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在程嬤嬤的安排下,齊氏帶著兒女在娘家勉強住下。幸虧有阿珠和庶兄的們幫襯,不然憑著一個老嬤嬤,一個哭哭啼啼的齊氏,加上兩個不諳雜務的小孩,還真沒法把亂糟糟的水榭,弄出個能住人的樣子。真正後背挨著床榻已經是後半夜的事了,傅蓮婷不放心母親,晚間母女倆住了一間,六少自己住一間,空出一間暫時擱置雜物。雲煙沒人搭理,她就自己拿著小包裹,鑽進雜物間裏睡了。


    雲煙在整件事裏背棄了傅家,二夫人發話,家裏要不起這樣的丫頭,已經算是逐出府了。雲煙就緊緊跟著齊氏到了齊家,沒想到自己在這裏的處境比傅家不知差了多少。作為大丫頭連個獨自的住處都沒。雲煙有些忿忿不平,她這樣的年輕,這樣的容貌,在大戶人家做上等丫頭也就罷了,不過受些委屈,尚可安穩度日。一心為主,如今卻落到這般下場。到了齊家連個炭盆都沒,連傅府內院小丫頭的待遇也趕不上。和她肖想已久的,成為少爺妾室後吃香的喝辣的,有人服侍的幸福生活更是相差遠矣。雲煙冷的睡不著,蜷著身子想心思,越想越覺得今後沒有出路,前進一片黯淡。


    次日,黎明到來。齊氏連日車馬勞累,傷心難過。睡了一晚,總算回歸些精氣神。回到幼時生長的地方,齊氏心中略微安定。這一睡沉,早間不免起的晚了。洗漱完畢,連粥飯也沒來及吃,她便帶了兒女丫頭,去齊老夫人院裏見老祖母。母子三人急匆匆走進老太太住的院子,遠遠聽見主屋廳堂方向傳來一陣陣歡聲笑語。雖和三人相隔不過一箭之地,這般享受天倫之樂的日子,卻似與他們母子已然咫尺天涯。


    六少和六小姐留心看見齊氏身形頓了頓。趕緊齊上前挽住母親。齊氏感覺被孩子們牽住手,觸手溫熱。激蕩的心情也沉澱下來,她低頭看向一雙孩兒,努力露出個笑道:“乖,外祖母和舅舅不會不管我們的鬼才兒子億萬老婆。”這裏說的舅舅,當然是指她的親兄弟齊賢彰。自小齊老夫人便教導齊氏,男子才是家中的頂梁柱,弟弟便是她們母女今後的依靠和主心骨。所以要對小弟好,小弟有了出息,做母親的麵上有光。她這做姐姐的在外腰杆才能挺直。齊氏謹遵母親教誨,把自己在婆家的安穩日子毀了也在所不惜。


    可惜小弟的發跡來的太晚,她已經被傅家人遣返。五爺也不知去向,她是沒法享這個福了。隻盼弟弟能記得自己的好,多擔待她這雙孩兒。


    雲煙極有眼色地上前打起棉簾,請齊氏母子進門。齊氏還在交代青亭、蓮婷,在外祖母家不比在傅家。凡事要讓著小表弟一些。蓮婷笑道:“母親多慮了,我記得小表弟是年初才呱呱落地,還是一個小嬰孩,我和青亭便是再胡鬧,也不會和一個小奶娃娃爭什麽。”可不是如此,母子三個想想都笑了。屋裏正是齊老夫人和常氏帶著金孫阿寶。坐在炕上說笑。兩個庶出的年長媳婦梁氏和許氏,反而立在地上端茶倒水,伺候著祖孫三人。阿珠和小妹阿彩因是女子不用上學。也跟在自家母親梁氏身後,在祖母屋裏做事。


