阪田銀時半睜著眼睛,懶洋洋的躺在萬事屋的沙發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一旁的新八和神樂對這樣的場景早已熟悉並沒有太大的反應,隻是輕手輕腳的離開。


    “呐,新八唧,”穿著旗袍,紮著兩個包子頭的神樂眨眨眼看向身邊的人,“你說銀醬每年的這一天都在想什麽阿魯?”


    新八把【今日休業】的牌子掛在門口後頓了頓道:“大概是懷念著什麽人吧。”


    這還是他從登勢婆婆那裏打聽到的消息。


    無論是之前便認識阪田銀時的登勢婆婆還是後來加入萬事的新八和神樂都知道,在每年八月二十號這一天阪田銀時都會待在屋子裏,就算是有委托任務也不想出門。


    阪田銀時拿起桌子上的jump翻了兩頁,停在了黑崎一護扛著斬魄刀的畫麵上,用手指點了點:“啊……阿銀我也好想學個卍解什麽的絕技啊,怎麽說我也是主人公,也不知道麵癱燼他有沒有好運的到達屍魂界。”


    說完便久久無聲,阪田銀時橫躺著,直接把jump扣在了自己的臉上。


    每年的這一天他都會忍不住想起綾川消失時的場景。


    他遠遠地看著綾川的身體一點點的化作金黃色的細沙,被風吹向了他們離開的那個戰場。他甚至一度懷疑過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才會看到這樣的一幕,但那確實又是事實。


    當初他們五人麵對那樣的情況決定分頭跑,但是每個人心裏都清楚,就算分頭跑肯定會有一個人會被追擊。所以當時他們心裏幾乎都想著同一件事情。


    那就是先跑一段距離,然後回來幫眾人擋追擊而來的天人,不是為了做什麽悲劇英雄,隻是希望自己的同伴能更順利的逃走。


    但他從來沒有想到,綾川根本就沒有跑,而是站在了原地困住了天人的大型機器,幫他們擋住了所有的阻礙。


    “切,這樣的事情明明阿銀我這個做主角的來幹才對……”阪田銀時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又陷入沉默。


    男生的友情真是一件奇妙的東西,一起打過架,一起出生入死過,就變成了好兄弟。


    阪田銀時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被一個透明的塑膠製圓管包裹住的手環,說是手環,其實也隻是麵癱燼的頭發而已。


    雖然有刻意保護過這個東西,但是長年累月下還是不可避免的有磨損,後來他去找源外老頭做了幾個保護膜,順便給其他人郵去了。他相信就算他不說,那幾個人也會知道這東西應該用在什麽上麵。


    阪田銀時睜著死魚眼撇撇嘴。有時候他都在懷疑當初他們遇見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人類,有著這些能力真的不是妖怪或者別的什麽東西麽。


    逃跑的路並不是一帆風順,就算麵癱燼已經給他們消滅了大部分的天人,但是一路上他還是受到了各種各樣的襲擊和圍殺。


    虎落平陽被犬欺。


    他當初在私塾並沒有怎麽好好學習,但是不知怎的,還是想起了這句話。


    他們這些上戰場為了把天人趕出去的一群人,化作修羅惡鬼殺了無數的天人,手下的亡魂不知幾萬。但攘夷最後還是失敗了,最後死的死傷的傷就剩下了他們零星的幾個人狼狽從戰場上逃了出來,最後還要一直麵對天人的圍剿。


    幕府無情,要說阪田銀時他不怨不恨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看得比高杉和假發都要透徹,不像他們用偏激的方法表示不滿,而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心底。


    當初逃出後續的追殺時,他已滿身是傷,血液流失帶來的眩暈感一陣陣傳來,就連身上的傷口都已經麻木的感覺不到疼痛。這種糟糕的狀況,就算和他說下一秒會死他都不會有任何懷疑。


    但是突然間他卻感覺到傷口處的血液停止了外流,渾身被一種暖洋洋的東西包裹著,就像是曬著陽光一樣。


    陽光……這種烏雲滿天的日子怎麽可能有陽光!


    阪田銀時一下睜開了眼睛,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正散發著柔和的金黃色光芒。他驚訝的睜大眼睛,差點以為自己靈魂出竅現在就要飛往天國看見耶穌了。等仔細一觀察便發現,光線的源頭就在自己的手腕上。


    看到綾川那天綁在他手腕上用頭發做成的手環阪田銀時的眼睛閃了閃。


    他都不記得身上還有這件東西,當初在這個被綁上不久後他們就各自逃散了,在加上後來一路上的追殺讓他都沒有閑工夫想起這個,現在突然看到這一幕,突然想起綾川癱著的笑臉,心裏卻感覺到一陣沉悶。


    說起來麵癱燼的笑並不是那種討人厭的樣子,反而會讓人不知不覺中就產生好感。眼睛帶著一點彎曲的弧度,眼角微微上挑,嘴角的弧度不上不下,整體看過去便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明明又瘦弱又矮小卻要跟著他們上戰場,明明隻要做好本職,本本分分的做個後勤沒事兒包紮個傷口就好,卻偏要轉型上陣殺敵。


    好好的魔法師不當,非要做拉怪的戰士。


    你看,最後還不是把自己的命都丟了。


    阪田銀時放下舉起的手,把臉上的jump拿下來翻了幾頁卻怎麽也看不進去,最後幹脆睜著無光的死魚眼盯著天花板。


    而這時候門鈴卻響了,在外麵的人足足按了一分鍾後阪田銀時終於拖著懶散的身子去開門:“今天不接委托……”


    “啊哈哈哈哈哈,呦~金時!!”


