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8-21


    在韓菲兒的帶領下,眾人離開了道路,穿田過野,斜向東北方向,一路馳行。


    寒冬的田野,一片荒涼,荒野之上,毫無遮掩之物,眾人的行蹤暴露無遺。但文逸卻執意向北,抖動韁繩,絲毫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意思。


    “文跛子,我覺得我們不能再逃了。”莫降仍是眉頭緊鎖,但語氣已不似之前那般緊張,“我們若是一路逃下去,漢皇之血、天選之子的臉麵,就要被我們丟盡了。”


    文逸卻道:“名聲沒了,可以再掙;麵子丟了,可以在找。若是性命沒有了,空守一個無用的名號,又有什麽意義?”


    聞聽此言,莫降便無話可說――因為他亦是沒有把握,能戰勝這一次的對手。那傲崖的本事究竟如何?是像別兒怯不花一般廢物?還是如托克托一樣高深莫測?亦或者像老的沙那樣強悍難擋?莫降對此一無所知。想那傲崖鷹也太過神秘,莫降做暗子時日甚久,但手中卻沒有關於傲崖鷹的任何資料。上一次與十三羽翼中的老的沙對抗,他們雖然僥幸逃脫,卻是付出了兩人喪命,張凜重傷的代價。而這一次,麵對來勢洶洶的傲崖,他們事先沒做任何準備,若是貿然交手,無論傷了隊伍之中的哪一個,都是莫降不能接受的結果。回想他們離開真定南下之時,還是人馬齊備,可路上先是丟了劉芒,如今馮衝又身負重傷――六人的隊伍,如今隻剩下四個人了……


    “文跛子,你讓我們一路向北,莫非是有什麽辦法?”莫降開口問道,說話的時候,他回頭眺望,卻見一串車轍馬蹄印記,刻在冬日的荒野之上,頗為紮眼――莫降實在猜不透文逸的打算,因為若是要隱藏行蹤,就該沿著道路前進,那樣,他們的蹤跡會和道路上行人的蹤跡混雜在一起,雖不能完全隱藏,但起碼能起到迷惑敵人的目的,可這樣離開道路,在荒野中折向北方,隻會留下明顯的足跡――這不是擺明了給傲崖留下追蹤的線索麽?


    文逸看了莫降一眼,似是看透了他心中的疑惑,開口解釋道:“唯戰兄,傲崖有海東青做高空哨兵,所以無論我們往哪裏走,也無法逃脫萬鷹之神的監視。既然如此,尋常的隱藏之法,也就變的毫無意義。”說著,文逸向東北方向望了一眼,喃喃道:“現在,我們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能幫助你們的人就在眼前,你們偏偏不用,非要舍近求遠。”唐沁從車廂裏探出頭來,凝望著文逸的背影說道:“我說過了,我可以幫你們對付傲崖鷹。”


    文逸頭也不會說道:“你的幫助,是有條件的――而且,是我們不能接受的條件。”


    “你們大可先答應我嘛。”唐沁眯著眼睛笑道:“大不了,我將傲崖鷹趕跑之後,你們再反悔,過河拆橋就是了。”


    唐沁的分析聽起來誘人,但文逸卻不敢答應,因為他太了解這個女人了。為了達成目的,偏執的她可以使出任何手段,甚至是玉石俱焚――文逸若是答應了她,等那傲崖鷹來了,唐沁非但不會幫自己對付傲崖,反而極有可能會站在傲崖那一邊――心中雖然這樣想,但文逸卻開口說道:“暫且不論你的話是否可信,單就實力來說,你未必是傲崖的對手。”


    “嗯?”唐沁聞言,秋瞳一閃,笑著問:“你是在擔心我的安危?怕我被傲崖所傷麽?”


    文逸語氣不變,冷聲回應道:“你若非這樣理解,我也無話可說。”


    “哼!”唐沁嗔道:“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人家。”


    文逸也不辯駁,隻是道:“你已經出賣過我一次,害我折了右腿,變成了殘廢,我若是再信你,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說過了,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到底怎樣你才會信……”話到一半,唐沁便閉口不談往事,因為她知道這爭論毫無意義,隻是話鋒一轉幽幽道:“那你現在要找的那位高人,他就值得你信任麽?他就會無條件的幫助你們麽?”


    “唐沁,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呢?”文逸苦笑一聲道:“我與黑將,至少能保持表麵的和平;但我與那人,卻是有深仇大恨……”


    “那你還去找他?當年,你可是差點害死他。今日,你們若是再見麵,他恐怕得扒了你的皮!”聽唐沁的話,她似乎知道文逸要去找誰。


    “文跛子,你究竟要帶我們去找誰?”莫降越聽越糊塗。


    “時間緊迫,等見了那人,他一定會將往日恩怨再講一遍。所以,我就不浪費口舌和時間了。”文逸目不斜視回應道,和唐沁進行一番對話之後,他的心情變的有些糟糕,不願再多說話。


    “他不肯說,就讓姐姐來告訴你。”唐沁卻像是極喜歡和文逸作對,她往前湊了湊,拖著受傷的身體,爬到車門之處,翻身斜靠在門框一側――隻是這看似隨意的一靠,便已是風情萬種,動人心思。


