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24


    看著莫降胸口的紅色印記,枯榮暗自感歎:世界之上,怕是再沒有比這團火紅更為鮮豔的顏色了。


    離開大都城之前,師尊就曾提醒過他,他們身負特殊使命來到中原,除了這個使命,不應再牽涉到其他的事情當中,不應再旁生枝節;另外,枯榮的師尊特意叮囑,南行辦事之際,要特別留意漢皇血脈傳人的行蹤,最好不要與之發生矛盾……


    想到這裏,枯榮的眉頭皺了起來:現下,他已然與漢皇血脈的傳人有了矛盾,而起這矛盾還很深……


    枯榮正思索的功夫,莫降已靠近他的身前。


    因為之前在想事,所以枯榮有些走思。


    而高手之間的對決,生死往往之發生在一瞬之間,哪怕是一瞬間的懈怠,也會直接影響最後的勝負。


    莫降多次與死亡擦肩而過,可謂是曆經生死,怎會放過對手露出的這個巨大的破綻。更何況,他本就異常重視這次戰鬥的結果,一直在尋找著機會。


    二人的距離僅剩一尺的時候,莫降陡然加速!


    他猛的踏擊地麵,人便躥了出去,快若閃電!


    枯榮並未在第一時間做出防禦,他心中詫異非常:因為之前莫降已受他四掌,口吐鮮血,怎麽看都是個身受重傷將死之人,如今偏偏就是這個“將死之人”,竟然爆發出如此巨大的能量――莫降這一擊,突然而發,威勢難擋,哪裏像個身受重傷之人使出的招式?


    枯榮正驚疑之間,莫降的一掌,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胸口!


    枯榮枯瘦若骨的身體仍是紋絲未動,但寬大的僧袍卻鼓脹而起,尤其是背部,脹起一個大包,幾乎要將僧袍撐破!


    莫降的眼中也閃過一絲詫異,因為此時他已喚醒漢皇之血,這一掌拍出,怕是巨石也要拍碎,再加上“勇者之殺――無懼”這一威勢猛烈的招式,這一掌更是難當,可是,妖僧枯榮非但硬生生受了這一掌,而且紋絲未動!


    “勇者之殺?”枯榮微微點頭,淡淡說道:“非常霸道的招式。”


    張揚而起的僧袍緩緩落下,鼓動而起的微風,吹散了枯榮腳下的積雪。


    “不過,這卻奈何不了我。”枯榮的眼中,多了一絲自負,“你可知道貧僧在烏斯藏的稱號?”


    “鐵佛金剛。”枯榮自問自答道:“貧僧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你這一掌,或許可以碎石裂土,但卻奈何不得我。”正說著,枯榮忽然變了表情,眼中殺機畢現,“不過,我倒是很有興趣,漢皇之血,究竟可以挨我幾掌!”說著,他忽然出招,仍是之前使用過的招式――那條枯瘦若骨的右臂,再一次向莫降的胸口拍去!


    結果和剛才一樣,莫降仍未擋住這一掌――於是,他又口吐鮮血,倒著劃了出去,雙腳在雪地上留下兩道長痕。


    莫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發現一個掌印刻在前胸,凹下去將近半寸!


    他前胸護心之骨,已被這一掌震碎,隻是那一團火紅仍在,雖然略顯暗淡,但仍未熄滅,正隨著他心髒的跳動,緩緩起伏。


    莫降剛要邁步前行,卻覺得胸前傳來一陣劇痛!


    這一次的痛楚――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仿若有數把鋼箭紮進了他的身體,銳利的箭尖頂著他的內髒,隻要他一動,就要忍受萬箭穿心之苦……


    “不要再動了,你敗了。”枯榮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語氣,“我這一掌,已打斷了你的胸骨,你若輕舉妄動,斷骨很有可能刺進你的內髒,紮穿你的心肺,到那個時候,就是佛祖降臨,也救不了你了。”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根本無需佛祖來救!”因為強忍劇痛,莫降此刻已是雙目赤紅,其中仿若燃燒著兩團火焰,他咬著牙,向前邁進了一步。


    一直在周圍觀戰的武僧,都呆呆的注視著雪地中的二人,眾武僧的心情,已遠非“震驚”二字能夠形容,他們隻覺得:這交戰的二人,都不是人!一個是佛,一個是魔!無論是佛的威嚴,還是魔的偏執,都讓他們這些凡人有下跪膜拜的衝動……


    莫降咬著牙前行,每走一步,都要花費極長的時間,每走一步,他都要承受無比的痛苦。他現在的步伐,已不再完美,不再穩健,不再無懈可擊,而是有些搖晃,有些虛浮,漏洞百出。可是,並無人因為他露出了巨大破綻上前攻擊他,甚至就連之前被莫降打傷的那兩個中原和尚,此刻也是止住了慘叫,默默的注視著莫降一步步前行,在他們心中,甚至隱隱升起要為這個曾經傷害他們的敵人加油叫好的衝動……


    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被莫降的執著感動,這裏是喜樂寺,是眾多漢民流血流淚的煉獄,是漢民之女受盡淩辱的魔窟,莫降的執著,不會淨化這裏的罪惡,也不會感化某些人心中的邪惡……


    “大膽賤民!事已至此,仍不肯乖乖受死,真是不知好歹!!”一個狂妄而且霸道的男生從屋內傳出來,仿若驚天霹靂。


    聽到這個聲音的一瞬,莫降心中猛然一震!


