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劃過。


    剛被夜幕籠罩的街道,被照亮了一瞬間,又重新陷入了更深的夜幕之中。


    雷聲滾滾。


    街道上,行人腳步匆匆,商販慌忙收拾東西。


    整條街道,亂成一團。


    這天氣,說變就變,完全沒有任何征兆。


    洛青舟在匆忙的人群中穿梭著,順著去往聚寶閣的道路上,每條大道,每條小巷,都挨個尋找。


    整整一個時辰。


    幾乎找遍了內城的所有街道,都沒有找到那道冰冷的身影。


    難道迷路亂走,過了橋,去了外城?


    洛青舟思考著,不敢歇息,又繼續向著外城走去。


    可惜現在時不時會有雷電,不然他就可以神魂出竅,居高臨下的尋找了,那樣自然容易的多。


    神魂對雷電有著天然的克製。


    而大多數對付神魂的寶物,都蘊含一些雷電之力。


    即便是神魂強者,也不敢隨意在有雷電的天氣升空飛行。


    除非,是渡過雷劫的超強神魂。


    不知道那位總是站在鴛鴦樓飛簷上的神魂前輩,如今是什麽境界了。


    這幾晚他不用再神魂出竅去鴛鴦樓了。


    因為長公主要來,所以莫城裏的戒備增強了很多,不僅有武者巡邏,還放置了一些克製陰魂的法器。


    那位神魂前輩估計暫時也不會再去了。


    洛青舟一路想著事情,一路快步向著外城走去。


    此時,烏雲壓城。


    整個天空,一片黑暗。


    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街道上已經空空,行人和商販,都走的一幹二淨。


    臨街的商鋪,也全都關上了房門,用桌子凳子抵住,準備迎接這突如其來的惡劣天氣。


    洛青舟心頭焦急起來,加快了腳步。


    出了內城城門,穿過護城河上的石橋,來到了房屋明顯低矮破敗的外城。


    漫無目的地找了一會兒,他突然心頭一動,想起了什麽。


    那少女跟著他出來時,以為他要去青樓找沒穿衣服的花魁,跟丟後,會不會……


    他左右看了一眼,連忙闖進了一家正在關門的商鋪,直接問店老板道:“老板,你知道附近哪裏有青樓嗎?”


    女老板:“……”


    洛青舟被罵了一頓,然後被女老板拿著掃帚趕了出來。


    他隻得自己去尋找。


    青樓一般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而且燈火輝煌,裝飾精美,很遠就能看見。


    通常情況下,越是下雨天氣,青樓的生意就越好。


    因為這個時候,許多商鋪都停業了,街市也關閉了,人們沒有地方去,能娛樂的地方又很少,所以很多人兜裏有銀子的就去了青樓。


    當然,也有去喝茶聽戲的。


    洛青舟走街串巷,終於找到了一座掛著彩燈的青樓,走過去看了一眼,並沒有在外麵找到那道身影。


    按說,夏嬋姑娘不會進去的。


    他又去找其他青樓。


    第二座青樓外麵,依舊沒有人。


    這時,天空上烏雲越來越濃,雷聲也越來越響。


    街道上已經看不見一個人行人了。


    洛青舟像是無頭蒼蠅一般,向著另外的街道奔去。


    跟在一名男子的後麵,他找到了第三座青樓。


    突然,他在門口左側的大樹下,看到了三名醉酒男子,正圍著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醉醺醺地說著話。


    那道身影手裏握著劍,容顏冰冷,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目光正緊緊盯著青樓門口,甚至沒有看那三名男子一眼。


    正是夏嬋!


    洛青舟立刻快步走了過去,聽到其中一名男子嘿嘿笑道:“姑娘,你一直盯著那裏看,是你家夫君不要你了,去裏麵找女人玩去了嗎?嘖嘖,那個男子可真不是個東西,竟然把這麽漂亮的小姑娘獨自一個人丟在這裏,簡直瞎了眼睛。姑娘,那樣的男人不要也罷,不如跟著……啊!”


