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9


    雙方的見麵地點,仍舊選擇在聚義堂,仍舊是兩排氣勢非凡的持戟武士,仍舊是昨夜裏袁狐接見袁思佳與韓菲兒時的布置,隻是四大金剛的位子有個空缺,隻是聚義堂上並不見袁狐的身影,隻有那張寨主座椅孤零零的立在那裏。


    望著正前方那個空缺的座椅,望著座椅下那隻雪狐紅寶石般的眼睛,莫降冷聲問道:“難道,對滿含誠意而來的和談使者,野山頭就如此怠慢?”


    “和談使者?”廣目睜著那雙慘白色眼睛的直愣愣的“盯”著莫降,冷聲道:“似你們這般幼稚的行為,也算是和談?似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也妄想憑借三言兩語化解兩個山寨多年的宿怨?似你們這些莽撞少年,也配做和談使者?”


    “這瞎子是誰?”莫降並未刻意壓低嗓音,他就是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他口中的輕蔑。


    “放肆!”肅立兩旁的武士中有人厲聲喝道:“此乃野山頭四大金剛之首——廣目金剛!”


    “廣目金剛?好大的名號。”莫降一臉輕蔑的撇撇嘴道:“今日,我總算明白了。”


    “明白什麽?”廣目森然問道。


    “明白你們為什麽成不了氣候。”莫降冷笑道:“才占了巴掌大的山頭,就封了四大金剛,若是再給你們點地盤,恐怕就要要演一出《封神榜》了吧?”


    “大膽!”肅立兩旁的武士齊聲喝道。


    “哈哈。”莫降大聲笑道:“我大膽?我再大膽,也沒有自封為天宮的神明,倒是你們這些目光短淺、愛慕虛榮、夜郎自大的家夥們……還四大金剛,唱大戲呢?”


    “小子!”血氣方剛的增長金剛再難忍受莫降的嘲諷,憤怒的站起身喝道:“你究竟是來挑釁的?還是來和談的?”


    “當然是來和談的。”莫降笑著回答道:“不過卻不是和你們——因為你們沒這個資格。叫你們寨主出來。”


    持國金剛聞言,濃眉一挑冷笑道:“寨主豈是你說見就見的?小子你休要不知天高地厚,讓你們全須全尾的站在這裏,已經是我們寨主的恩典了。”


    “哎呦呦,好大的口氣——你們寨主當他是誰?連皇帝老兒我都見得!還見不得你們寨主?”


    “小子,你也忒狂了!”廣目說著,肥大的長袖一甩,三枚透骨釘脫手而出,直取莫降咽喉、胸口、丹田三大要害。


    莫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中暗暗冷笑:連精於暗器之道的“無相法手”都心甘情願做我的下屬,你這瞎子竟敢班門弄斧?於是,單手一揮,三點星芒立刻隱沒不見。


    這一來一回的短暫交鋒,直讓滿堂之人瞠目結舌!


    四大金剛之首,廣目金剛的成名絕技,竟然讓這個默默無名的黃口小兒輕描淡寫間輕鬆化解了?!


    廣目的臉上,也蒙著一層死灰,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莫降淡然一笑道:“我隻不過是紡河山一個小嘍囉而已。”


    “我倒要看你裝神弄鬼到什麽時候?!”暴喝聲中,增長金剛已一躍而起。


    可還未撲到莫降身邊,他又乖乖的退回了座位。


    因為一杆虎頭鏨金槍,壓在了他的肩頭。那槍的力道雖然不大,但增長卻一動也動不得,仿佛壓在他肩頭的,是一座大山。刹那之間,他已是汗如雨下。


    “你又是何人?!”一向以勇猛無畏聞名山寨的持國金剛也麵露驚懼。他隻感覺:今日情景,實在是太過詭異,野山頭山寨成立如此之久,從未發生過類似的情況!就仿佛,有兩頭惡狼,突然闖進了家狗群中,稍一露尖銳的獠牙,家狗就慌了神……


    張凜卻並不理他,隻是將長槍“輕輕”放在增長的肩頭,似是拿對方的身體當了武器架。


    此時莫降再用目光掃過堂上眾人,除了廣目,再無人敢與他那銳利的目光接觸。


    甚至,沒有人再敢說話了。


    當真正的強者把自身實力展示出來的時候,那自詡為強者、用響亮的名號標榜自己的懦夫們,立刻就現了原形。他們會突然意識到,他們一再標榜自身的強大,隻因為他們得不到那種強大,偏偏又不甘正視自身的懦弱,於是隻好用那虛假的名號來自欺欺人,然而當那種強大真的降臨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卻連直視對方的勇氣都沒有——不為別的,隻因那自我催眠的虛榮,已經將他們的堅韌和勇氣消磨殆盡了……


    就在這時,寨主座椅一側門簾被人挑開,一個發須皆白的老者,走進了聚義堂。


    袁狐,終於現身。


    與他一起出來的,還有袁思佳和韓菲兒——袁思佳表情抑鬱,看來是沒有完成莫降交代的任務,而韓菲兒則步履輕快,也不知是因為什麽……


    袁狐也沒有直接與莫降對話,而是問道:“廣目,已經有多久無人闖過‘三才陣’了?”——原來,山頂燃放三枚禮花的意思是,設“三才陣”試探來客的本事。然而袁狐卻不曾想到過,這由四大金剛之三親自出手的“三才陣”,在這兩位神秘來客麵前,幼稚的好比孩童遊戲一般,竟被人輕輕鬆鬆就破掉了——甚至,在這二人麵前,“三才陣”的最後殺招,三才最後一才,持國金剛連出招的勇氣都沒有……


