官都是狼狽,居然還一杯接一杯。


    小心的,許南提了一句:“沐總,您已經喝多了,要麽我送您回去?”


    沐寒聲一言不發,悶頭喝酒。


    “幾點了?”宮池奕拌著舌頭含糊的問。


    沐寒聲骨感的直接順手按了一旁的手機。


    馬上淩晨。


    宮池奕說了句什麽,沐寒聲顯然沒聽。


    他的視線還在自己的手機屏保上,死死的盯著,慢慢的卻轉而幽暗,昏暗的燈光下,幽邃的眸子透著素日見不到的痛。


    屏保滅了,他終於閉了閉眼,頹然放下酒杯靠回沙發裏,一手抬起蓋住雙眼。


    宮池奕似乎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雖然半醉,卻擰眉看了他。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這麽一個人物,有什麽不敢讓人窺探?


    那隻能是連自己都不敢正視的脆弱。


    宮池奕看向許南。


    許南搖頭,跟沐總最近的不是他,是古楊,所以他並不十分清楚狀況。


    宮池奕想了想,那隻能是嫂子了,還真跟別人跑了麽?


    不可能啊。


    “行了,都出去。”良久,沐寒聲忽然疲憊的一句,酒意下聲音尤其黯啞。


    宮池奕又怎麽放心?


    最終展北和許南出去了,宮池奕坐著,而且主動倒酒,也不敢直接勸。


    想喝就喝,一年也有不了一次。


    結果後來許南又被逼著送了兩次酒,看著兩人喝得目露混沌,才敢偷著換了低度酒。


    兩人從禦宴庭離開時,已經是淩晨四點。


    臨出門前,沐寒聲忽然拽住宮池奕壓在一旁的牆邊。


    “聽說顧小姐從不聽話,而你隻喜歡寵聽話的女人,要不要趁著爛醉,回去把她踢了?”沐寒聲看似莫名其妙的一句。


    宮池奕眨了眨眼,然後笑,笑得也莫名其妙。


    好一會兒,宮池奕才迷著眼,認真的說,“這輩子我都是她的人,她也逃不了。”


    這讓沐寒聲忽然氣急,幾乎頭一次爆粗,“那你tm當初讓我放了她!”


    低沉的嗓音,壓抑嘶吼,又清晰得擲地有聲。


    展北在門外聽得一顫,明白過來,看,還是沐先生記著呢,記著當初池公子喝醉了,勸沐先生拿對待娛樂圈醬油女星的態度對待傅小姐。


    宮池奕被吼得酒都清醒多了,訥訥的一句:“我當時喝多了……”


    “滾!”沐寒聲氣得不輕,鬆了手就晃著步子往外走。


    許南看在一旁,想伸手扶,又不敢,隻能亦步亦趨的跟著沐寒聲往外走。


    直到了禦宴庭門口,看著他沒往自己的車走,反而往宮池奕的車子邊而去,許南愣了一下,緊步跟了過去。


    然而,他剛走了兩步,忽然頓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男人的行為。


    沐寒聲就是火大,總不能直接揍宮池奕,更不能毀了他的輪椅,所以……


    他在砸車。


    宮池奕被展北推門禦宴庭門口時,醉意朦朧的眼,眯起來看著那個砸車砸得不亦樂乎的男人,頓時被雷劈了一般。


    喝酒壯膽好說,醉酒居然能讓人不要臉?他可是沐寒聲啊。


    宮池奕酒後臉色微紅,忽然轉頭看展北,“你見過他揍人麽?”


    展北微蹙眉,搖了搖頭。


    之間宮池奕勾起嘴角微微一勾,“那你可以過去試試,順便把我的愛車保住?”


    展北清瘦的身形一震,低頭看著輪椅上眯起眼笑得無害的男人。


    醉酒真能讓人不要臉了,池公子都公然坑手下了。


    可是展北說,“還是讓沐先生發泄發泄。”


    宮池奕忽然笑得很深,好像欣慰展北沒犯蠢,然而下一秒,他忽然想起什麽,仰頭咬著舌頭囫圇不清的問:“明兒,顧小姐開機?”


    展北低眉,想了會兒,“不是明天,是今天。”因為都淩晨四點多了。


    顧小姐新接的電影,雖然隻是副導演,但對池公子來說,關係重大,因為女一號於馥兒明天有戲份。


    於馥兒頭上最亮的光環就是池公子的心上人,兩人要是撕起來,怎麽辦?


    宮池奕擰了眉,忽然急了,“愣著幹什麽?今天必須回去!”