    他犯了個錯誤,犯了個非常低級卻非常嚴重的錯誤!


    從來就沒人告訴過他,屋內原本隻有一個男人,也從未有跡象證明,他要麵對的強大對手隻有一個!他本該有所準備,但卻忽略了這一點!隻因為,他對自己的聽覺太過自信了!踏進這個庭院之後,他先是聽到屋內有個男人放肆的狂笑,而後就看到了枯榮快如鬼魅的身法,很自然的,他便將這二點統一在了枯榮一個人的身上――當下,屋內另一個男人再次出聲,他才意識到,那狂笑之音,來自於這個男人!隻是因為屋內一直有女人哭泣的聲音傳出來,這才導致自己忽略了他的存在……


    莫降正思量間,那狂妄之音再響:“枯榮大師數次饒你不死,你這賤民卻不知進退!既然如此,就讓本官親手解決了你這賤民!本官可沒有枯榮大師那般慈悲心腸!”


    “無量壽佛!”枯榮唱聲佛號說道:“貧僧見施主武藝高強,一時起了一較高下之心,卻不曾想害了施主,真是罪過,罪過!”


    正在此時,莫降忽覺得院內光線一閃,轉頭望去,隻見一個壯碩的身影從屋內躥了出來!那人高高躍起,仿若大鵬捕食般從高空落下,五指成爪,抓向莫降頭頂!


    莫降已是避無可避,相較於那從天而降的黑影,此刻的他,仿若在鷹爪下無處躲藏的獵物。


    便在此時,一道影子翻牆而入。


    眾武僧還來不及看清那人的相貌,那人已落在他們的頭頂,借他們的肩膀用力,再次高高躍起!正迎向從天而降的那隻“大鵬”。


    那人速度之快,隻在半空留下一道殘影。


    眾武僧隱約看到,那道殘影中,摻雜著一道白影!


    轉瞬之間,兩個影子已在半空中相撞。


    二人的身影乍合即分,分別向兩個方向落下。


    至此,眾人終於看清了二人的容貌。


    落在枯榮身側那人,亦是個光頭,麵目凶惡,滿臉橫肉,一雙銅鈴大眼,卻是金色雙瞳,正怒氣衝衝的盯著前方,一隻朝天鼻,兩隻招風耳,鼻孔和耳垂上,都穿著銀環,他周身上下,隻在腰間紮著一條皮質短裙,也因為這樣,壯碩健美的身材顯露無疑,此人四肢發達,肌肉虯結,一雙大手,卻不知為何微微抖動……


    而落在另一邊的那人,則是個年輕後生,麵容冷峻,眼神銳利,明明是寒冬時節,他卻穿一身夾衣,是故顯得身材瘦高挺拔,尤其讓人注意的,就是此人生的一頭長發,純白若雪……


    汝陽縣縣衙大堂。


    “十!”文逸終於數完了十個數,看到達魯花赤仍未來到,搖搖頭道:“看來,董縣薄的性命,在鎮守使眼中似乎一文不值啊。”說著,他對韓菲兒打個眼色,淡淡說道:“菲兒,殺了他!”


    韓菲兒點點頭,手中鋼針正要刺下,忽聽大堂之外傳來一聲呼喊:“縣……縣尹大人,卑職找到鎮守使大人了!!”


    “啊?!”董縣薄聽到這個消息,激動地差點跳了起來,甚至忘記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他扯著嗓子嚷道:“大,大俠!您,您都聽到了?!有鎮守使大人的消息了!是不是可以饒過小人……”


    文逸還未說話,便聽被他踩在腳下的縣尹擰著脖子問:“鎮,鎮守使大人在哪?快來救命啊!!”


    文逸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暗想:看來,汝陽縣的達魯花赤倒是有幾分本事,不然這二人也不會對他的到來如此的期待……


    便在此時,一個衙役從大堂外的包圍圈中擠了出來,顧不上整理淩亂的衣衫,跪在地上氣喘籲籲的說道:“啟,啟稟大人,鎮守使,他,他一早就去了喜樂寺!現在還未返回!”


    “啊?!”董縣薄聞言,又是一聲驚呼,一雙小眼忽然瞪大――鎮守使大人竟然不在縣衙?他去了喜樂寺?真是天亡我也――眼看就要抓在手中的救命稻草就這樣突然消失不見了,董縣薄因承受不住連番的打擊,眼睛一翻,便暈死過去……


    韓菲兒手一鬆,董縣薄的身體便像一團肥肉般癱軟在地,她扭頭問文逸:“怎麽辦?”


    文逸略一思索,回答道:“我們也去……”


    “去哪?”


    “喜樂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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