    齊老夫人疼愛孫兒幼小,怕凍著他,在屋裏四角燒了四個炭盆,屋子正中還有一個精致小巧的火盆。門戶緊閉。都裝上綴了棉絮的厚實的棉簾,不叫一絲冷風進來。整間屋子裏暖烘烘的。直熱的如同恍惚間到了七八月的夏日。阿彩悄悄示意姐姐阿珠,自己熱的厲害。她們自家住的屋子裏,可沒這麽些火炭盆。在屋裏便要穿上好幾層了,從屋裏到屋外不過就是外麵加個鬥篷。這會到了老夫人屋裏,沒一會幾人都熱濕了額發。阿珠手中針線不停,笑了笑表示自己也是如此,愛莫能助。她們和祖母並不親近,也不好像常氏夫人一樣,去隔壁阿寶專用的廂房更衣脫去厚實衣裳。


    屋裏不光是熱,還有各種氣息混雜在一起。有食物和茶水的香味,有奶娘和小嬰兒身上的奶腥味,也有常氏身上的脂粉味,還有齊老夫人長年供奉仙佛的檀香煙火味。大約這時還有幾個人身上的汗味,和著被眾人交換著呼出吸入的氣息。再好聞的味道聞得久了也要生厭,何況還是幾種好聞和難聞的混雜在一起。這氣息古怪,在屋裏待得久了,鼻子失靈幾無所感。可這時屋門外,雲煙為齊氏母子打起了棉簾,便有一股清新的空氣,夾雜著涼意進了屋。有了對比,更加顯出屋裏氣息的渾濁。冷空氣進來,阿彩一點不覺得冷,很是高興地深呼吸一大口。卻不知道她臉上的快樂,也能平白惹怒別人。


    常氏蹙眉對抱著孫兒的齊老夫人,用撒嬌的口吻道:“母親,您看這些下人,一點規矩都不懂。屋裏燒著炭火,還把門簾挑起這麽久不放下。我和嫂子們都還年輕不怕凍,您可是咱們府裏的老祖宗,阿寶也是他爹的寶貝疙瘩。若是讓你們倆一個著了涼,回頭我可怎麽向夫君交代。”齊老夫人聞言,被常氏逗得嗬嗬笑了。一麵笑,一麵叫過庶子媳婦道:“老二媳婦,你去看看外麵是怎麽回事。是誰在那裏守著的,回來把名字報給我,隔日革了她的月錢。”


    許氏答應一聲,繞過屏風到門前察看。見是齊氏帶著兒女來了,正在門外躊躇。便衝屋裏揚聲道:“老夫人,是姑奶奶帶著外甥們來給您老人家請安來了。”轉過身對上齊氏卻低聲道:“好妹子,快進來吧,屋裏那位已經在叫冷了。再拖延一會,這守門的小丫頭連過年的銀子都要沒了。”齊氏不明白此話何意,看向門口已有些要哭的小丫頭,嚇了一跳。不敢再耽擱,依言搭著二嫂的手進了門,口中還在悄悄問許氏道:“二嫂,這話怎麽說的。府裏幾時有了進門慢便要扣銀子的規矩。”


    許氏給她使了個眼色道:“這哪算什麽規矩,不過是常氏弄出來的讓眾人聽命的把戲。她新生了兒子,氣焰正盛,你還是多加小心吧。”和出身讀書人家的大嫂梁氏不同,二嫂許氏是個地道的市井出身,目不識丁,家裏隻有幾間南北幹鮮鋪子。許氏這樣的能嫁給庶子齊二,自然也和齊老夫人脫不了幹係。幸好許氏為人極是通情達理,進門後上尊敬長兄長嫂,下善待小姑幼弟。雖然自己不知詩書,卻對讀了許多書的齊二尊敬有加。夫妻兩個不能婦唱夫隨,也算相互知冷知熱體貼入微。


    許氏進門許久,至今和齊賢展沒有生下一兒半女。為著這一條,齊老太太又格外喜歡她,對她比對大兒媳婦梁氏好上不少。


    ps:


    第一卷快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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