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陽光照耀著大地,不複夏日那份灼烈,也不耀眼卻遍布金黃,猶如萬物鍍上了一層舊日的光芒,風從屋簷房頂穿過,似乎帶來了旗幟飛揚聲、馬蹄聲以及遙遠的仿佛背景般的細碎人聲。


    從昏昏沉沉中醒來的晉朝帝王司馬炎一睜開眼就看到、聽到了這樣的景象,恍惚間內心閃過萬千張畫麵,陪笑陪玩、忍辱負重、徹夜苦練、陣前指揮、攻占東吳、璀璨奪目的珠寶、敵人的首級,老幼婦嬰的哭天搶地,綾羅遍布的皇宮內宮女妃嬪們四處逃竄,還有個別嬌滴滴的美人企圖自刎,被老子一腳踢飛寶劍,撕了裙子就地幹起來,嘁~人生最樂意之事,莫過於攻占敵人領土、掠奪他們的財寶、奸淫他們的妻女,那些哭喊著報仇的,剁了喂狗。司馬炎想到這裏,大笑起來。


    可不等他笑出聲,豪放的動作已引發了前日的傷痛,後腰處的傷口、肺部的病痛,種種不適又讓他顫抖著,蜷縮著。


    一旁的楊芷也被驚醒了,看到司馬炎又痛苦得蜷縮著,“陛下、陛下,你怎麽了?”


    司馬炎疼得說不出話。


    楊芷手足無措,道:“陛下,陛下,你又怎麽了,要叫太醫過來麽?”


    司馬炎勉強搖了搖手,道:“別慌亂,讓我緩緩就好了。”


    “陛下,還是叫太醫來看看吧。”


    “我說的話什麽時候輪到你反駁了?”司馬炎怒道。


    “陛下~”


    司馬炎也不答話,待身體疼痛有所緩解後,緩緩坐起身子,“扶著我。”楊芷趕忙把身體貼了過去,柔軟的胸部貼著司馬炎的後背,雙臂摟著。“讓你扶著,不是摟著。”楊芷放開雙手,改一手扶著司馬炎腰部,一手扶著肩膀。司馬炎凝神屏息,默運內功心法,氣息行走於奇經八脈,過任督二脈,貫衝待二脈,經陰維脈,入陽維脈,巡陰蹺脈,抵陽蹺脈,三十六大周天運行完畢,丹田內卻沒有發現一點真氣留存。


    年輕時夙夜苦練,多少的淚水與汗水,才練就了一聲武藝的底子,而後幾十年裏吃了多少靈丹妙藥、人間至寶才慢慢攥起了一絲絲的真氣,而後又是南征北戰,橫刀立馬,在刀槍劍戟的血水中把真氣凝練成型,憑借這一聲無敵武藝,才多少次攻城略地、斬人首級、淫人妻女。


    那個拔劍自刎的美人,在朕正爽的時候,居然用匕首刺殺朕,朕武藝高強,電光火石間夾住了匕首,美人,你耐朕何?你的眼神再驚訝仇恨怨毒咒怨又如何,朕不~,不,朕不能沒有武功!!!那雙蛇一般的眼神,朕不能失去武功!!!


    強烈的情感衝擊下,司馬炎身體不由晃動起來。楊芷都快抓不住了,“陛下,陛下,你怎麽了?你要緊麽?要麽我還是去喊太醫吧。”她都快哭了。


    “嘿嘿嘿,太醫,太醫要是能讓我的真氣恢複的話,他就不是太醫,是神醫了”


    “陛下,我不懂,你說的這個話是什麽意思?”


    “婦人不必多問,做好你的本分。”楊芷還想細問,可感覺到司馬炎今天態度與往日都有異,於是默認不語。


    司馬炎控製住情感,又是凝神屏息、吐故納新,氣息再度遊走全身,運行七十二小周天,身體每一個可能隱藏真氣的血脈匯聚之地都被遊曆一番,可,血脈內仍然空蕩蕩,就像曾近洶湧澎湃的大河幹涸了,留下堅實的河岸,而水流的力量已消耗殆盡。


    “哈哈哈~哈哈哈~”司馬炎放聲長笑。病痛牽扯他,讓他呼嘯而出的笑聲不等準確突出,就已經扭曲變形,說不出道不明的陰森恐怖,讓人瘮的慌。


    “陛下,你傷痛未愈,不宜大笑。”楊芷勸道。


    司馬炎也不答話,待陣痛過去後,道:“傳臨晉侯楊駿。”


    臨晉候楊駿麵聖時,司馬炎已經穿好龍袍,頭戴冕冠,端坐在龍椅上,望之巍然若常。楊駿不禁有點忐忑,皇帝這麽急衝衝得叫自己過來,自己也沒來得及問一下楊芷,發生了什麽,莫不是偷換將校名單的事情被皇帝發覺了,不可能啊,事情隻有有限的幾個人知道,不可能泄露給皇帝的。


    楊駿還在心裏嘀咕時,司馬炎道:“愛卿追隨朕已經多少年了?”


    “回稟陛下,已經三十餘年了。”


    “三十餘年,是朕的股肱重臣了。”


    “臣惶恐,能服侍陛下是臣的榮幸,為陛下臣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你還知道惶恐,也不看看你如何辦事!你追隨朕這麽多年,如何連刺殺朕的刺客一點都沒有看出來?朕讓你統帥人馬守護朕的安全,居然讓刺客輕易就混進席宴,朕待你如此不薄,你就是這麽報答朕的麽?朕還留你這個臨晉候有何用?!”


    “臣罪該萬死,臣罪該萬死。”臨晉侯頭如搗蒜般叩擊著地麵,道,“臣一心守衛著皇宮外側安全,嚴防死守任何從外部攻入皇宮的威脅,確不曾料到在一幹刺客借許公公的組織宴會的機會行刺皇上。臣駑鈍不智,對皇上身邊的人不曾懷疑,請皇帝責罰。”


    “你倒機靈,懂得撚輕去重,把責任都推到許公公身上,自己就背著不明之罪。”


    “陛下聖明。”楊駿仍然叩頭不已,道:“老臣不敢,老臣對皇上忠心耿耿,實在無半點私心。所做一些都是為皇上著想。實在是皇帝身邊的人臣不敢過問。請陛下聖裁。”


    “你好大膽子,居然把責任推到朕身上了。”


    “臣不敢。臣心直口快,冒犯陛下,請陛下恕罪。”楊駿一邊說著,一邊扇自己嘴巴。


    “行了。朕也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主要責任不在你。”


    “陛下聖明。”楊駿又要叩頭。


    “好了好了,不用叩了”司馬炎拿出一封蠟封的卷軸,道:“這是一封密詔,朕的旨意都在詔書中,愛卿把這件事辦妥了,朕就赦免你此次不察之罪。”


    楊駿接過密詔,道:“陛下英明。臣一定竭盡全力辦好此事。”


    “去吧去吧。”司馬炎揮了揮手。


    楊駿拿著密詔退出了皇宮。司馬炎望著他遠去的身影,他知道這份密詔一出,又將惹出多少血雨腥風,江湖紛爭。可是他遠沒有料到是,精心策劃的一個謀略,也許引發的是更大的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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