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揚一紙對蓋嘉運醉闖私宅,欲調戲本人內眷的彈奏放於李林甫之麵前,他卻沒有上達,隻是小心的放入袖中,也不與牛仙客相說,直直入興慶殿來尋李隆基。


    而李隆基近日也是開心不已,那壽王妃楊玉履次與已相遇,羞羞答答的模樣好是讓心中又動蕩起來,終有一日,輕摟入懷雖未真的銷魂,也聞著迷人的發香,著實的陶醉了一番。昨日思前想後,又有高力士添言,天下之女何其多,盡是陛下懷中人。貞順皇後無福受,中宮隻待雨紛紛。今日便又起了心思,傳壽王與王妃入興慶宮中賞河西、隴右節度使上獻的甘州大曲。這甘州大曲本為北涼王沮渠蒙遜所創,名秦漢樂,又改西樂涼。李隆基得之大讚,令教坊以學,教坊以慶善舞配之。


    見李林甫聽宣於殿外,李隆基便讓進來,便問道:“歌奴相來何事?且不如賞這歌舞。”命人賜坐,以手輕扣案麵合拍,似入此局之中。


    李林甫知聖人的脾氣,此時哪敢說話,隻得老老實實的看著。


    歌舞已畢,緩緩而退下。李隆基卻又忘了李林甫,視下坐的壽王妃楊玉微笑而道,“聽聞壽王妃也善歌舞,想必也是一位大家,你看此歌舞如何?”


    “回陛下,此歌舞好極,隻是依奴家看來,好似少了頭牌主舞之人,故而缺了一股靈動。”壽王妃楊玉緩緩施禮以回,其姿態優美,讓李林甫的心頭也是一跳,隻當是貞順皇後複生了,凝視一瞧卻是他人,暗道真是奇怪了。


    李隆其喜悅,連連說好道:“壽王妃說的極是,如昔日公孫氏在,那些舞又當是另一個習法。可惜了其後人雖好,但學不過公孫氏的三、四分本事,皆為皮毛之術未得其精髓。”以此為歎,今內侍以三郎之賞拔百貫於教坊。


    殿上雖是四人為主,但李隆基卻是忘卻了壽王與李林甫,隻是壽王妃一人相說,說的興致之處,輕拍案幾叫絕,說的悲傷之際,也曾眼角濕潤。


    李林甫袖中之手握了李揚之表,捏了又捏實是不敢相擾至尊之興。至於那壽王始終陪笑相坐,竟是連動也不敢動一分。


    “這嘉運倒是有心了。不光平叛有功,尚未還能獻此佳樂,實是忠心可靠之人。哎?哥奴,你不去理政事,尋孤可是有事?”若不是李隆基眼角略略往這邊偏了偏,還真忘了還有個李林甫,於是問道。


    這邊壽王站起,求告退。李隆基未準以道:“今日是你母後祭年二載,我兒可先去拜上一拜。壽王妃不意同往,就至偏殿相等吧。”


    李林甫未想其它,隻是心中暗歎李揚,不是老夫不幫你,實是幫不得。如是呈了上去,正值這蓋節度聖意正隆,恐為害了你。罷了,就當無此事。想罷,起身待壽王、王妃以下,便施禮道:“陛下,劍南節度使章仇兼瓊報,三月,兼瓊計奪安戎城,以監察禦史許遠將兵鎮守。今月,吐蕃發兵圍安戎城。”


    “哦,抽調十六衛強騎,以三萬以赴劍南。”李隆其總算臉色沉靜了下來。


    李林甫施禮道:“臣遵旨。北庭都護報,突騎施莫賀達幹聞阿史那昕為可汗不服,似有異動,恐帥諸部叛。”


    “令安西、北庭密切監查,如有異動,可速報!”李隆基惱怒道,“這些胡蕃,豈當我大唐無殺人之心麽!”


