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起兵直天成軍,合兵一處整萬餘人馬以待軍事。二ri晨,除隴右節度使貶為恒州刺史杜希望上榮王、節度大使李婉言,敵勢凶猛但所圖不詳,望大使查之。榮王婉聽從,發軍令從河州調取軍五千於鄯州,其餘皆奉行軍司馬令。


    又一ri,吐蕃與鄯城列兵以戰,隴右節度使蕭炅輕率二萬唐軍敵之,河州未見敵跡。


    李揚坐中軍聽探,行商入吐蕃境數百裏未見其兵,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正要與在座諸將校相議如何加緊戰備時,探馬又至急報:“司馬,河湟之地現敵,約半萬之數。”


    “再探!”李揚之心又懸起,怒道,“這些行商之人誤我!五千人馬竟然不知不覺蹤現於眼前,真是可恨!劉一!”


    已為牙將的劉一從帳外進而拱手道:“卑職在!”


    “你速去將通假消息之不法之徒捕殺!暴屍三ri!”李揚心知這行商分明就是被敵收買,商賈重利,如此看來不假。吩咐完罷後,掃諸將校道,“諸君,敵鋒又現,至我河州不過百裏。速去點齊各營人馬隨本司馬一同出去迎敵!”


    “遵司馬令!”諸將退下。


    李揚引軍五千餘列河水以待敵。方將營盤紮下,就見天際之上黑沉沉如烏動一般的騎兵奔動,蹄聲似雷,踏踩地上浮土動蕩。


    騎下之馬長嘶,似在緩解無聲的壓力,李揚安撫之,同時也壓下心中的躁動,身上感而起涼,隨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將那股發麻之感甩出了身子,左右掃看諸軍,見兵器晃眼,旌旗隨烈風而擺,各營官兵皆是從容不迫,呈現蓄勢待發之狀態。心中大慰,有此不敗之旅何愁敵賊不滅!


    對方之敵由急而緩,慢慢停於對麵數百步之遙。


    陣分二列,立數旗於陣前,上書孫波如節度使,多彌討擊使,小論等。旗下數將,隱隱看不得其容。又馳出一騎至李揚一箭之地前喊話道:“我國副相皆中書令獰獵於洮水,前方是哪位軍使阻路,請速速讓開,以便小論坐下之馬相飲黃河之水。”


    “稟司馬,此吐蕃小論便是二十五年兵取小勃律的論結桑東則布。”一側之人小聲解說,“那大相便是乞力徐。”


    李揚聽後怒極,論結桑東則布此人不遵聖命,結果使會盟毀於一旦的小人,便左右看了眾將,沉聲道:“誰與之話!”


    鎮西軍使拱手道:“末將前去搭話。”


    李揚點頭又道:“他人為狗,切記之!”


    “得令!”鎮西軍使縱馬前行,以鞭而指喝與那人道:“你之亂吠,我大唐軍兵豈能知曉其意。什麽不論之說,我等聽不明白!呸!”


    “呀!”那人氣苦,扯矛便刺。


    早有準備的鎮西軍使冷笑了幾聲,以橫刀拔開,喝道:“果然司馬說的極是,真是狗xing!”


    那人更怒,矛尖回挑,狠命紮於鎮西軍使之胸。


    鎮西軍使回馬之時,手中早已握有一彈弓,手摸鐵丸搭於上麵,舉起便打。


    彈如流星直擊那人麵門,直打的鮮血崩濺,啊的一聲棄手中之兵器,一手捂臉,拔刀便逃。


    “即來之豈能安走?”話未說完,手中已換了強弩,板下機括,一支鋼箭出匣shè擊,頃刻之間便沒入那人之後心。


    那人晃了幾晃,一頭從馬前栽下,手足抽搐來拔箭身。鎮西軍使打馬上前,換刀斜身至下相劈,將一顆頭顱砍了下來,以刀紮入挑起,不嫌血汙舉著對吐蕃一方打了聲呼哨,以眼鄙視飛奔而來的數敵,慢騰騰的打馬回歸本陣。