    自袁狐進來之後,廣目震駭的靈魂才稍微平靜一些,他仔細想了想,伸手準確的指中了仍舊被張凜用長槍壓在座位上的增長金剛道:“自他闖陣成功繼任增長金剛之位到今日,已經有七年了。”


    “七年時間,彈指一揮間啊。”袁狐感歎道:“想來,我們這些人在這山寨中閉門造車太久了,竟然不知到江湖上出現了這樣的大才。”說著,才將那精明的目光投向堂中所站二人道:“不知二位才俊,來我野山頭山寨,究竟有何意圖?”袁狐一邊問著,一邊穩穩當當坐了下來,他隻說“二位”,顯然已經把閻小超忽略不計了。


    袁思佳和韓菲兒本想走到莫降身邊,卻看到莫降眨了眨眼睛,於是順勢一轉身,分立在袁狐身體兩側,仿若兩個侍女。


    “剛才我就說了,我們是代表紡河山的和談使者。”莫降回答道。


    “二位休要在誆騙老夫。”袁狐笑道:“以二位的通天本領,怎麽會因為這等小事操勞?”


    莫降則搖搖頭道:“或許在某些人看來,野山頭與紡河山的爭鬥是小事,但對於我來說,對於妞妞來說,對於那些失去孩子或丈夫的家庭來說,卻是天大的事——事大事小,與本領無關,隻與態度有關。”


    “那,二位的態度,就是兩家和解這個目的,必須達成嘍?”


    “正是。”


    袁狐笑著說道:“二位已經展示出了強大的能力,而老朽也相信,以我的本領,哪怕加上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阻止二位做你們想做的事——既然如此,你們還在等什麽呢?”


    “我想,寨主應該知道我在等什麽。”


    袁狐臉色微變道:“年輕人,老朽奉勸你一句,當你有能力得到一件東西的時候,就應該立刻出手把他牢牢的攥進手心!當取不取,必受其咎,猶豫的時間久了,那東西也變了模樣,到了那時,你或是對那東西失去了興趣,或是再無能力得到它……那時的你,隻會因為當時沒有出手而後悔終生。”


    “我此時不出手,隻因為我要得到的東西還未出現。”


    “也許它永遠都不會出現呢?”


    “別的事我不敢說。”莫降臉上帶著高深莫測的微笑,“但這一次,我知道它一定會出現。”說著,莫降將目光投向那個空缺的金剛座位,“多聞金剛,不是去請它了麽?”


    袁狐一怔道:“年輕人,老朽活了大半輩子,閱人無數,但卻無一人有你這般毒辣的目光,無一人有你這般縝密的心思——可我卻不知道,你將你的大智慧用在這方寸之地,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莫降思索片刻答道:“也許,隻為了保住些許美好的回憶,盡管它已經被破壞的千瘡百孔、被玷汙的慘不忍睹,但幸好,它還在,沒有全部消失——我想,在我離開這裏之前,我總得為它做些什麽,不然,那才是要後悔終生的。”說著,莫降深看了閻小超一眼。


    閻小超被莫降看得渾身發毛,但卻不知道莫降是何用意。


    精明的袁狐點了點頭,似乎猜到了對方真正想要得到的東西,於是說道:“你們隨我來吧。”說罷,起身又進了門簾之後。


    莫降邁步跟上,堂中無一人站出來阻攔他。


    莫降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簾之內後,張凜才把一直壓在增長肩頭的長槍收了回來,而增長呢,則已暈了過去……


    ……


    “就這樣盯著他?”張凜在心中問自己:“這個家夥所說的‘一起盯著他’,難道就是這樣盯?”


    他們現在就站在袁狐的家中,圍坐在茶桌旁,好似一家人一般。


    隻是,這一家人的舉動,都隱隱透露著詭異。


    袁狐穩穩的坐在太師椅上喝著茶,莫降和張凜則坐在他的對麵,韓菲兒和袁思佳分別坐在莫降和張凜一側,雖然麵前擺著茶水,但莫降和張凜都沒有喝,而是一動不動、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袁狐……


    張凜心中苦笑:“這天下,恐怕再也沒有比此更可笑的盯梢了,他同時也困惑,既然這野山頭實力如此不濟,那麽莫降為什麽還要等?他究竟要等什麽?什麽童年的回憶,那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用?能殺人麽?說到殺人,這寨中真是一個高手都沒有,一個配死在我槍下的人都沒有,那我繼續陪這個神神叨叨的家夥待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麽……”


    “喂,大俠,您走神了。”莫降忽然道。


    張凜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哼”,而後,繼續“盯住”了袁狐……


    就在張凜無聊到快要睡著的時候,被莫降支使出去的閻小超邁著大步衝進了屋內,上氣不接下氣道:“來,來了!”


    “什麽來了?”莫降頭也不抬問。


    “朝、朝廷的官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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