    “臣遵旨。”李林甫得旨,見李隆基發了脾氣後,又好似心不在蔫的樣子,便忙著告退。


    李隆基此時正想著偏殿的壽王妃楊玉,於是草草揮手讓其退下,自己命任何人不得打擾,急心撩肺的忙是往偏殿行去。


    可憐李揚一心等盼旨意,卻未能等的到,隻是處置了那個挑撥的官婢,今其充為軍妓後,心中懷有點點對陛下的失望便無奈之極,便心生了愁悶。妻妾看在眼裏,於房中秘謀,以朵兒與太真有身子為由,讓二房之中的夏蓮和春桃相待。這二女已是熟透,都為雙十的歲華,且又聞房中之術久亦,行破瓜之時,倒是讓李揚嚐了別樣的滋味,以此為喜稍稍的衝淡了的愁悶。除此之外,隻是平平淡淡的生活著。


    蓋嘉運心中有愧,酒醒之後頗是難堪,彷徨之間怕李揚告發了自己,等了些日子未聽京中有動靜,這便放下心來。雖是撕破了臉皮,但理虧在已,自此再也不來河州之地。另發一道軍令,以行軍司馬知節度副大使事的李揚仍判鎮西、天成二軍並平夷守捉軍務,以威懾吐蕃。之後,蓋嘉運坐鎮涼州以統河西、隴右二地。


    轉眼以至十月,李揚見回京無望,每日除去公事,心灰意冷之下將一幹小事事托於別駕手,又讓各軍自行處置其事,便在後宅之中廝混。這一日,忽接通報殿中侍禦史、給事中充隴右道河西黜陟使韋恒巡按河西、隴右二地,這才慌張了起來,自香豔女色之中脫出身子,重召各官齊商此事。


    陳別駕這些月中又嚐了權力的滋味,心有反複,但又聽聞這李刺史與李中書令相交過甚,且李中書令有意將愛女騰空下嫁之,這才驚醒美夢,不敢再窺使君之位。不論如何已握實權這心中便是滿足了。聽李揚問事,拱手以答:“使君莫慌張,河州之地曆來民安,這韋黜陟使也不過是代天巡視罷了,走過一趟便是回去交旨,我等諸位各安其職,諒他也說不出個一二來。”


    李揚聽說也為是理,便勤務公事以待巡查。


    三日後,隴右道河西黜陟使韋恒至河州,李揚以河水邊以迎。


    入州府堂上坐,韋恒臉色陰沉道:“李刺史,本官不過是一黜陟使之身份,你卻如此大動幹章築台來迎,如此浪費豈不是違陛下之節儉聖意。河州是邊州,其苦本使是知道的,但你如此真是今本使寒心。”


    李揚也聽這韋恒自碭山令以來為政寬惠且嫉惡如仇,沒想到竟是苛刻如此,當下心中而歎,這天下如張相公之人多亦,便臉色恭敬施禮而道:“即是天使那便有代天之儀仗,下官豈能小視。若韋黜陟使私身前來,那本官自是強馬一匹以迎。”


    “哈哈,李刺史說的極是,是本使錯了。”韋恒笑起,環眾而視道,“出關內之時,路遇各州縣,皆被本使唬住,唯見李刺史不卑有此說,由此看來這河州不巡也罷,有此能人何不方興。”


    李揚愣了一下,忙與眾官施禮說不敢。


    看過各司帳簿,韋恒更是滿意,讚了幾句,今隨行掌書記錄下河州人口、田畝等數,便是被迎入二堂之中隨意與李揚談論起京中之事來。


    “李刺史已是離京幾載,想那時你為郎中每日忙碌與本使也未說上幾句話,如今你替陛下守牧一方,本來就當無緣再會時,沒想到你我二人卻又相見了。真是天意弄人呀。”


    李揚點頭接語道:“韋黜陟使說的極是,前日小軒屋中巧梳妝,今日邊塞軍旅踏蕃奴,三十年河之東,三十年又河之西,世事無常,豈是人意能測之。歎一聲飲一杯下,別是一番滋味上心頭。又離京二載,也不知院中春來燕歸啄幾泥,冬去瓦上落數霜。想必家中父母大人已是添白發,兒女嘻笑又幾回。真的好是思念。”


