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脆弱的生物。


    這是烏爾敲奧拉一直以來對於人類的看法,弱小的仿佛一根手指就可以戳死。


    但是這一切仿佛遇見綾川這個人類後,便發生了變化。


    對綾川的第一印象隻是‘弱小的人類’,被葛力姆喬拎著領子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被帶回虛夜宮的時候,卻大膽的在眾人麵前吐了出來,然後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站起來淡定的打招呼。


    奇怪的人類。


    這是烏爾奇奧拉對綾川的第二個印象。


    而剛開始接觸的時候沒注意,直到大殿中的同類騷動起來,他才注意到了這個人類的不同。


    對於藍染的疑問,他也如實的回答了眼前這個人類有可能讓他們進化的推論。


    而得到這個答案後,他有注意到,綾川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是在知道自己已經處於一種極其危險的境界中時,還淡定自若的回話。


    是個有勇氣的人類,但是太弱。


    這是烏爾奇奧拉對於綾川的第三印象。


    他原本以為,在對方知道自己對於他們破麵來說是一道非常美味的食物後悔露出恐懼、害怕、焦躁這樣等等的負麵情緒,但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類非但沒有驚慌,甚至非常淡定的接收了自己暫時被軟禁在虛夜宮的事實。


    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淡棕色的眼眸沒有一絲被黑暗和絕望包裹住的情況發生。


    長時間不吃飯不喝水的話,人類會死亡,還真是脆弱又麻煩的生物。但是已經被交付了照顧好這個人類的任務,他自然會放在心上。


    不過這個人類的接受能力比想象中的要強,甚至已經大膽的開始提出一些簡單的要求。


    他並不討厭有勇氣的人,所以也滿足了對方換一些食物的小要求。


    他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待在虛夜宮,自己的任務還有很多所以在回來的時候看見關著那個人類的房間被破壞,並沒有什麽意外。


    畢竟,那個人類,對於想要變得更強的破麵來說有很大的誘惑力。


    根據殘留的靈壓知道是葛力姆喬帶走了綾川後,他並沒有覺得哪裏不對,畢竟葛力姆喬經常和他起衝突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


    不過等按照那個人類的靈壓找過去的時候,意外的發現對方竟然在史塔克的行宮內,並且相處的也算愉快。所以在之後的日子裏,他出門做任務的時候,都會順手把綾川扔過去。


    不是因為擔心對方的安危,隻是因為藍染的命令,這個人類暫時還有用。


    其實他弄不明白這個人類的行為方式,就像是對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生命隨時都有可能丟掉一樣。


    他曾問過對方,不害怕麽?


    得到的是那個人溫和的一句,你會保護我。


    對方像是說著再普通不過的話,一點也不介意自己就算是可以自由出入,但是也處於階下囚的事情。


    成為了虛,是因為失去了所謂的‘心’,所以會不停的吞噬著人類的靈魂,吞噬著同類,但是就算是這樣內心的空洞也從沒有被填滿的時候。


    而綾川卻對他說,虛並不是沒有心,而是沒有找到而已。


    那個人類不知不覺間便已經適應了虛夜宮的生活,和十刃中的幾個已經能很友好的相處。


    他曾經偶然看到過對方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偶爾從眼中露出的寂寞後才知道,這個人類也並不是像他表麵看上去的那樣。


    所以之後帶井上織姬回來之前,他有告訴過綾川,會有他的同類來虛夜宮。


    事實上,有對比才能看出不同。


    烏爾奇奧拉之前對於人類的定義都是一個樣,但是現在他卻覺得,綾川是屬於人類中的異類。


    沒有恐懼、沒有驚慌、相比之下有些瑟縮和害怕的井上織姬更符合大眾的表現。


    不過也許是之前綾川在大殿中狂吐的行為給他留下了太大印象的原因,他總是會覺得這個人類很瘦弱。和那個叫做井上織姬的人類比起來,果然還是這邊顯得更加弱小。


    所以他加大了提供給綾川的食物,並且看著對方吃下去。不過……意外的是,他發現看著對方腮幫子塞滿食物的樣子,覺得異常的順眼。


    之後虛夜宮來了闖入者,是為了救被他帶回來的那個人類女性。


    其實他不明白為什麽明知是送死的事情,卻還要奮不顧身的闖進來。


    但是看著井上織姬眼中閃過的希冀還有期盼後,他突然好想有些明白了什麽。


    虛夜宮內的戰鬥沒有停止,時不時便會有破麵被殺死的消息傳來。他已經下意識的把綾川當做了自己的同伴,所以告訴對方危險,最好不要出門亂逛。


    後來在和黑崎一護的戰鬥中,他們說了很多。唯一讓他記憶深刻的便是對方說,他變得更像人類了這句話。


    那一瞬間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反駁不是氣憤,而是綾川手覆在他胸口時,那一閃而過的畫麵。


