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園各個臥室的人都睡了,樓下客廳倒是亮著燈,傭人在收拾種類各異的抓周物品,費了半天勁兒,在少爺、秀麵前全是擺設。雖然重孫兒門抓得奇特,老太太卻心情極好,“都收好了,指不定哪天沐欽和沐戀的孩子抓周還能接著用,瞧瞧同樣的東西擺在麵前,別的孫兒選什麽!”這麽算算,辛溪懷孕已經三個月了,最關鍵、最危險的時間過去了,一轉眼還真該迎接新生命了。真好!老太太拄著權杖笑著。饒是她自己,也從未想過自己能活這麽久,能子孫繞膝。這一想,想到了英年早逝的老伴兒,連帶兩個兒子也是不到而立之年就早早離世,唉!“老夫人又胡思亂想了?”洛敏跟了老太太這麽多年,有時候不說就能明白。陸婉華轉頭看過去,忽然發覺洛敏也老了,時間真是快。搖了搖頭,老太太忽然悠悠道:“日子最幸福也莫過於此了,若是他們都在,就完滿了。”洛敏握了老太太的手:“各人有各人的福,看孩子們這麽溫馨,那邊的人也會好的。”好麽?鈞年看到寒聲如今的幸福,他該羞愧才對,羞愧他不及兒子半分。倒是沐欽挺讓人欣慰,她還以為,沒了父母的沐欽、沐戀會走偏,尤其沐欽,變得陰狠,六親不認。如今挺好。而這會兒沐欽正在房間裏通電話,電話那頭自然是辛溪了。“好了,很晚了,去睡覺。”沐欽自個兒站在窗戶邊,不容置疑的對著她道:“睡下拍一張照片過來。”辛溪忽然笑了,然後故作不悅,“都說了以後不騙你,人跟人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之前就是騙他說已經睡了,結果她去刷微博,一不小心就留了個腳印被他抓包了,從此沐欽對她十分嚴厲,必須眼見為實,甭管隔著天涯海角。沐欽不理她的嬌嗔,隻“嗯”了一聲,“三分鍾之內發照片來。”辛溪撇撇嘴,真難對付!過了會兒,她不肯掛電話,隻好投降,“本秀睡不著,你女兒在肚裏很煩人!”沐欽終是微微的笑,昏暗的夜色裏頗為迷人,“我女兒比你還煩人麽?”“說誰煩呢?”她不樂意了。男人垂眸低笑,聲音越是溫和,“快去睡覺,睡不著也得睡,嗯?太晚了。”辛溪身體是很好,基本沒什麽妊娠反應,食欲不減,也不見嘔吐,就是晚上入睡比較困難。“要不然,你給我講講抓周的趣事?”辛溪想方設法的找著話題。沐欽微微挑眉,“可以,你先上床。”她躺在床上,他講著講著也許就睡著了。哪知講到沐司彥抓了一套粉色裙子,辛溪笑得不可開交,精神更是活躍。她想象著當時的場景,笑著問:“沐寒聲沒黑臉麽?”不過片刻,辛溪倒也不覺得有什麽了,“孝子嘛,他哪知道抓周是什麽?聰明的孩子對平常的東西沒什麽好奇心,恰巧說明他聰明,隻看新奇事物。”沐欽意識到她是真的越來越清醒,濃眉蹙了蹙,已經坐在了床邊。沒轍了。好在辛溪看了看時間,快十一點了,是晚了。掛電話之前,沐欽很嚴肅的強調她自拍一張已經躺下休息的證據。等辛溪傳照片過來,沐欽卻腦子“嗡!”的一下,熱血往腦門鑽。讓她隨意拍個照片表明一下而已,竟然拍出了豔照大片的即視感,這步是折磨他麽?“滿意了吧?”辛溪再次發短訊過來,配了個不懷好意的小臉。沐欽捏著電話笑。若是有人看到此刻的沐欽,一定會覺得這人傻了,一臉驚世駭俗的傻笑。兩秒後,電話卻忽然響起。沐欽看了一眼,笑意不減,聲音溫溫和和,“怎麽了?”辛溪輕輕咳了咳,極其嚴肅,“照片收到了?”“嗯。”很沉很低的一聲。“我可告訴你,不準對我的照片不敬!”辛溪一字一句道。不敬?還不待沐欽想明白,話筒裏傳來女人一本正經的警告:“比如……對著照片,用手解決……什麽的。”“辛溪!”