    陣中弓箭手飛奔出來,於陣前列隊舉弓似shè。那幾敵無奈隻得將無頭之屍體拖了回去。


    “司馬,末將不辱使命!”鎮西軍使絲毫未被臉上的點點血跡影響,與李揚抱拳交令。


    李揚開懷笑起點頭:“不錯!甚好!將軍使的好刀!”不誇其弩與彈弓,隻誇好刀,便是好讓軍中掌書記相記其功。


    掌書記心領神會,於功勞簿上添道,鎮西軍使刀斬頭敵。


    “嗚――嗚――”對方之將已是氣極,發令前行。


    “來人,擊鼓!”李揚也不甘未弱,才鼓回之。


    “衝鋒!”大抵是氣昏了頭,論結桑東則布竟是整軍衝鋒。


    李揚隨中軍退後,皺眉暗道,這吐蕃小相倒也能看出我軍之弱,本是一夥六馱之馬,如今被抽五千卻盡數為越騎之兵,其餘軍校如此下來便大多為兵卒,如是讓他近身博殺,恐怕早晚一敗。於是令道:“立巨盾!放箭!”


    身材魁梧的隴右大漢,將一麵麵巨形包鐵木盾立於陣前,以粗木頂住。弓手前行,插箭壺於地,彎弓朝天待shè。


    “放!”官長目標敵之步數,見已近範圍,逐發命令。


    漫天箭支頃刻之間飛shè了出來,遮天蔽ri一般在天上劃了一個弧度然後朝著那熙熙而湧動的人馬狠狠的紮了下去。


    隨著箭入**的撲撲聲以釘在盔甲上的當當聲起,一聲聲慘呼之聲也頓時響起,敵陣之間起了朵朵紅豔豔的血花。


    “shè!”聽聞那聲要命的令又下,眼睜睜見身旁之人被那箭支shè中墜馬,落於千軍萬馬的蹄下成了肉泥,本就惶惶的心中更是害怕,於心中求了諸天神佛保佑就隻能死死的伏於馬背之上,狂命的朝唐軍奔去。隻要衝了進去,那可怕的嗖嗖之聲便會不再響起。


    見連shè了五波箭,李揚令將已是身疲力乏的弓箭手退了下去,以鼓角又令刀盾兵以弩shè擊。


    弩箭更是可怕,隻shè馬不shè人,一排黑動shè下,前馬相臥,馬上騎士被狠狠的摔於地上,不是身死就是骨折,後馬狂奔相踏,慘聲連連已無活口。


    一匣之弩箭shè盡,再看敵已近陣前。


    “迎敵!穩住!”將校大聲喝著,一隊槍兵立於盾後之後,將一標標長槍自巨盾縫中朝前刺出。


    “通!”一聲聲巨響大作,飛馳之馬撞了上來,騎士或立死,或飛進被早已相候的刀盾刀砍死,或被串於長槍之上。


    唐軍大盾破,立扛的軍力立刻被撞飛,如此力道百死一生。


    “頂住!”一盾破,後備之軍立刻舉盾相擋,如是慢了半分,被騎兵突入,隻有被砍殺的結果。


    “再加二團槍兵”李揚見敵勢雖是堪堪頂住,但長槍仍少,不時有漏了進來的敵騎突進,便是引起一亂,往往殺一騎,刀盾兵要陪上二三之人。


    又二團六百槍兵補位上前,奮力隨令刺,又隨令收,麵前吐蕃之敵一個個哀號著落馬。


    “嗚――嗚――”敵陣大角吹起,吐蕃敵如chá般退去。


    李揚怔然,不明白為何就這般收兵了,自己占了便宜不假,如是再堅持幾刻,敵軍將突入,到時隻怕得出陌刀大陣來迎敵了。想歸這樣想,但敵退走是好事,又下令以二營之軍去追擊,但敵分明不亂,以弓箭阻之,本就敵勢與已相差不多,誰都奈何不了對方,無奈之下隻乖眼睜睜見其退回,便下令派出黑衣收屍營後,收兵回營了。


    敵退二裏,紮下了營盤,又一騎馳來,大聲道:“我家小論言,今ri兩軍疲憊不易久戰,罷兵一ri,明ri再戰。”


    李揚聽罷,與眾將校說道:“看來這論結桑東則布必不是個凶狠之徒,也是惜兵之人。好此也好,我等固守於此,不出幾ri,補濟難支,他定會退去。”


