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悠悠醒來,她雖泡了河水,但肚裏有一碗濃濃的薑湯頂著,人又年輕,果真沒有出什麽大問題。一覺長夢醒來,人就清醒了。看見自己身處陌生地方,身邊還有個老的不成樣子的老太婆守著,白果奇怪道:“你是誰,也是被打發來看園子的嗎。這裏又是哪,你看見公子沒有。他叫我陪他喝酒,我說沒喝過,不會喝。他說可以教我,我就喝了,一點也不辣,是甜的,好喝的很。公子見我喜歡,又倒了一杯給我,我也喝了。喝完就犯困,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早起隻要露出天光,我一準就要穿衣裳起身。老官雖然不開口,可他總有好些活計要忙,我要幫他幹活。他太老了,種的蔬果不夠我們三個人吃。對了,你是哪裏來的,日後我們便有四個人了。公子不會種莊稼,連喂雞都不會喂……”


    白果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嚴媽媽隻是麵容慈祥看著她。見她說的口渴,停了下來。便拿起手邊暖壺,倒了一碗紅棗茶給她喝。白果咕嘟咕嘟喝完,一抹嘴,對嚴媽媽笑道:“真甜,你見過公子沒。”嚴媽媽搖搖頭,起身去看外麵,春妮去吃齋飯還沒回來。嚴媽媽拿出那塊玉佩,交到白果手上。白果立刻認出來,言道:“這是公子的,上麵的絲線舊了,是我給他換的新的。線是從一件綢緞衣裳上麵拆下來的,我手笨,隻會打這樣簡單的絡子。”嚴媽媽把手指頭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打斷了白果的絮叨。白果微感詫異,但很快露出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園子裏隻有她、公子和老官三個。老官和公子都不是聊天的好對象,白果對他們說三句,這兩人才能回說一句。院中空寂。時日長久白果練成了一項技能。如果自己拋出去的話題沒人接茬,她便自己一人繼續說下去。這固然是一樣了不起的本事,但遇到不熟悉的人時,如此滔滔不絕卻不是個禮貌的舉動。嚴媽媽的反應證實了這一點,白果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莽撞了。嚴媽媽麵向祥和,不像府裏別的上了年歲的婆子一樣愛訓斥人。白果想。這大約也是她會失態的原因之一。


    嚴媽媽看著白果把東西收好,才對她低聲言道:“姑娘,你現在可不在你們府上。這裏也沒有你們家公子,此處是城郊的寺廟的後山。”白果聞言,激動地想要跳下床。嚴媽媽一把按住她道:“莫要走動,聽我把話說完。”白果是個老實孩子。嚴媽媽這樣說,她便又重新坐下來。對嚴媽媽道:“我是賣身進府的,一輩子都是府裏的人。若是給人發現偷跑出來,還不把我的腿打斷。”嚴媽媽聽了這話,又笑了。對白果道:“那你是自己出來的嗎。”白果聞言麵上一片茫然,她委實不曉得自己怎麽到了此間來的。嚴媽媽便把自己和“三少夫人”,在河邊發現她的情況說了。


    白果越聽越糊塗,自己明明是和公子學吃酒,怎麽一覺醒來自己就到了別處了。聽嚴媽媽說她來時衣裳盡濕,白果朝自己身上看,才發現衣裳也不是她平日穿的式樣。白果嚇得哭起來,喃喃道:“這是怎麽回事,公子每日離不了我的。我們總是一起出門,他原先不會說話。我牽著他走路。現在他會說話了,還是願意和我一處待著。我也喜歡我們公子,進府這麽久,就他和老官對我最好。”白果說的顛三倒四,嚴媽媽卻是聽明白了。這位姑娘和她家公子兩情相悅,但這份感情第一不該出現在她和她家公子之間,第二她的那位公子,六皇孫商征現在這個時候,不該擁有這樣的感情。


    嚴媽媽帶著憐憫看著白果,這個丫頭有著世人難得的單純。純粹到近乎愚蠢。她就生活在皇城之中,天子腳下。卻對影響了社稷黎民的那場政權更迭一無所知,連自己身邊人的真實身份和處境,都全然無解,當真是愚鈍的厲害。不過,活到嚴媽媽這把歲數的人,可不會因為看到別個愚蠢就發脾氣。相反,有時她羨慕對方這種不諳世事的天真。嚴媽媽對白果道:“你家公子把那塊玉給了你,我猜便是他把你送出來的。你們的處境大約不太好,你不可以回去找他,隻能等著他來找你。”白果想要張口,問為什麽。嚴媽媽握著她的手道:“別問我為什麽,從今兒起,你就得忘記你的名姓,你過去的生活,還有你家公子。你知道他叫什麽嗎。”


