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愛之人擁入懷中,李揚這一刻徹底的放鬆了下來,全身的力氣隨之消失的一幹二淨,便軟軟的倒了下去。請使用訪問本站。茉莉如何能扶的住,驚呼著阿郎也一同倒下。


    讓婢女挽扶起來,李揚疲憊而笑道:“娘子,為夫想歇上一會征服星辰。”便無力的閉上了眼。


    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被人抬進了房裏,又聽著茉莉著急的尖叫聲,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是張不開嘴,當頭挨了枕頭時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李揚做了一場夢,這個夢很長,也不知夢了些什麽,隻知裏麵有眾多熟悉的麵孔在說笑,忽然想起這是那些與自己相處了好幾ri必已戰死的兄弟時,這心中便是急著,大喊著來拽。直至有人抓住他的手,方自睜眼就瞧見哭紅了雙眼的茉莉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喚道:“阿郎,你快醒醒!”


    “娘子,今ri是哪ri?”李揚笑笑,將茉莉抱在身上輕聲的問道。


    茉莉這些ri子著實的害怕,康國那邊已是送去了信,但就是這樣每ri還是在睡間驚醒,生怕李揚有個閃失,如今夫君回來了,未說兩句便是倒下,這差些將她嚇死,好在喚了醫者瞧後說道,無妨,隻是勞心力盡而已養上些時ri便可醒來,這才稍放下了心。但脫衣後看到前邊那道道傷口,雖是早已處理,可還是讓人後怕不已。自夫君沉睡已二ri,每每看到他皺眉或是身子抖動,這心便是如針紮的難受,今ri起伏卻是更多,不時的還說些胡話,這又讓茉莉怕了起來,忙是喚人去請了醫者,自己心痛之極的守護著。見夫君醒來問話,這心又放了少許,忙道:“二月初一了。”


    “五ri了。”李揚自語道,別人未是記著,但自己卻是深深的記著那正月二十六ri,正是那ri戰罷,也正是那ri突騎施敗了,還是那ri自己所帶的二千軍戶子弟就隻剩下不足三十人而已。摸了摸懷中,著了急問道:“功勞簿呢?”


    茉莉哭著道:“阿郎,妾身放了,就等著你醒來再交至你手。”


    “快去,取過來。”李揚喚道,“替我穿衣為夫要去見方鎮。”


    茉莉擦了淚也未阻攔,隻是溫柔的替夫君穿好衣服,然後從櫃中取出用絲巾包了數層的功勞薄交於李揚道:“早些回來,妾身等著阿郎。”


    李揚接過,雖是讓絲巾裹了數層,但還能依稀透露出絲絲的血腥之氣,可想而知茉莉是如何取出並包上的。於是歉意而笑道:“娘子,辛苦你了。”


    茉莉背身走到一邊而泣下。


    李揚至都護府,眾人皆是敬重而視,牙官早早的過來迎著施禮道:“司馬,方鎮正在裏邊,請隨卑職這邊來。”


    進牙裏見蓋嘉運,這蓋都護起身拱手至門前道:“李司馬,不是與你五ri假麽,怎麽今ri便來了。”隨手讓牙官去奉茶,一邊請了李揚進來。


    “方鎮,下官實是心裏難安,請方鎮將死難的軍戶功勞報於朝堂之上,此是功勞簿請過目。”李揚雙手而奉上道。


    蓋嘉運臉sè沉重而接過,展了數層絲巾露了破了的包裹。也不展開看,隻是輕輕的放於手邊道:“請司馬放心,此為本使之職責,定能會讓兒郎之血白流!”


    “謝方鎮!”李揚離座深施了一禮,“下官替二千死去的兄弟謝了!”


    不等蓋嘉運回禮,李揚便揚長而去。半響蓋嘉運方自說道:“這李司馬也是個xing情中人!難得,難得。”也沒有怪罪他不辭而別的失禮,便是將手中之物拿起,瞧了瞧又包好,與懷中的表章放於一起,喚了牙將道:“來人,將此送至中書省,上表陛下!”


    自都護府出來,李揚騎馬直奔了瀚海軍營地,至轅門經查驗後,軍兵通傳副使,副使迎出營外拱手道:“李司馬此來營中可是有事?”