    “司馬說的極是,明ri,我等倒要多斬幾個狗頭。”諸將笑起。


    又喚掌書記過來,李揚看過戰損,倒也不大,死百人,傷六百眾,大多為輕傷,斷肢之軍極少。又看斬獲也極為滿意,斬首六百餘,據估計傷敵也不下此數。隨手合上道:“此陣小勝,得諸君不可自滿,明ri一戰,如估計不差的話,將會慘烈。”


    “司馬說的極是。但不管如何,我等接著便是了。如司馬言,敵不過是狗而已,隻需我等刀利,一刀下去還不是讓他狗頭落地。”天成軍使拱手道,說話卻帶匪氣。李揚看過資因,此人出身世代軍戶,任這軍使之職,全是拚殺積功而得。


    平夷守捉使施禮接道:“天成軍使說的極是。吐蕃犯我大唐實為不義之舉,今我等為正義之師,其心便是占了上風,加之我軍上下齊心,又以保家為國為責任,莫談生死奮勇殺敵,已是讓敵心膽怯之。明ri,接戰定能一戰而奪其帥!”


    “那是,那是。”其下將校符合著。


    李揚微笑以聽,見軍心可用,便勉道:“諸君戰意高漲,明ri可看我大軍的威風。好了,各自回營去瞧覺,養jing蓄銳後與敵決一死戰!”


    “尊司馬令!”眾將退帳而去。


    豎ri晨,李揚率諸軍出營接戰,卻見敵營安靜,營寨之中人影傳動,營門開合之間,敵已列好陣勢。


    “哪位將軍可去趟敵陣?”李揚問道。


    天成軍副使早已按捺不住,抱拳而道:“司馬,末將願去。”


    “好,你帶三營之兵探這頭一陣,如是不妥,速速歸回。”李揚看了對方,似有守勢,便安頓道,“萬萬不可魯莽,要以兄弟等人的xing命為上。”


    天成軍副使點頭應是,率軍前去。


    見唐軍出陣,敵軍以千人隊而出,卻是棄馬步戰。


    二方接戰,唐軍兵利,直殺的敵軍步步後退,敵將見其失利又令一隊出戰。李揚怕已多受損傷,便嗚大角收兵。


    待副使率軍歸來,三營之兵已不足二營之數,但卻臉露喜氣道:“司馬,此將斬敵盡七、八百餘,可謂小勝。”


    李揚點頭讓其退入休整,發令大部壓近敵陣,以求一戰。


    敵軍不戰,隻以弓箭壓陣,緩緩退入營中。李揚見其營盤紮實,隻得回轉。


    三ri再出,敵軍接陣,二方戰至黃昏,極為慘烈。敵jing銳自右翼突入,直插中軍,危急之間天成軍使卸甲赤膊率陌刀陣出方將其斬退。敵潰,李揚率軍追之,入吐蕃境數十裏,遇黃河之水斷橋而阻。正想搭橋而追時,河州留守鎮西軍偏將追來,急道:“司馬!白水軍、安人軍遭圍!萬安公主與三景仙師於白水軍城發求援急報!”


    “什麽!”李揚頭腦昏沉,想及這三ri之戰,數千吐蕃敵被斬無算卻是死命來拖延,原來用意在此。又是怒問道,“為何公主與仙師在白水軍城?”


    偏將茫然,以眼求助軍使。


    鎮西軍使急道:“司馬,公主行跡豈能由我等知曉。司馬,為今之計,還是速速回兵救援的為好。”


    “傳令,全軍回河州!”李揚急聲大喝傳令,心中暗道,萬安,你可不能出一點差池!一馬當先飛奔而去,其下紛紛整軍緊隨。


    回河州升帳議事,除報節度使外,眾將分析,敵軍急襲白水應是輕軍簡行,方才能如此神速。對此李揚決定率二千騎兵jing銳而救白水,其餘之兵以及團練皆守河州,便急急點軍而奔原州蕭關縣白水軍城。


    同時,隴右節度使蕭炅也接急報,隻是對陣吐蕃二萬餘眾,實是分身無暇,正在著急之間,接李揚之報,這才放下心來,專心以對敵陣。


    一ri趕至蕭關縣,入城問敵情。縣令報稟:“司馬,敵約有五千餘人,下官率五百相阻,隻及報信於白水,三百民丁皆是壯烈而死。司馬,請為這些大好的兒郎報仇!”