沐欽剛聽到這兒就發飆了,咬牙切齒的對著那頭雖然聽起來很正經,卻可能笑得很壞的小女人,“皮癢了是不是?!”果然,辛溪挑弄著眉毛笑,“掛了!”電話裏“嘟嘟”的聲音,讓沐欽沒了睡意。可他沒有怒不可遏,看著電話好半晌,笑意重新回來了。敢這樣說話做事的女人,估計也隻有她了!搖了搖頭,笑著放下手機,睡覺。…。夜七兩人從浴室出來時早已過了十一點,她已然困得不行,隻聽見沐寒聲在耳邊低低的聲音:“都一起蜜月,地點商量過了?”她潛意識裏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沐寒聲看不看得見。沐寒聲的確聽不見,對著她疲憊至極的模樣淺笑,啄了啄她唇畔,“睡吧。”沒曾想第二天早上起來,她還記得沐寒聲問過的話。兩人都醒了,都賴床,不期然就談到蜜月一事了。早晨的陽光無聲息的從陽台爬上來,隱約聽得到沐寒聲的驚訝,“辛溪馬上四個月身孕,能去?”人家辛溪自己都說了,從寶寶在肚子裏的時候就帶他四處旅遊增長見識,這沒什麽,還有寶媽懷著孩子健身,七八個月跟別人三四個月一樣,生下來照樣健康無比。說到這些,夜七忽然轉頭看著沐寒聲,褐眸裏藏著一點點心事。“怎麽了?”沐寒聲低眉,有力的臂肘支撐起半個身子,另一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她身上遊移。由他去,她隻是抿了抿唇,“咱們都四個孩子了……還沒做節育,你不擔心?”萬一哪天又中標了,她真的不敢再生了。沐寒聲自然也聽懂了,先前沒想到過這個問題。也不過幾秒鍾的時間,沐寒聲俯首在她脖頸輕遊,低低的道:“手術我來。”夜七愣了愣。男性做節育手術的例子並不算太多,地位尊貴者更是極少極少,他竟然半點沒有猶豫。她抿了抿唇,“其實,我現在身體挺好……”沐寒聲笑了笑,“能比我好?”俯首再親了親,“好了,先不說這個。”話說到這裏,夜七以為他要起床,哪知道他竟然欺身而來。“幹什麽?……快下去,一會兒瑾兒該找過來了!”她好氣又好笑。沐寒聲充耳不聞,輕輕托起她,指尖繞到身後挑開衣服,低埋五官,才沉聲邪惡:“晨間做運動對健康有益。”借口倒是找得好。雖然依稀存有昨夜的疲憊,她也不忍掃興。大概是他們醒來的有些早,孩子們並沒朝著找來,隻有一片陽光靜謐的窺視著,促使屋內溫度似乎也攀升不少。婚後,甚至生完孩子,他們之間的感覺似乎從未變過,甚至沐寒聲比以往還喜歡黏著她。對此,她閉著眼,也隻隨口一問,哪知沐寒聲竟然咬著她的耳珠不知羞臊的說了句話。他說:“產科醫生大概是個天使,側切縫合極好。”怎麽個好法,她不問了,耳根有些紅,推了推他,“快起床!”沐寒聲低低的笑著,“絕無虛言。”瞠目瞪了他一眼,夜七拉過被子,繼續自說自話:“你起了我再起。”最終她是被沐寒聲攔腰抱著去的洗漱室。做什麽都要一起。感覺很久沒這樣了,迪雅君剛來過那段時間,沐寒聲就沒這麽好的心情。她還沒洗完臉,聽到了臥室手機震動。是沐寒聲的手機,說曹操,曹操就到,迪雅君的電話。沐寒聲洗過臉,本是清清爽爽的臉,這會兒眉峰微蹙,第一翻譯迪雅君該是有什麽事才會找他。“喂?”低低的嗓音,平穩,又淡薄。他接電話極少這樣客氣,或者說疏離。迪雅君本專人照顧著治療抑鬱,三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效果是有的,但她不是想找沐寒聲結束治療,而是想起了昨天情人節,不該是司景三兄妹周歲麽?等她問到這個,沐寒聲站在窗口,舌尖幾不可聞的抵著唇畔,最終是“嗯”了一句。怕她覺得被冷落,沐寒聲才微微清了清嗓子,“問過醫生,你昨天有安排,所以沒通知,也就是家裏人聚了聚。”