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植擎天對崇禎的恨意,一定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崇禎就象人間蒸發了一樣,一點蹤跡都沒有。丁雪尋想了半日,依然沒有頭緒,倒是想到皇宮中的一大堆人來:早死的周皇後,城破時自盡身亡的張皇後,慘死的陳圓圓,她嬌憨可愛的映月,還有百變天後寒霜——再到近日見到的鬱鬱寡歡末代皇子朱慈炤,風華不再的落泊貴公子花夕拾……


    往事如煙,卻件件不堪回首。丁雪尋覺得心中最平靜的日子,要算在慈寧宮中與張皇後吃齋念佛那段日子了。


    雖然那段日子帶著算計,可在佛祖麵前,在木魚聲中,她的心得到過片刻的寧靜。


    佛祖……


    丁雪尋腦中靈光一閃,忙不迭地失聲叫著植擎天,袖中的手死死捏緊。


    植擎天不知發生了何事,從屋外奔回來駭得臉色都白了,緊緊抓住丁雪尋顫抖的手,“尋兒,你怎麽了?做惡夢了嗎?”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


    “他在佛門,他一定藏在佛門。”丁雪尋失聲叫道。這個時代的佛門淨地,就是再凶殘的殺手也會顧慮三分,也是最適合躲藏的地方,植擎天的人沒有去留意佛門也屬正常。


    植擎天繃緊的神經才鬆下來,眸光寒光畢現,就要吩咐人去找崇禎出來削皮抽筋。


    “讓多爾滾去。”丁雪尋恨聲道,“我要讓他死在多爾滾手裏,受磔刑而死。”


    磔刑?植擎天心中冷笑,磔刑還是太便宜崇禎了。不過他對丁雪尋向來言聽計從,尋兒說什麽就什麽吧!


    植擎天出去處理事務,丁雪尋立即招來染阿大。


    “從實招來,吳三桂到處尋我的事你可知情?”


    染阿大臉色十分難看,令主問什麽問題不好,偏偏要問這個?掌下早下令,任何人不得將這個消息泄漏給令主知道。


    在丁雪尋不怒而威的目光下,染阿大不得不老實點頭道:“屬下知、知道。”


    那麽說植擎天也是知情的。隻是瞞著她而已。


    這段時間植擎天不離她左右,還以各種理由阻止她下山,除了崇禎的原因,另一個原因就在這裏了。不過話又得說回來,吳三桂那混蛋膽子也膩肥了些,她是誰的女人?植擎天的女人他都敢心存幻想。或許那時吳三桂不知她是植擎天的女人,可自田三爺這一鬧。恐怕天下皆知了。


    嗬嗬,原來她這麽吃香!難怪植擎天吃醋吃得要命,恨不得殺光那些對她心存幻想的男子,想必是壓力太大。


    丁雪尋無視染阿大扭曲的臉部表麵。問道:“植擎天可有派人去殺吳三桂?”


    染阿大心中一片悲苦,伸手摸摸脖子。橫豎都是死,遲疑了下咬牙豁出去:“吳三桂那廝勢力很大,掌門派了五趟人去都失手了。掌門還親自去了一趟,要不是吳三桂那次留在皇宮中沒回府,哼哼,這個世上哪裏還有平西王?”


    自從跟了夫人。染阿大的頭一直懸掛在脖子不牢固。上次夫人從皇宮離去,要不是掌門當時心灰意懶,又正逢用人之際,恐怕早就一掌拍死他了。事後還是夫人輕飄飄一句話,就打消了掌門打殺他們的念頭。就是那次以後,染阿大決定誓死不二追隨夫人到底。掌門與夫人意見一致時聽夫人,掌門與夫人意見不一致時也聽夫人的。


    “植擎天隻去過一次?”丁雪尋又問。


    一想到植擎天明明日夜陪著她,居然還抽了個空去幹殺人放火的勾當,然後用這雙血淋淋的手去擁抱她。那種毛骨悚然的寒意就從腳底升起。


    嫁給一個殺手,果然要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這種自家男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刀光劍影日子。膽色普通的女子委實過不下去。


    染阿大回道:“據屬下所知,就一次。要不是掌門怕令主覺察,吳三桂此刻哪能活得春風快意?”頓了頓又咧咧嘴壓低聲音道:“令主可不要告訴掌門是屬下說的,屬下已經劣跡斑斑了,若掌門知曉是屬下泄露的消息,這次一定饒不了屬下。”


    “你很有自知之明。”植擎天寒冷如冰的聲音象從地獄傳來,一股森冷的殺氣已經逼近染阿大。


    要不是植擎天怕嚇著丁雪尋,估計染阿大驚恐的雙眼早就永遠閉上了。


    “他是我的人,有錯也是我的錯,植掌門是不是連我也一起殺了?”丁雪尋寒著小臉,聲音清清冷冷的。


    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染阿大,她的怒氣就不打一次來,多可憐的孩子呀!自從跟著她就沒有過過好日子,時刻擔心著腦袋不保,這種朝不保夕的生活令她這個頂頭上司心中十分愧疚。


    植擎天何時見過這樣的尋兒,頓時慌了神,趕緊柔聲道:“我看他越來越沒規矩了,不過嚇唬嚇唬他而已。尋兒你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可不值。”


    嚇唬?染阿大唇角抽了抽,掌門真是大白天睜眼說瞎話。


    丁雪尋嗔怪地瞪了植擎天一眼,對染阿大道:“還不起來。植擎天就是和你開個玩笑,還嚇成這樣,瞧你這點出息!”