    那男子話還未說完,突然被一隻手從背後掐住了脖子,直接扔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旁邊另外兩名男子,見此一幕,正要趁著酒意怒喝揮拳時,洛青舟一腳一個,直接把他們踹爬在了地上。


    “走,回家。”


    洛青舟看著眼前的冰冷少女,臉色有些嚴肅。


    原來這丫頭真來青樓蹲他了!


    少女握緊了手裏的劍,雙眸冰冷地盯著他看了一眼,又看向了青樓門口正扭著腰臀招攬各人的妖豔女子,然後又看向了他,冷冷地道:“你……在裏麵?”


    “不在。”


    洛青舟簡短回答:“我回家了,發現你不在,又出來了找你了,剛剛才在這裏找到你。”


    少女依舊握著劍柄,不說話。


    洛青舟隻得道:“我發誓,我要是說謊,天打五雷轟!”


    “轟隆!”


    正在此時,天空上突然響起一聲炸雷。


    隨即,“劈裏啪啦”,豆大的雨點開始落了下來。


    洛青舟:“……那個,我真沒說謊,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回去問百靈姑娘,她總不會幫著我騙你吧?”


    少女頓了頓,緩緩地鬆開劍柄。


    “小子!你……”


    “砰!砰!砰!”


    那三名男子剛要站起來破口大罵,又被一腳一個踹爬在了地上。


    “走吧,回家,要下大雨了。”


    洛青舟看著眼前的冰冷少女催促道。


    少女不再倔強,低頭跟在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這條街道。


    大雨突然傾盆而下,天空上依舊電閃雷鳴。


    洛青舟發現身後的少女貼近了自己,甚至貼在了他的身上,每當有雷聲響起時,她的身子就會輕輕顫抖一下。


    “看來百靈沒有騙我,原來這丫頭,膽子好小……”


    兩人淋著大雨,穿過護城河上的石橋,向著內城趕去。


    然而剛過橋,卻突然發現內城的城門竟已經關閉。


    洛青舟臉色微變,心頭暗叫不妙。


    他忘了,最近因為長公主要來莫城的緣故,內城夜晚的戒備森嚴了許多,城門關閉的時間也提前了很多。


    他連忙跑過去,推了一下沉重的城門,想要看看門是不是隻是虛掩著,結果發現門已經關的死死的,紋絲不動。


    顯然,門後已經架上了沉重的門栓。


    這個時候,即便有守衛在門裏麵,也絕對不會給他開門。


    “轟隆!”


    夜空中,烏雲密布,閃電與雷鳴不斷。


    暴雨滂沱,完全沒有要停下的痕跡。


    城牆上突然傳來了一聲怒喝:“下麵的人,不要在城門前逗留,小心弓箭伺候!”


    洛青舟抬頭看了一眼,沒有多說,隻得淋著暴雨,跑到那名同樣被淋成落湯雞的少女麵前道:“城門關了,進不去了,今晚我們得找個地方落腳。去外城開個……找個客棧吧,明天再回去,可以嗎?”


    少女愣了愣,微微點頭。


    洛青舟立刻帶著她穿過石橋,返回外城。


    結果連續找了兩個客棧,店老板都把他們趕了出來。


    “最近長公主要來莫城,官府查的嚴,沒有身份證明,沒有熟人帶著,哪家客棧要是收了,抓到不僅要罰銀子,還要蹲大牢。兩位客官,實在抱歉了。”


    都是同樣的說辭。


    兩人再次流落到了街頭,淋著大雨,不知該去哪裏。


    “嚏……”


    洛青舟正想著辦法時,突然聽到身後的少女打了個噴嚏。


    不能再到處淋雨了。


    他突然轉過身道:“夏嬋姑娘,我們去青樓吧,那裏應該不需要身份證明,我們進去找個地方住,過一夜,你看可以嗎?”