    李揚安撫,休整片刻便率兵殺往白水軍城。


    趕至白水,見敵已上城頭之上,形勢危急之下,李揚哪能顧得排兵列陣,下令擊鼓鳴角全軍衝鋒。


    敵未想到有唐軍自背後而來,軍心大動,雖是分兵一股相抵,卻是攔不下已是瘋狂的唐軍鐵騎。慌張之中又遇白水軍兵死戰,無奈之中隻得退兵。


    李揚趁勢掩殺數十裏,將其逼至黃河之邊,以騎軍反複衝擊其陣,再以知節度副大使之身份令白水軍側擊之。敵雖憾死卻無力回天,一部投降,一部被殲,少部投河不知所蹤。黃河之邊猶如鬼城,死屍遍地,痛苦悲哀之聲呼喊震天,愈數年之後,李揚自河西回京師,夜宿津口仍是夜遇鬼魅不能眠,燒冥紙後方才了事。


    事後,吐蕃小論、孫波如節度使,多彌討擊使論結桑東則布上墀德祖讚謝罪表道:“其二十開年白水一戰,其罪有三,一是,得各二公主西遊,不該心貪,想擒而逼唐皇讓其一地;其二,倉促出兵,準備不足,想以弱兵取勝,卻枉送了xing命。三則,讚蒙金城公主薨逝後,我國不奉唐,但國民仍是心懷公主,故不敢與宗主相抗。”


    墀德祖讚聞言不語,以手扶兒墀鬆德讚之首道:“我兒記著,此仇必報。”


    而此時,李揚率軍解白水軍城之圍,萬安公主教令李揚入城,至別館中。


    玉真公主麵sè平淡如水,絲毫未有驚怕之意,見李揚施禮罕見笑道:“若是李縣男來的稍晚一些,那我與公主二位便是死於此處了。我大唐李氏豈能以身苟活而讓百姓受難!”眉毛堅起,手腕翻轉一把金柄匕首扔於地上。


    李揚忙是朝萬安公主麵前跪下道:“臣等來遲,請公主恕罪!”


    “快快請起。”萬安公主豈能讓李揚跪實了,急是說道,但那眼中卻是淚花盈目,癡看了李揚。


    玉真公主笑而點頭道:“李縣男不必如此,本師豈有怪你之意。本師已是入道方外之人,於生於死皆順其自然。但萬安是千金之體,卻容不得半點差錯。這也是本師想錯了,隻道你所說敵之圖謀是假意,卻沒想到此次兵禍,來勢洶洶,吐蕃賊子心狠所圖甚大,所以執意要停留二ri等戰過再往涼州而去,誰能料到你說竟是真事,實是本師之過也。”瞧了一眼已是落淚的萬安公主,這便起了身道:“你君臣二人好好說說話吧,本師出去隨意走走。”將宮女喚出,臨門之時又回首笑之,“李縣男,本師謝了。”便步出門去,隻聽交待道,“你等皆跟本師出去走走,凡任何人不得打擾公主與縣男所議之軍情。”


    李揚啞然,以眼凝視萬安公主。


    萬安公主以袖抹淚,輕輕的將身子依入李揚之懷,幽幽而道:“莫要多想,姑母也是極苦的。”拉著其手將自己抱住,輕聲道,“聽城破之時,妾身心中卻無害怕之意,隻在心中念著如能再見阿郎一麵,就是永墜十八層地獄又能如何。又聞援軍至,心中卻是猜想定是我的阿郎來救妾身了。再待聽真的是你,那開心之極的樣子好讓姑母取笑,真是羞死人了。阿郎,如今你在妾身的眼前,妾身實是喜歡有很。”


    “萬安,娘子。讓你受驚實是我之錯,我真是該死!”李揚見佳人如此,這心便深深的自責起來,如是能早早的想到吐蕃敵會掩人耳目突襲白水軍,就應早早擊潰來敵而來救援,如是能多存個小心,隻道公主以返京師,也不會不派人探知萬安公主的行蹤。綜其原因,還是自己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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