    可那頭的沐寒聲卻倚在被自己砸得不成樣子的車邊,冷然一眼,我看你怎麽回去!


    隨後,他轉身,又晃著步子往自己的車上鑽。


    許南看了看慘不忍睹的車,摸了摸鼻子,老實的開車送主子回家,留下愁眉不展的宮池奕。


    南郊矜貴柏路一片寂靜,隻有沐寒聲的車穿過寂靜,消失在清晨薄幕中。


    車子穩穩的停在禦閣園前,二月的天,不見雪也早已破冰,似乎隱約能聽到從山林中傳開來的水聲。


    車聲太過明顯,迪雅君起來了。


    開門看到許南架著沐寒聲,神色就愣了一下,“這是怎麽了?他不是出差了麽?”


    沐寒聲跟她說要出去的,而且走得非常著急,隔了一天竟然醉成這樣回來?


    進門之際,沐寒聲眯起眼盯著迪雅君看了會兒,方才覺得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又把矜貴冷沉的五官低了下去。


    迪雅君抬起的手落空,頓了頓,看著許南把他扶到樓上,好一會兒才轉身去給他倒了一杯水,踮著受傷的腳往樓上走。


    在樓梯裏遇到了下來的許南,禮節性的笑了一下,“慢走。”


    許南隻是點了點頭,刻板的臉,除了被沐司暔折騰得要命,向來不會有什麽表情,讓人覺得冷淡疏離,和沐寒聲一個樣。


    迪雅君並不在意,轉身繼續往樓上走,眉頭逐漸皺起來。


    無疑,她是好奇的,好奇沐寒聲為什麽忽然喝這麽多?


    “篤篤!”她抬手敲門。


    等了兩秒,剛要推門進去,裏邊卻傳來更大的響動,是東西被大力砸到了地上。


    驚得迪雅君輕顫後退一步,呆呆的看著門板。


    他在砸什麽?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


    “?”站在門口,她沒有貿然推進去。


    此刻沐寒聲正一手撐在桌邊,深邃的五官冷鬱暴躁。


    地上是被砸得稀碎的床頭台燈,少說加之六位數,他連眼都沒眨。


    手機還被握在手裏。


    就在一分鍾前,醉意下厚著臉皮給她打過去的電話,接的人卻是蘇曜,回複隻有一句話。


    “她現在不方便接聽。”


    有什麽不方便?幹什麽去了不方麵?


    那些畫麵幻想起來,讓他戾怒暴躁。


    迪雅君聽不到他的回應,終於還是推門進去,看著他頹然撐在桌邊,地上的狼藉殘餘激烈,她皺了眉,大概是能猜到的。


    他是多麽的在意傅夜七?饒是有時再要尊嚴的不肯對女人心軟,現在呢?不是極度的在乎,就不會怕失去,也便不會允許自己這麽躁怒。


    “出去!”沐寒聲陰冷的聲音響起,暴怒後帶著微微的飄忽,不讓迪雅君靠近半步。


    她是停了腳步,也隻一會兒,還是走了過去。


    “是不是因為我?”她猜測,傅夜七生氣了。


    沐寒聲閉了閉眼,沒有回頭,“我讓你出去。”


    那聲音冷得讓人不敢靠近。


    可是迪雅君皺著眉,她以為,至少對她,他會冷靜些。


    一手輕撫他的肩,一手把熱水遞了過去。


    然而,沐寒聲猛然轉身,一下甩了她的手,更甚怒氣之下把杯子摔了出去,“出去!”


    迪雅君真的嚇得不輕,就那麽愣愣的看著他。


    沐寒聲五官冷下來陰鬱森寒,一雙眸子充滿壓迫,即便不吼都讓人無力招架,何況是向來被他溫和對待的迪雅君?


    她皺了眉,逐漸覺得心酸。


    沐寒聲低著頭,他無力理會這些,最終也隻毫無起伏的冷言:“對不起,你出去。”


    迪雅君紅著眼,咬唇用力皺眉忍了一切聲息,轉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臥室的門再次關上,裏邊已然一片寂靜。


    她卻在門口呆呆的站著。


    頭一次,見到他這麽凶,不是什麽關係,她依舊心疼,絞著痛。


    拖著步子,恍惚的回了房間。


    ……


    蘇曜把東西放好,電話遞過去,“沐寒聲打來過。”


    她擦著頭發,皺了一下眉,接過來看了一眼,想起之前的電話,知道他肯定生氣,可她也舒服不到哪兒去。


    轉頭看了他剛合上的文件,“沒問題?”