    “李刺史不必如此傷懷,且看河州人喜貌,都道使君勤公正。與小家之歡豈是與眾民之歡能相比的了。哦,對了,這二年來,京中也無大動作,不過就是近日陛下思聖母昭成竇皇後過甚,又恰好有壽王妃楊氏懂聖上意,立誌為聖母祈福,出家為道士號“太真”。當時旨出驪山溫泉宮時,眾臣齊感陛下的至孝之情,也感楊氐之至誠。還有就是幽州大破契丹、奚之叛亂,安軍使得頭功。”韋恒笑著道,“依本使來看,河州雖是苦寒了些,如無吐蕃相窺,倒也是個養心的好來處。”


    “嗬嗬,黜陟使說笑了。”李揚隨口回著,但這心裏卻是亂起,陛下讓楊玉出家為何意,說的好聽,但任誰聽不出這其中的嘲諷之意,又上號太真,這與我妾太真同名,這難道隻是巧合?陛下近年來春秋已高,但這荒淫之心卻是日重,是否仍是惦記我娘子之容?這,這,這豈是了得。如今貞順皇後已去,宮中還能有誰能係的住陛下之情呀。看來居河州已不為一個辦法。


    二人又是談了一會閑話,韋恒屬下之書史稟已抄錄完畢,韋恒這才起身相拜告辭。


    李揚相邀留下小宴,韋恒不懇,無奈將其送至驛館後便回了內宅,喚過了太真,與之相說其堂妹楊玉已成太真道人,這讓楊氐好一陣子難過,以手撫腹小聲泣道:“阿郎,自小她便受苦,如今尚未過幾日好活的日子,卻是又孤苦以青衣相伴,妾身這個做阿姊的真是難過之極。早知是如此的結果,還不如將她留在了宅裏,這樣也比那樣強上百倍。”淚水滑麵嫩麵,顯然是傷心之極。


    李揚忙是安慰,哄道:“你我豈知她之心意,也許這是自己選的路呢?娘子不必傷心了,看傷了腹中的小兒。”


    聽到腹中之兒,太真方才停了悲聲,嗔怪的白了李揚一眼,啐聲小聲罵道:“都是讓你害的。你這下稱心如意了,好好的,清清白白的春桃就這樣便宜了你。不過妾身可是說話在前,你與那賤婢作害時,切不可聲響大了,如是吵了,妾身就立刻將她趕出去!”話是如此說,但那哀怨的樣子實是楚楚可憐。


    李揚輕笑將其摟著,貼耳道:“娘子不知,每次與她在一起時,為夫卻是想著你。”


    “哎呀!真是羞死人了!”太真聞言以手掩了紅透的俏臉,便是除了脾氣隻剩撒嬌了。


    第二日早,送韋恒出河州地,李揚鬆了一口氣,回去與眾官員慶賀一番,複又成了老樣子。


    十二月,朵兒與太真各產一女,李揚家中小慶,以書信問京中父母名。同日,出番吐蕃的金城公主薨,告喪之使經河州境,李揚迎送入原州。


    開元二十九年,正月,茉莉有喜脈,李揚與眾女皆是高興。恰父母大人捎名,以嬋娟二字,分為李嬋與李娟與二女。過二日,製書下,上道:從前諸州有饑饉,都要先奏報朝廷,然後才能開倉賑給。因道路悠遠,難救懸絕。從今以後,委州縣長官與采訪使,遇有饑饉,可先開倉賑濟,然後奏聞。


    三月河州黃河與洮水泛境,李揚開倉賑民,後以奏報。


    此時李隆基幸驪山溫泉宮,與太真女道士楊玉廝混,取數本以置案前,摟太真身而批複。展河中瞧見臣河州刺史,朝議大夫並集賢殿書院學士,知製誥,隴右行軍司馬知節度副大使事,加清徐縣男,實食三百戶李揚稽首幾字,便是覺得懷中玉人顫抖不已,忙是心疼的問道:“太真娘子,這是何為?是否想及往日之事?”