迪雅君聽著他說完,其實她明白他的心思,也就笑了笑,“三個寶寶健康長大就好,我沒多想的。”沒有過多對話可用,沐寒聲隻聲音溫沉,“嗯,都好,司彥說話最快,喊人最清楚,就是走路還有些顫。”提到司彥,迪雅君難免的歉疚和心疼,也努力笑著,“司彥很聰明,香兒一歲不會說話,走路也不穩呢。”夜七從洗漱間出來,看了看沐寒聲的神色,大概知道那邊的人了,也隻笑了笑,壓低聲音:“我先下樓了。”哪知道迪雅君竟然聽到了,輕輕的笑著,“是傅秀吧?”沐寒聲看過去,伸手牽了她,對著電話:“嗯,你跟她聊?”手機被遞到夜七手裏,她也不能不接,隻得笑著打招呼。沐寒聲不知道兩人都聊了什麽,兩分鍾後,夜七把電話開了免提。正好那邊傳來迪雅君平和而征詢的聲音:“我一定會配合治療,努力讓自己痊愈,不會再讓你們困擾,之前的事,真的對不起。”夜七微微抿唇,她並沒計較過。“迪秀,你好好治療要緊,其他事不用擔心。”不論是家裏的老人,還是孩子,沐寒聲都照應著的。迪雅君當然知道這些,話語裏是帶著感激的。片刻,迪雅君略微猶豫,終於問:“有件事,我想跟傅秀說,不知道……”夜七看了沐寒聲,聽這意思,應該是希望單獨跟她說的,出於尊重,她把電話拿了起來。“嗯,你說。”她淡淡的笑著。隻聽迪雅君輕聲道:“我真的會努力達到醫生的痊愈標準,過久不是沐老夫人大壽麽?我想,如果我恢複得好,能不能讓我去看看她?”夜七愣了一下。原來,迪雅君的確是敏感的,知道給沐寒聲和她帶來了困擾,也歉意的不願造成這些困擾,但孩子抓周沒讓她來,想必心裏有失落。然而這事……她看了看沐寒聲,最終清淺的笑,“好,這也算是督促你盡快恢複,到時候一定去接你。”老太太九十六了,很吉利的高齡,就算不隆重過壽,一大家子齊聚是必定的。掛電話時,迪雅君對著她很真誠的說了“謝謝。”她有些心酸,掛了電話看了沐寒聲,把事情說了。沐寒聲隻幾不可聞的蹙眉,接過手機也沒說什麽,牽了她,“早餐該好了。”…。餐桌上,兩人如往常的用餐,偶爾給傭人搭把手,三個孝現在能吃一些輔食,早中晚每頓都不落下,尤其司彥胃口極好。然而老太太還是看出了孫媳婦有事。不過是等沐寒聲走了,老太太才問這事,而既然問了,夜七不能不說。老太太卻皺了一下眉,有些擔心,“問過醫生了?年中雅君能恢複過來麽?”她搖了搖頭,“還不清楚,但目前恢複狀況很不錯。”哦,老太太點頭,哪怕沒痊愈,人家既然問了,也得帶上,照顧周全了就好。沐戀興致的步入客廳,一手挽了老太太,笑顏如花,“奶奶,我們打算蜜。月整整兩個月,您一個人在家,能行麽?”這麽久?夜七都驚訝了。沐戀對這事上心,把旅行路線和時間都安排過了,兩個月可能用不完,但很保險。陸婉華笑意不減,又故作委屈,“孩子們一生就一次蜜月,老太太總不能攔著。”洛敏知道老太太開玩笑,在一旁道:“小少爺們現在也長了,過個小半年要比現在好帶。”“再說了,肖筱姐和衛子謙最近都在國內呢,衛大少那麽喜歡瑾兒,這三個也必須喜歡,到時候您讓他們倆幫著帶帶,加上許南啊、古楊啊,還有秋落姐家兩口子偶爾過來,帶孩子不缺人!”沐戀扒著手指輸了一通,把別人的工作也安排上了。老太太這才歪過頭,“藍修倆不去?”沐戀也覺得遺憾。“聽秋落姐的意思,藍老爺子最近身體不太好,采姨又是年前剛下手術,光傭人帶孩子不太放心。”沐戀正了正身子。何況,第一島山青水秀,住那兒就好比每天都在度蜜月。好一會兒沒聽到夜七說話,老太太才看了她,“小七?想什麽呢?”她笑了笑,回神。的確在想事兒,略微抿唇,道:“采姨最近好像該複查了,不知道過不過來。”老太太也知道上次迪雅君提到采姨的身份時,寒聲心事有些重。