    “什麽啊,原來是你啊。”阪田銀時把手探進和服內撓了撓肚皮,轉身走回屋內,“大忙人怎麽跑我這裏來了,阿銀我絕對不會請你吃飯的,家裏有一個大胃王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


    “啊哈哈哈哈哈,金時還是老樣子啊,”阪本辰馬大笑著跟在阪田銀時身後踏進屋子。


    “泥垢了哦!就不能叫對阿銀我的名字麽混蛋!”阪田銀掏了掏耳朵,把手指上的不明物體吹出去,“還有你的嗓門還是一如既往地大,阿銀我頭疼死了,沒事兒就趕快走吧,我怕一會兒控製不住一巴掌糊過去。”


    阪本辰馬像是沒聽見阪田銀時的逐客令一樣,非常自然的坐在了他對麵的沙發上,一點也不見外的倒了杯水喝完後才開口:“金時你應該換沙發了,坐著好硬哈哈哈哈哈哈!”


    “=皿=那就別做在那裏啊豈可修!”阪田銀時忍不住跳起來直接把阪本龍馬的臉按到了桌子上,“那麽嫌棄的話你就坐地上好了混蛋!”


    “金時你還和以前一樣有活力,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也一樣腦子裏麵裝全是一團漿糊,啊哈哈個毛線啊豈可修!”


    阪本辰馬抬起頭擦了下鼻子下麵的鼻血,撓撓頭:“金時你又害羞了。”


    “媽蛋,你哪隻眼睛看到阿銀我害羞了!?你不會帶著墨鏡就真的成了盲人了吧喂!腦子不好使就算了,現在連眼睛都不好使了麽?”阪田銀時一點也不客氣的吐槽,而後摳了摳鼻孔,“你要是沒事兒真的可以走了,阿銀我覺得再和你待在一起會減壽的。”


    “啊哈哈哈哈,其實我是來送東西的。”阪本辰馬從身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扁盒子遞給對麵的銀時。


    “送東西之前先把你腦袋裏麵的漿糊甩出去,”阪田銀時吐槽完伸手有些狐疑的接過對麵遞來的盒子:“是披薩麽?你現在開始做外賣的工作了麽?阿銀我沒有打電話訂過,是不會給你錢的。”


    說完低頭拆開盒子,從裏麵拎出了一件黑色的衣服;“這是……”


    “阿燼說讓我送你的,防彈衣。”


    乍一聽見熟悉的名字,阪田銀時愣了愣。阪本辰馬推了下墨鏡,後靠著沙發:“當初我說我要上天,那時候他說想讓我以後送你一份禮物,就是這個了。”


    阪田銀時抓著衣服的手緊了緊,道:“為什麽要送這個?”


    “他說咱們幾個人裏他最擔心的就是你,晉助和假發兩個人都知道選擇什麽事對自身有利的,什麽是該回避的。而唯獨你,雖然看起來一副懶散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但隻要是認定的事情卻相當固執,”說道這裏阪本辰馬頓了頓又繼續道,“他說,你這樣的人早晚有一天會為了別人還有你的固執送命,就算是脫離了戰場肯定也會因為心軟陷入不得了的麻煩中。所以才會拜托我在以後送你一件防彈衣,這樣就算你出去拚命也算有一種保障了。”


    “這樣啊……”


    阪田銀時嘟囔了一句,不再出聲。


    阪本辰馬看到了銀時手腕上的東西,低頭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金時,當初最後究竟發生了什麽?阿燼他真的死了麽。”


    一時間屋內一片靜謐,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你也是,假發也是,每次見麵都要再問一遍這個問題。”過了好久阪田銀時才翻了個白眼,打個哈欠,“他死了,死的很幹淨,辦葬禮的錢都省下了。骨灰都在當時直接被風吹向戰場,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留下。”


    阪本辰馬:“這樣。”


    兩人就這麽無聲的坐了許久,一直等到門外的陸奧叫走阪本辰馬和他告別後,阪田銀時才又躺回了沙發。


    一個好生生的人就像是小說和動畫裏麵那樣,直接化作了塵土,當時的很長一段時間,每天晚上他都會夢見那個荒誕的場景,次數多到他都以為是綾川的靈魂在夢中找他。


    死去的人倒是一身輕鬆毫不留戀的離開了,而他們被留下的這群活著的人卻還沒有死去的人快活。


    阪田銀時撇撇嘴,不再繼續想下去。


    生活還要繼續,人不可能一直沉浸在從前,總是會向前邁出步伐的。


    他隻要記得曾經有一個人和他一起拚殺過,有一個人給他過幾顆糖,有一個人就算是死了,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著他們這群人就是了。


    你說是吧,麵癱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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