    楊玉垂淚道:“君是不知,那時妾身赴洛陽之時便是棲身於堂姊之處,後雖是壽王妃了,但我姊妹二人卻是情深如昔日,如今妾身人在溫柔之中,而她與夫君但在河州之地,想那河州有吐蕃之患,又是苦寒的邊州,數年未見,也不知受了什麽罪過,這豈能讓妾身不傷心呢?”而心更是悲傷,想及自己的命運,又思與李揚的一夜風情,哪裏不是肝腸寸斷,情不能自己。


    李隆基點頭,愛憐的吻著楊玉道:“李子仁赴邊州本來也不是我之願,是受牛逆之牽連所至。如今聽聞其績佳好,前歲又救了萬安與我之姊,早就應該讓其回京了。這樣吧,我這便下旨令他回京,玉奴,你說可好。”


    “玉奴謝過三郎。”楊玉嬌柔之極,回應李隆基的親吻,頓時讓已是五十有餘的李隆基燥熱起來,就地與之耍鬧起來。一時之間湯內皆是春意,宮人忙是相守於側。


    第二日,李隆基問及京中之職尚有哪些實缺,牛仙客支吾不語,李隆基怒責之,仙客恐慌回宅病倒。李林甫見此忙是說了幾個職位,李隆基不滿意又令其細想。裴右丞陽出班言道:“陛下,臣不知陛下為何這般用事。依臣之言,左丞相之職尚缺,陛下不妨以人代之。”


    “你!”李隆基大怒,但也自知自己有些過了,甩袖不聞事而立回大明宮。


    殿下眾臣傻眼,見上已退,門下典議唱退,無奈隻得退殿。裴耀卿不動,李林甫上前勸道:“裴右丞相,陛下不過是問問而已,耀卿實是多慮了。走吧,去下官宅上喝杯茶去。”


    “不必了,老夫尚還明白此道理。隻是陛下自去歲十月入溫泉宮中,有幾日是勤於政務的,這讓老夫實是擔心,如此下去豈能得了。”裴耀卿言道,歎了一聲搖頭慢慢而去。


    李林甫欲言又止,朝裴耀卿之背拱了拱手,麵有恭敬之聲也緊隨幾步,落了一個身子相隨下去。


    又一日,巡按河西、隴右之地的韋恒回京,入興慶宮麵稟聖上,言道:“二軍節度使蓋嘉運,恃托中貴,公為非法,兼偽敘功勞,又不思公政,終日沉於酒色,軍事整備不足,恐出大事!”


    李隆基正惱群臣,捂耳掩麵不與答,隻批了知道了便草草了事。


    李林甫見此,厲聲以問韋恒道:“你可知嘉運平了北庭之亂,你可知去歲十月又隻身平撫突騎施莫賀達幹之叛!如此功高豈是你一句能抹了去的。陛下,給事中韋恒嫉妒賢能,請降罪!”


    “罷了,都退下吧。”阿隆基所想也是如此,正值功高之人豈能隨意而降罪,韋恒也是對的,二人皆是忠臣,還是以托為主吧。


    回內宮,心中煩悶隨意亂行,以李揚之事未成這便刻意躲太真,不知不覺卻是走至江才人宮中,忽是想起,因牛仙童一事倒是冷落了這佳人,於是便走了進去。


    待有人帶頭相迎出時,已是瘦柔的江才人施禮於二排之邊,頭位卻是那位江忘秋,於是回頭相看高力士。、


    高力士小聲言道:“陛下,那年下詔降江美人於才人,江忘秋補美人之位。”


    李隆基點頭,於眾女道:“平身吧。江,江才人,你過來。”


    梅妃低首緩步而至身前,施禮道:“妾身與陛下禮。”


    “平身,抬起頭來,讓朕瞧瞧。”瞧著嬌小銷瘦的梅妃,李隆基心湧憐愛之意。


    梅妃慢慢抬頭以望,眼中濃濃的情意看著讓人心顫,長長的睫毛合下,再睜眼卻是帶了水霧,好似歡喜又好似委屈。


    李隆基別過頭去,低低而道:“你,你可是瘦了,真是苦了你。”


    “陛下!”梅妃的眼淚湧出眼眶道,“妾身很好。”


    李隆基前行一步,拉起梅妃之手,以目視之清秀之臉,點頭而道:“你不怨朕甚好!將軍,江才人改封芳儀。”大笑數聲,輕輕的拉著梅妃入了宮,至於江忘秋卻是看也不看一眼。


    江忘秋麵如白紙,緊咬了下唇,閉目以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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