“你想采姨回來?”老太太輕歎中悠悠道。沐戀不知道上次的事,這會兒隻左顧右盼,安靜聽著。夜七微磨指節,“不是我想,我是怕寒聲……”老太太隻聽到這兒就已經明白了。雖然從來沒人說破,但那的確是他親生母親,就算在藍修家,就算時隔不久就能見麵,卻是近在咫尺遠在天邊的感覺,和相認大相徑庭。童年缺了母愛,采姨如今身體不好,年將六十,寒聲也即將而立,不談彌補母愛,但實質的有個母親,恐怕是他如今最重的心事。偏偏他不能說出來,不想讓采姨為難,也不想讓她想起不愉快的過往。“要麽……我找寒聲談談?”許久,老太太道。夜七想,這是最合適的了。沐戀算是聽明白了,看了她,“七嫂嫂,那你是不是也該找采姨談談?這事主要得看采姨的意思,畢竟……咱們家對不起采姨。”當年死得不明不白,真要回來,以前的事怎麽弄?甚至,老老爺子必定也不同意的,到時候別鬧得兩家不愉快。…。夜七和采姨頻繁通話,但聊起這件事是在采姨複查前兩天,距離他們出去蜜月也不過一周時間了。而提起這件事,采姨總是沉默。“您不想提起過去,也不想回來,是麽?”她站在後院,聲音被風一吹就散。良久的沉默後,采姨終於悠悠歎息,“小七,你被人傷害過嗎?”采姨的聲音也很輕,很淺,問完自個兒覺得不妥,但話已經出去了。夜七被傷害過,最終的傷害,莫過於自己的二叔,莫過於父母的死。後來采姨也不問了,隻道:“也許我誰也不恨了,但這樣的生活挺好,藍老他也需要我。”她在藍家的時間比在沐家還久,感情剛不宜談,沐家給她的隻有那些痛苦的回憶。夜七皺了眉,“可是采姨,寒聲他也需要您。”采姨勉強的笑,“我看出來了,他想讓我回去,……我知道,你父母的死,寒聲有過錯,你照樣沒怪他,但小七,我們不一樣,你不會明白我年輕時的痛恨,無處可訴……哪怕他現在沒死,我心裏縱使再恨都不願對著他罵半個字,那不是訴苦能清楚的怨恨了。”所以,夜七了解了,采姨是真的不想回來,寧願偶爾做客一樣見個麵足矣。掛下電話時,采姨說:“如果是老太太有這個意願,那就麻煩小七替我說個對不起,讓她失望了。”最失望的那個人,恐怕會是沐寒聲。那天夜七在後院呆了很久,陽光不熱,時常一陣風襲來,她才覺得有些冷。洛敏怕她著涼,還特意拿了薄毯子出去,又上了一杯自製熱奶茶。“敏姨?”她看著這陣勢,略微蹙眉。洛敏才看了看屋內,轉頭湊近了她,聲音放得很小,道:“少爺回來了,老太太正和他說話呢……氣氛不太好,老太太說讓少夫人您在後院再待會兒。”聽這意思……“沐寒聲情緒很差麽?”她越是緊了眉心。所以奶奶不讓她進去,是怕沐寒聲一時情緒上頭?洛敏笑了笑,算是默認,也歎了口氣,“其實也能理解少爺,畢竟是生母,在外家過得好好的卻不認他這個兒子,能好受麽?”話是這麽說,但采姨對沐寒聲也沒有不理不睬,除了稱呼之外,其餘似乎沒有差別。洛敏沒說了,放下東西轉身回去。沐寒聲情緒有多差,夜七是想象不出來的,但她在後院煎熬的呆了二十來分鍾,卻隱約聽到了家裏的爭吵。沐寒聲生起氣來不會大吼大叫,反而聲線極冷,頂多是音調微揚。而她還是聽到了,越是坐不住,掀下毯子匆匆往家裏走。采姨的話還在她腦子裏回旋,在這件事上,她和沐寒聲恐怕是說不到一起去了,包括奶奶吧?否則這會兒氣氛不至於如此。------題外話------話說,有評價票的寶寶們可以砸過來麽?(不是買哦,是有就投,麽麽噠!)感謝投月票、砸鑽、送花的土豪妞們!~周末愉快啦啦啦,邀請乃們來新書《鑽石醉婚之尤物名媛》【收藏】和留爪哇,尤其一直沒露麵的寶寶們,反正周末閑著也是閑著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