    “他要找的人啊……”唐沁說著,也微微側頭,轉向北方,目光飄過了曠野、田地,伴著思緒,飄到十多年之前的夏天……


    高懸的烈日之下,新蔡城北四十裏的田間小路上,孤零零的擺著一個地攤,巨大的竹傘之下,一個年約五旬的老漢一手扇著蒲扇,一手嘬著茶壺,神情愜意的守著他的攤位。他擺攤在次,既不賣茶,也不賣瓜,卻不知從哪裏獵來了些小動物,關在木籠裏販賣。


    這時,自北方行來二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男的弱冠之領,女孩兒卻隻有十一二歲年紀,粉嘟嘟的小臉,可愛的仿佛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


    二人共舉一把木傘,頂著烈日牽手南行。


    “逸才哥哥,你看這對小兔子好可愛啊!”那個明眸皓齒,五官精致的小女孩忽然停下了腳步,眼巴巴的望著木籠中的一雙白兔,她一手牽著身畔那年輕書生的拇指,另一隻粉嘟嘟的小手,卻指著身前的地攤,她此刻的注意力都被那對白兔吸引了過去,再也邁不動腳了。


    那書生卻在趕路,沒有注意到小女孩已經止步,二人牽在一起的手一扯,小女孩半截小臂露在繡花襖袖之外,皓白若雪,在陽光的照耀下,白裏透粉,可愛至極。


    “沁兒,你又調皮了。”那書生回頭笑道,溫暖的笑容中,盡是寵溺――他雖然稱不上俊秀,但卻五官明朗,文雅恬靜,書卷氣極濃,尤其是那雙眼睛,雖然盡是書生意氣,但卻遮掩不住其中的睿智。


    “逸才哥哥,你買下它們吧。”小女孩忽閃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央求道:“它們被鎖在籠子裏,好可憐啊。”


    書生麵露難色,摸了摸幹癟的錢袋,輕咳一聲道:“養不活的,若是死了,沁兒又要傷心了。”


    “逸才哥哥騙人!”小女孩撅起小嘴,委屈的說:“你看它們那麽健康,即便被關在籠子裏,也在乖乖的吃菜,怎麽會養不活?”


    “還是這位女娃娃識貨。”那擺攤的老漢放下茶壺笑著說道:“這對白兔,乃是馴化的家兔所生,既無野性,也無氣性,很好養的。”


    “逸才哥哥聽到了吧?老伯伯都說了能養活!”聽到那老漢這樣說,小女孩更有理了,她甩著書生的胳膊嬌聲道:“逸才哥哥,求求你買給沁兒嘛!”


    書生苦笑一聲道:“我們都要餓肚子了,哪裏還有食物來喂它們呢?再者說了,我們正在趕路,時間緊迫,哪裏有時間去挖野菜?”


    “我這對白兔,不用野菜也能養活!”老漢拍著胸脯保證。


    “那它們吃什麽?”小女孩好奇的問。


    “隻要給它們喂些剩飯,就行了,它們什麽都吃的。”老漢說著,從懷裏掏出半塊幹糧,掰了一小塊丟進籠子裏,那兩隻白兔果然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了。


    “逸才哥哥,買嘛,買嘛!”小女孩繼續撒嬌,“大不了以後沁兒吃飯的時候少吃一點,省下幹糧喂它們啦!”


    她軟磨硬泡,書生實在沒有辦法,隻好皺著眉頭問道:“多少錢?”


    老漢一聽,麵露喜色,伸出四根手指。


    書生看到對方手掌的時候,臉色微變,沉思問道:“四文?”


    老漢笑著搖頭。


    “四十文?”書生咬著牙問。


    老漢仍是搖頭。


    “老伯伯你就說嘛,到底多少錢?”小女孩笑著問,她笑起來,臉色便出現兩個酒窩,端的惹人憐愛。


    “四十兩,紋銀!”老漢笑著道。


    書生聞言,卻不驚詫,隻是低下頭沉聲道:“沁兒,你聽到了?這兔子我們買不起。”


    “買得起,買得起!”小女孩仍是不依,說著,從脖子上摘下一塊玉佩,拿在手裏晃道:“逸才哥哥,我們拿這個換他的小兔子好不好?!”


    書生見狀,臉色立變,他一把將玉佩奪過來,厲聲喝道:“胡鬧!”


    “哇――!”小女孩忽然大哭起來,即便是咧嘴大哭,但梨花帶雨,更顯的她楚楚可憐,讓人心疼無比。


    書生卻不理她,一把將其抱起來,轉身便走。


    二人又向南走了一段,小女孩仍是哭個不停,書生卻不安慰,隻是邁著大步趕路。


    這時,兩個官差自南麵行來,正與書生相遇。


    “兀那書生,你可見過此人?!”一個大胡子官差說著,展開一張通緝令。


    那書生眯著眼看過去,隻見通緝令抬頭寫著八個大字:“珍獸大盜,歐陽逐鹿!”


    再看通緝令上之人的畫像,卻與那擺攤的老漢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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