    “無事,隻是想看看那些傷著了的兄弟。”李揚回禮說道,“想必他們都是好些了。”


    “哦,請隨卑職這邊來。”這副軍使不過是蓋方鎮自行任命的幕僚,雖是也掛著一個正八品上的監察禦史之職,但怎能與陛下製授的司馬相比,於是恭敬有加的相請著,又喚了行軍司馬、判官、掌書記這些軍中之官作陪,一行數人至軍醫診治處玩轉香江。


    未等進入之前,聽得裏麵有呼痛慘叫之聲傳來。副軍使臉sè一變,隨行之衛便要先行進去責罵。


    “慢著!此間袍澤皆是有功之臣豈能由你等作踐!還不退下!”李揚豈能不知他們去幹什麽,怒目而斥,這些軍中之官臉sè紅透,低頭不語。


    進得營中,便見草草搭起的土坯茅屋大多破爛不堪,隻是能遮風擋雨而已,瑟瑟寒風吹過帶著屋中少許的熱氣又自大洞出去,裏麵血跡斑斑yin涼難當。


    “為何為此?他等可是我大唐的功臣!”李揚怒氣難以自製,指著這些稱之為屋之地責問道。


    行軍司馬大汗淋漓,忙是施禮回道:“回司馬,軍中之資本就少之又少,去歲築城又用去大半,所剩實是無已。不說別的,就說這藥材ri下也快斷了。”


    正說著便聽一屋中一人大叫道:“莫要斬我的腿,求諸位了,莫要斬了。”


    “住手!”李揚忙是衝了進去,就見五位軍士緊緊的壓著一人,一醫者滿手鮮血的執刀高舉便要砍去。


    “放開,你等作甚?”氣極的李揚怒問,“醫者仁心,為何做下如此之事!”


    軍醫見軍中大員進來,忙施禮道:“不是小老兒要如此,如不砍去廢腿,怕是他這條命就沒了,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副使,莫要怪軍醫,實是軍中藥草奇缺,如今這腳都爛了!好在天寒如是砍去了,這人還能保的住,要是夏ri,早已生蛆腐壞,就算砍了也無濟於事。”大抵是學生,心中無所畏懼,替醫者說話。


    李揚一言不發,猛然轉身衝出了屋子,麵朝東而閉眼垂淚,未及一息之時,裏麵便傳出一聲慘叫,接著一條人腳被便端了出來。


    “你等將所需之物急報都護府,本官批與部堂!”李揚轉身麵朝眾人而道,“如是有人不複,本官便去麵聖!”


    “謝司馬,謝司馬大恩!”眾人施禮而謝,那方自出門的軍醫,聽罷愣了一下,忽是哭叫著跪於地上叩頭道:“兒郎們,如是司馬早來二ri,你等俱是活了!恨啊,我好恨!”


    李揚已是失去了巡營的心情,問了封常清在哪,便急急的到了一屋中。也許是沾了誰人的光,這屋子竟也完好,雖未點火,但還是能擋了風的。一席大炕之上鋪了些茅草,上麵有蠕動之物便是低聲喚疼的傷者了。李揚進來輕喚:“封常清,封常清。”


    靠最裏處,牆上有白毛之冰的角間,弱弱的呻呤道:“誰人喚我。”


    急走幾步道:“是我。”


    “是司馬”裏麵的人急著起身,二個軍士忙過去扶了起來,將身上與臉上的草摘了去,露出一張黑汙的臉來,笑著而道:“小的在此。”


    李揚難過之極,過來也不嫌髒臭握了冰冷的手問道:“可是好些了。”


    “好些了,再有數ri便可回家。”封常清很是滿足的笑著,“隻是從此便吃不上這裏的飽飯了。”


    邊塞苦寒之極是這些ri子李揚深感到的,莫說居住之處大多低矮破爛,就是吃食上也為七分糠三分米,比之內腹之地相差甚遠。自己身居五品有錢有糧自是不愁,居有府中所派之地,食有jing米,出則乘馬,入則輕裘。不說隨身有防閣,奴仆服侍,就是宅中官婢就有十數人。每ri所燒之炭數十斤,所溫洗漱之水浮香能流百米。而這些為國之人呢,真是想想內愧之極!一時如有物哽在喉間,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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