    他想,也許自己是在不知不覺中被影響了也說不定。


    虛在不停的殺戮和吞噬中進化,所以他也做好了有一天被殺死的準備。


    所以等到那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他沒有驚訝,也沒有慌張,隻是再平淡不過的接受。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綾川會出現在那裏,看到自己狼狽的形態。


    同時他也注意到了對方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臉,其實在被虛閃攻擊的那一刻他便發現自己眼前多了突然多了一道金黃色的屏障,要不然那種近距離的攻擊,便不僅僅是破壞他一半身體的程度了。


    而那抹熟悉的金黃色,他同樣清楚是誰做的。


    沒有阻止綾川的靠近,被金黃色的光芒包裹住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那是讓身為破麵的他,都能感受到的一種名為‘溫暖’的東西。


    在吸食著綾川血液的時候他才想起來,眼前的這個人類很久很久,久到記憶的最深處的時候,他們便已經相遇過了。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那麽聽從藍染的安排,因為對方的那雙眼睛讓他熟悉。


    因為很久很久以前的虛圈就是灰暗的黑白色,他記憶中唯一的色彩,便是那雙眼睛的顏色。


    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沒有意義,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


    內心的空洞仿佛被擴大了不止一點,虛無的感覺不斷侵蝕著自己。


    直到有一天,再次見到類似那雙眼睛的顏色。


    對方向他伸出手說,說著歡迎我們的新同胞時,他才決定跟在那個人的身邊。


    然而這一刻,他才想起來,他潛意識中一直執著的東西就在身邊。


    烏爾奇奧拉能夠感覺自己身體的恢複,自然也能感覺到對麵綾川變得虛弱的生氣。


    他意識到,這個人類要麵臨死亡了。


    他告訴對方,你快死了。


    對方卻回答,知道,因為更想他活著。


    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烏爾奇奧拉的胸口有些酸澀,頭一次體會這樣的感覺讓他本能的皺了下眉頭。


    他看著綾川的眼睛,就算是直麵死亡也沒有染上任何恐懼和黑暗的色彩,就像對方說的那樣,是真心的希望自己活下來。


    心中的空洞終於被填滿,他並不討厭那樣的感覺。


    這一刻,他才隱約的有些明白,為什麽黑崎一護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護自己的同伴。


    是不是和現在他麵前的綾川一樣,為了他的生命,所以犧牲自己呢。


    人類是脆弱的生物。


    懷抱中逐漸停止心跳的身體讓烏爾奇奧拉更加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但同樣,他也認識到了人類的強大。


    因為有心,人類懦弱,也因為有心,人類變得強大。


    本以為死亡是個開始,身為人類的綾川死了,但是靈魂依然存在。


    但是他卻沒有等到那個人類的靈魂出現,就連身體也都消失不見。


    原本被填滿的空洞好像缺失了一部分,一絲絲冰冷的氣息從那裏傳到四肢百骸。


    隻是一瞬間的感覺,烏爾敲奧拉再清楚不過的意識到,那個人類不在了。


    這個想法剛從腦海中閃過,胸口就會傳來奇怪的感覺,明明沒有受傷,但是卻讓他覺得渾身都不舒服起來,靈壓也不受控製的四散,看著對麵如臨大敵的黑崎一護幾人,卻一點想動手的想法都沒有。


    不用聽從藍染的吩咐守護虛夜宮,隻按照自己的內心行動。這是綾川之前告訴他的話,他已經領會了。


    那麽從今以後,他也隻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烏爾奇奧拉過分漫長的一生中遇見許許多多的人,但是其中讓他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名叫綾川燼的一個奇特的人類,明明弱小的可以,卻有著堅強的一麵,就算直麵死亡也沒有任何猶豫。


    對方幫他填滿了胸口處的空洞,教他找到自己的‘心’,讓他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下去,自己卻一下消失不見。


    烏爾奇奧拉看著虛圈內一成不變的景色,翠綠色的眼眸閃了閃,轉身走遠。


    他突然記起綾川死之前還抱怨過,他一直沒有叫過對方名字的事情。


    他不是忘記了綾川姓名而沒有叫對方,但現在就算他叫對方的名字,卻也得不到任何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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