    少女定在原地,用冰冷的目光拒絕了他。


    “嚏……”


    她再次打了個噴嚏,然後扭過身去,背對著他。


    洛青舟隻得道:“那隻能去最後一個地方了,橋洞下,那裏可以避雨,幹燥一些,隻是有些冷,你受得了嗎?”


    少女沒有回答,直接抬起腳步,向著那座石橋走去。


    洛青舟歎了一口氣,隻得跟在了她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很快來到了那座石橋,然後從旁邊下去,進入了黑漆漆的石洞裏。


    石洞裏雜草叢生,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但至少不用再淋雨了。


    深夜時,外城的街道上也有巡邏的武者,他們若是待在街頭,估計被發現後會被抓回去審問。


    所以還是這裏比較安全。


    洛青舟找了處幹淨的草叢,一邊脫著上衣,一邊道:“夏嬋姑娘,你坐這裏,這裏幹淨一些。”


    少女走到草叢,坐了下來,曲著雙腿,懷裏抱著劍,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洛青舟把上衣裏的水擰了出來,又重新穿在了身上。


    橋洞兩邊通風,又因下雨氣溫驟降,非常寒冷。


    洛青舟從另一邊走了出去,去河畔撿了許多枯枝回來,堆在了少女的身前。


    又出去了兩趟,抱回了很多被雨水淋濕的枯枝。


    幸而暴雨剛下不久,這些枯枝隻是表麵淋濕,裏麵還是幹的。


    洛青舟先把從橋洞裏撿起的枯草枯葉升起火來,然後才架起了那些枯柴。


    煙霧在橋洞裏升起。


    潮濕的枯柴很快“劈啪”燃燒起來。


    由於橋洞幽深,外麵風雨雷電交加,並沒有人能夠注意到這裏。


    篝火升起後,洛青舟又脫掉了所有的上衣,赤著身子,在少女的對麵坐下,開始烘烤著手裏的衣服。


    兩人相對而坐,都沒有說話。


    橋洞裏寂靜無聲,隻有枯柴偶爾發出的燃燒聲。


    等上衣烘烤的差不多時,他方起身走到對麵少女的麵前,道:“把外衣脫掉,我幫你烤一下,你把我的衣服披上,暖和一些。”


    少女抱著劍,看了一眼他手裏的衣服,又看了一眼他赤著的上半身,沉默了一下,隻接過了他的外衣,裹在了身上。


    寬大的男子外衣包裹在了她那纖瘦的身子上,顯得她愈加單薄柔弱。


    洛青舟沒有再勉強,把身下的裏衣穿上,在她旁邊坐了下來,一邊添加著柴火,一邊輕聲道:“衣服濕的,穿在裏麵,會很難受的,而且會生病。你裏麵穿著褻衣,我又不會看你,幹嘛不脫呢?”


    少女別過臉,沒有說話。


    搖曳的火光映照在她那俏麗的小臉上,即便依舊冰冷似雪,卻也楚楚動人。


    洛青舟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裙擺下的鞋子,道:“衣服不方便脫的話,可以把鞋襪脫了烤一下,鞋子裏全是水,會很難受的。”


    說完,他直接脫掉鞋襪,在火上烤了起來。


    橋洞裏,再次恢複了寂靜。


    洛青舟烤了一會兒,把已經沒有水漬的鞋襪放在了火堆旁,繼續烘烤,然後轉頭看著她道:“你是練武的,何必拘泥於這些?隻要自己舒服,沒必要太在意別人的眼光的。更何況,這裏就隻有我,我又不會說出去。”


    少女又沉默了片刻,方別過來看著他,冷冷地道:“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不是。”


    洛青舟平靜否認,道:“我可以出去,你自己脫掉烤,烤完了我再進來,這樣可以嗎?我隻是覺得,你這樣很不舒服,而且你會生病的。”


    少女雙眸怔怔地盯著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方微微低頭,把一隻腳伸到了他的麵前,別過俏臉,低聲道:“脫。”


    洛青舟愣了一下,看向她伸出的纖秀小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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