    白果搖頭,嚴媽媽笑道:“那你叫什麽最牛附身係統。”這個白果可以回答她,言道:“我叫白果,進府以前……以前叫毛蛋。”嚴媽媽聞言又笑了,伸手捋了捋白果的頭發,道:“你以後不能叫白果了,毛蛋又不大好聽,該叫你什麽呢。”白果其實還挺喜歡自己現在的名字,聞言遲疑開口道:“一定要改嗎,叫‘大白’行嗎。”說完她自己就後悔了,想起老家村東口寡婦養的那條大白狗就叫‘大白’。嚴媽媽看著白果笑得不行,她很久沒這樣和人高興說話。笑過了,對白果道:“叫‘果兒’好了,也帶個‘果’字。”白果也覺得這個比‘大白’好聽,隻是她還是不明白,公子為什麽要把她送到這裏來。


    春妮回來時,看見白果或者說果兒,醒了坐在門口吹風。臉上堆了個笑容走過去,對白果道:“呦,你可醒了。跟姐姐說說,你姓甚名誰,是從哪裏來的,那個漂亮公子是不是你的相好。”白果不知她是哪個,但別人問她話,她隻要知道就一定會回答。於是老老實實道:“我叫白果,現在叫果兒,以前叫毛蛋。是在園子裏做事,不知道怎麽就到這裏來了。你說的是我家公子嗎,你在哪見過他的。他是個好人,從來不教訓人。就是有些笨,什麽都不會做。”春妮聽了笑得花枝亂顫,這丫頭真是太好玩了。還敢說那位美人公子笨,她自己才是個呆瓜好不好。


    春妮便又問她,是在哪位府上的院子裏做事。白果麵露難色,她隻知道那是個王府。要說那處冷清園子具體叫什麽,她還真不知道。白果道:“我不知道,府裏的姐姐和嬤嬤給我說過,可是我記性不好,也不識字,現在……現在想不起來了。”說著說著,白果突然哭了,原來便是她想自己找路回去,也是不能夠。她連自己來處叫什麽,都說不清楚。看來想要重見公子和老官,隻能期盼公子早日來接她了。


    瞧小丫頭沒說兩句就哭了,春妮猜測她這是推諉作態,不肯和自己細說下去。春妮不想做出一副八卦急迫模樣,見惹得白果落了淚,她便也見好就收。換了副腔調,假模假樣地安慰起白果道:“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你啊還這麽年輕,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這世上男人卻是多了去了。不就是個漂亮公子哥嗎,你說他一個大男人,長了一副比女人還好的麵皮有什麽好的,能管你吃還是管你喝。”白果聽不得別人說詆毀商征的話,哽咽著對春妮道:“不許你這樣說我家公子,他是個好人,對我也很好。他才不是不要我,一定會來接我回去的。”


    春妮笑破了肚皮,這世上怎麽還有這麽癡傻的人。可口中卻順著春妮,說出了動聽的言辭道:“聽你這樣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那位公子把你放在岸上時,可是好一番不舍得呢。”白果聽了這話,哭得更加傷心。心裏也更加想不明白,公子既然舍不得她,幹嘛還要把她送走。嚴媽媽在屋裏聽了個全套,初時她聽到春妮向白果套話,懸起一顆心。聽到白果自報家門,她裝備的那一套全沒用上,不禁苦笑。到後來這二人的話題越說越遠,嚴媽媽這顆心又慢慢放回了腔子。暗自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心說自己真是白操心了。吉人自有天相,天生萬物各有不同,既然存在便自有其各自的緣法。白果這樣的姑娘雖然十竅通了九竅,對世事一竅不通,卻也有她存身立世之道。這位“三少夫人”平日看起來,多精明一個人,末了還不是被這丫頭繞的弄丟了主意。可見世上既有大智若愚之人,也從來不乏大愚若智之輩。


    嚴媽媽當著春妮的麵依舊是裝聾作啞,一副老不堪用模樣。春妮對她雖有懷疑,但又沒有確切證據說明什麽。白果就像是個初出雞蛋殼的雞娃子,醒來第一眼看到嚴媽媽,之後便認準了跟著她。嚴媽媽對她也好,看待她就像是看待自己的晚輩。春妮姊妹多,親娘的心血多數花在兄弟身上。如果說她進入王府後,在老官和商征那裏感受到的,是父兄之情。那麽遇到嚴媽媽,便是得到了成長中缺失的那份母愛。其實嚴媽媽是跟過先皇後的老人,按著輩分算,她和白果該算是祖孫。但是緣分就是這麽奇妙,嚴媽媽一身沒有婚嫁,養大了一個王爺,看著兩個皇孫出生。如今行將就木,卻從天而降,得了一個呆萌呆萌的小閨女作伴。


    春妮雖花費氣力做了一回好人,卻平白多了一個老實年輕的丫頭伺候,從此不必自己勞作。至於白果的吃穿用度,她也無需操心。嚴媽媽認了白果做義女,又不肯把人入了太子名下的戶籍。這丫頭的一應開支,便全由嚴媽媽從自己的份例上支取。


    ps:


    萬物生長靠太陽,這一章是不是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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