    蘇曜看了半小時了,緩了緩精神,“沒問題,但你要再斟酌一遍,我手底下的經理你也見過,很精的。”


    她笑了笑,“你都向著我了,他能精哪兒坑我去?”


    蘇曜無奈的一笑,頷首體貼的提醒,“把頭發擦幹,一會兒給他回一個。”


    傅夜七看了看他,頭一句還好,後一句隻是笑了笑,他再打就接。


    他們又去問了一次關於當年項目的信息,確保對方會斟酌之後回複才放心,總不能一直在英國,蘇曜的確擱淺了很多事務。


    臨離開前,蘇曜溫和的看了她,“你的事也多,出來兩三天,傅氏不能沒人,就直接回去,我一個人轉意大利。”


    “不是說好了我陪你過去?”他陪著她忙活了一圈,然後要一個人忙碌去,她心裏是過意不去的。


    蘇曜隻是勾唇微笑,“一個大男人辦事哪能拖累你?”


    話裏有話的,那她要是不答應,還是貶低他不是男人了?她蹙眉看著他。


    蘇曜依舊笑著,“就這麽定了,你先回去,沐寒聲不是身體不太好?雖然不愉快,你也別太擰了,回去看看。”


    提起沐寒聲,她抿了抿唇,那個電話之後,他再也沒打過。


    但也笑了笑,“好。”


    飛機上,她就回想著這兩天來的不愉快,好像也沒多大的事,隻是積蓄太久了,一點點刺就能挑破一川暗流。


    歎了口氣,他的腿還沒利索,不計較了,要計較也計較不過來,他付出那麽多,隱忍那麽多,惹她生氣的次數並不多,她就算不眠不休照顧過他,也不過是責任,遠稱不上對他多好,再生氣,可不顯得她無理取鬧?


    也不知道,項目的事查清楚後,她還能否夾在他和迪雅君之間,保持這份理智。


    ……


    迪雅君的照顧事宜基本都是田幀負責,雖然不是自家太太,但作為先生的朋友,她也是盡心盡力。


    那晚躁怒之後的第二位,沐寒聲沒有回來。


    第三天迪雅君起床時,因為兩天睡不好,醒得又太早,臉色很差,走到一樓倒水。


    端著水剛從客廳出來。


    一夜未歸的沐寒聲開了門進來,一身酒味,眼底依舊泛著血絲。


    迪雅君緊了水杯,定定的看著他,看著他扶著牆麵換鞋,顯然沒有完全醒酒,對她視而不見。


    那種難受,道不明,但很真切。


    他換號鞋直起身,迪雅君問:“要不要喝水?或者讓幀姨給你煮醒酒湯?”


    有那麽一秒,沐寒聲像愣住了,循聲望去。


    兩秒後,失望的挪開,一言不發。


    迪雅君皺起眉,他是不是以為,她是傅夜七?


    忽然挪步擋在他麵前兩步處,“寒聲,如果我的存在讓你們倆不愉快,我搬出去,行嗎?”


    這兩天她像鳩占鵲巢,每一晚都睡不好,這種感覺很差,她甚至不清楚,朋友之間這樣過分嗎?


    沐寒聲終於抬頭,沉冷又渾濁的目光放在她臉上,“跟你沒關係。”


    “那你為什麽這麽對我?”她的氣忽然就升上來,本就直率的人,語氣也很差,“這麽多年朋友,你什麽時候那麽凶?如果不是嫌我礙眼……”


    “行了。”沐寒聲低低的嗓音很疲憊,疲憊到不耐煩。


    “我說了與你無關。”宿醉未醒的人,說起話來帶著一絲模糊,又盡力咬文嚼字。


    迪雅君靜靜的看著他,眉頭卻越來越緊,微微咬唇,湧起委屈。


    人的容納很有限,當她知道當年救她的不是時陸銘,而是沐寒聲時,她就湧起了萬千的委屈。


    他們沒有權利那麽顛倒她的感情,跟她打那一張致命的感情牌。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無恥?”她定定的看著他,眼底微紅,柔唇微微顫著。


    這樣的話讓沐寒聲抬頭幾不可聞的沉了臉,“如果哪裏讓你受了委屈,我道歉,陸銘把你托付給我……”


    “不要跟我提陸銘!”迪雅君幾乎尖聲打斷他,那樣的不平。


    “你們憑什麽?”她抓著杯子的手越來越緊,“憑什麽就這樣更改我的一生?你又憑什麽遷怒我,惹你痛苦的是傅夜七不是我!”