    開個玩笑?有這樣開玩笑的麽?染阿大嘴角狠狠抽了幾個,悲從中來,要不是他聰明伶俐眼明手快躲到令主身後去,掌門這個玩笑就開過頭了。


    植擎天趁丁雪尋不注意冷冷看了染阿大一眼,眼中全是帶著寒意的警告。


    染阿大走到外間,這才發現衣衫全被冷汗浸濕了,伸手摸摸脖子,還好,頭還在。


    染阿大一出去,丁雪尋皮笑肉不笑看向植擎天,冷笑道:“植掌門可真夠忙的,既要陪我,又要抽空去殺人放火,以後我就不勞駕植掌門陪了,植掌門還是專心去殺人放火好了。”


    “吳三桂居然敢覬覦我的女人,我豈能輕易放過他?”植擎天心中委屈,天下這麽多女子,那些男子卻一個個都來搶他的尋兒,好不容易跑了一個朱慈炤,又來一個擁有重兵的吳三桂,他不殺光這些人,到時尋兒被搶走,他找誰哭去?


    丁雪尋伸出纖長的食指,恨鐵不成鋼地戳戳植擎天的額頭,“吳三桂如今風頭勁得很,他不來惹你就偷笑了,你還巴巴上門去找他?”


    植擎天森然道:“敢搶我女人的男子,都得死!”多爾滾他都不放在眼內,吳三桂又算什麽?


    丁雪尋又氣又惱,怒極反笑,“你是沒有自信還是對我太沒有信心?我是那麽容易被搶走的嗎?”


    植擎天不敢看丁雪尋的亮晶晶的眼睛。說實在的,他還真對自己沒有多大的自信。特別是全身醜陋的傷疤,連他自己都不敢看。每夜他一定要抱著尋兒,才能安然入睡,就算睡著也下意識地緊緊地抱著她,生怕一覺醒來,懷中已空了。


    “尋兒乖,別生氣了!我不去殺他就是。”植擎天柔聲勸得懷中的丁雪尋,口中說的和心中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丁雪尋哪裏看不出植擎天眼中的隨意敷衍,頓時推開植擎天走了出去,“我現在很生氣,你離我遠一點。”


    植擎天待要追上去,卻見追風向他使眼色,見植擎天蹙眉,又朝丁雪尋消失的方向努努嘴,植擎天頓時停住了腳步,“你有辦法哄回尋兒?”


    追風翻了個白眼,對植擎天真是徹底無語。“掌門何必著急,這女人嘛,是最龐不得的,天生愛耍小性子,你若順得她龐著她,她就得瑟得給你臉色看,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你若不理她冷落她,她倒好,很快便倒貼過來找你。”


    植擎天蹙眉:“有這等事?”


    追風道:“不是屬下說掌門,掌門實在將夫人龐得無法無天了,動不動就敢向掌門擺臉色……”


    追風話未說完,植擎天怒道:“放肆!我的女人我想怎麽龐就怎麽龐,關你何事?滾!”


    追風立即討好地笑道:“掌門想不想夫人乖得象個小綿羊,時刻小鳥依人粘在身邊,趕也趕不走?”


    這個主意倒不錯!植擎天頓住向前的腳步,皺眉問道:“你有何辦法?”


    追風笑出聲來:“辦法倒有一個,保管見效。掌門隻要狠狠教訓夫人一頓,保證夫人以後舍不得給掌門擺臉色了。”


    狠狠教訓一頓?植擎天眉頭蹙得更深,他疼愛尋兒都來不及,哪裏舍得將她毒打一頓?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鬼主意!


    追風見掌門麵色不虞,趕緊壓低聲音賊兮兮地道:“掌門想哪裏去了?屬下的意思是,掌門對付夫人,要用男人對付女人的辦法。”


    小丁呀小丁,你就別怪我心胸狹窄心狠手辣了,你一句話害得我整整一個月沒有聞著腥味,這對一個每晚必須吃暈的正常男子來說,實在是件痛苦的事。


    哎,也不知道麗春樓的小紅、落玉坊的小翠變心了沒有。


    植擎天一下子明白過來,第一次看向追風的目光沒有含著寒意。


    成了!


    追風心裏得瑟地抖起來,繼續壓低聲音道:“掌門若將夫人關在房中三天三夜不給出門,保證夫人以後對掌門小鳥依人,千依百順,時刻象蒼蠅一樣叮著掌門,趕都趕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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