    沐寒聲立在原地,濃眉緊緊蹙著,薄唇緊抿。


    好一會兒,迪雅君自嘲的一笑,“我搬出去。”


    沐寒聲終於挪步,一把扣了她的手腕,“我很累,不想跟你鬧雅君,你不是不明事理的女人。”


    她狠狠甩開沐寒聲的手,連帶手裏的杯子也摔落在地。


    “啪!”一聲,清晨的安靜裏清脆得令人心驚。


    沐寒聲臉色驟沉,泛著血絲的眼底迸射的目光依舊銳利,緊抿薄唇盯著她。


    “我就是因為太明事理才會是今天這樣!”迪雅君不顧他的陰冷,“如果不是你們的隱瞞,我不會嫁給陸銘,我不會是今天這樣!”


    她的情緒激動,沐寒聲雖然醉意未醒,卻擔心她一腳踩到摔碎的玻璃渣上。


    雙手固定她的見,隻是她的掙紮讓他惱怒幾分。


    “冷靜點。”他的聲音很沉、很冷,“就算當初告訴你真相,結局也不會變,我的選擇不會是你。”


    很殘酷的話,就算時隔多年,聽在她耳朵裏,依舊那麽痛心,又那麽的諷刺。


    可迪雅君笑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篤定?”被他禁錮著,她沒再掙紮,眼裏都是淚,“你當年是喜歡我的,你騙不了人,如果沒有那件事,如果我再努力一點,我們一定會走到一起!”


    “夠了!”沐寒聲冷然看著她,“不要一味的執迷不悟,你如今的生活夠好,別再貪心。”


    “我隻是遵從內心的感情,也是貪心嗎?”她皺著眉,“你們倆這虛無的婚姻沒有一天的幸福的!她卻依舊這麽傷你,算不算貪心?”


    沐寒聲原就沉冷的臉,越發陰冷,“貪心的是我。”


    看,她連說都不能說傅夜七。


    “如果當初是我,你也會這麽維護麽?”既然都這樣了,她索性沒了顧忌。


    “夠了。”沐寒聲閉上眼,鬆開她的肩,陰沉無力的兩個字。


    可他鬆了手,迪雅君卻火熱上頭,反而抓著他的手臂猛然拉進距離。


    ……本就寂靜的早餐,變得死寂。


    沐寒聲那雙眼陰冷沉鬱,低眉看著盡在咫尺的臉。


    若不是他反射性的側過臉,她吻的,就是唇。


    於沐寒聲來說,那是他人不可碰觸的禁地。


    餐廳門口的田幀因為聽到他們的爭吵越見激烈,站在門口看著兩人,卻驚得愣住。


    角度問題,他們就是在吻。


    迪雅君被推開時,幾乎因為他的大力而跌坐在樓梯上,神情恍惚。


    她在做什麽?


    哪怕那是夢寐半生的事,哪怕再生氣,怎麽能這麽魯莽?他們的友誼怎麽辦?


    “?”她歪斜在扶手上的身體都來不及站好,紅彤彤的眼,可見的小心翼翼。


    沐寒聲一張臉黑如鍋底,那樣的風雨欲來,握著樓梯的手骨節分明。


    然而身後,是田幀如夢初醒的的聲音,驚訝、顎愣,小心翼翼。


    “太、太太……”


    誰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站在那兒的,田幀驚見時,她隻是把手裏的鑰匙握得死緊,身形僵硬。


    聽到田幀的稱呼,沐寒聲身體猛地一震,倏然轉頭。


    她就站在那兒,安靜的立著,周身平靜如水,白皙的拳頭卻是死緊,必定是極力隱忍,才能讓紅著眼忍住情緒。


    直到她忽然轉身往門外走,沐寒聲才疾步追過去。


    她的腳步很快,捏著的別墅鑰匙忽然落到原始路邊,她連撿都不撿,隻是往前走。


    沐寒聲腳步匆促,微醉的身形看起來那麽沉重,泛著血絲的眼底卻直直盯著她,“夜七!”


    她快步上車,來不及係安全帶,手顫抖得厲害,車鑰匙怎麽都插不進去。


    她為什麽要這麽激動,激動到顫抖?是害怕麽?所以不願麵對他,不想聽任何話,隻想立刻離開。


    ------題外話------


    呼……我也不知道在虐誰,反正覺得虐了,啊嗚,馬上百萬了喂,不知道出點什麽辦法獎勵一直支持的妞們~感激,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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