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9-12


    建康王家府邸,客廳之內燈火通明,片刻功夫,下人們以將廳堂布置完畢,隻見紅毯鋪地,座椅列齊,家丁婢女分列兩旁,恭候莫降等人的大駕。


    文逸跟在莫降和王維翼身後,隻略略看了一眼,心中便忍不住讚道:真是好大的氣派!


    這一次,唐沁和韓菲兒卻沒有跟隨,早有婢女領她們二人去了客房歇息。


    客廳這邊,王維翼請莫降和文逸落座,不用主家吩咐,早有婢女端茶上來。


    文逸看這些婢女,每一個都是麵容清秀,身段婀娜,舉止大方,惹人親近――他知道,這些細節,無一處不體現著建康王家的豪族底蘊,沒有幾代人的積澱,這種高貴和典雅,絕對侵染不到婢女的身上。


    同時,他心中也多了一絲疑慮:要知道,虎亡其皮,羚亡其角,貪婪成性的黃金族人南下之時,對中原的世家大族進行的殘酷掠奪,幾乎讓神州大地傳承積累了數千年的豪族灰飛煙滅,家業越大,往往也就以為著下場越慘――可這建康王家,究竟有何靠山?竟能在如此惡劣的曆史環境中保存完好?除此之外,文逸還有些困惑,那就是門丁和婢女水平的差異,既然婢女如此知書達理,那麽門丁為何又要隔著門縫看人?這種情況,在豪門大族中,本不該出現……


    文逸抬頭,正看到坐在客座首席的莫降。


    莫降坐在客首之席,臉上帶著十足的笑意,在廳內燈光的映照之下,那笑容多了些詭異和難以捉摸的味道。


    莫降越是笑,如寒蟬般垂首立於他身前的那個小家丁心中便越是忐忑,寒冬時節,那小家丁臉色慘白,額頭上已滲出了汗滴。


    此時,王維翼笑著解釋道:“師父,王安他新來的,不懂禮節,怠慢了您,您不會怪罪吧?”


    “怎麽會不怪罪?”莫降雖然嘴上不饒人,但臉上卻是在笑,“方才你不在場,你是不知道,這小家夥讓我丟盡了臉麵。”


    “師父,是這樣的。”王維翼苦笑著說道:“前些時日,有個名叫畢四的匪首,聚集了一幹人等,在建康城內作亂,搶奪豪門大戶,衝擊王家府邸,家中護院家丁,多有戰死――為補空缺,家父不得不從人市上新買了些人,這王安正是其中之一,他來府中時日尚短,不識師父,實在是有情可原。”


    王維翼的話,不但替王安無禮的行為做了解釋,同樣也讓文逸心中疑惑稍解。


    “既然如此,不知者不怪罪,我若是再計較,倒顯得為師小家子氣了。”莫降笑著點點頭道。


    那王安聞言,剛欲叩頭感謝,卻聽莫降話鋒一轉道:“不過,人做錯了事,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樣吧,為了彌補你的過失,我在建康的這段時日,你就在我身邊侍候著吧。”


    王安聞言,一時愣在了當場,卻不知該如何應對。


    “還不快謝謝師父?!”王維翼厲聲喝道。


    看著跪倒在地的王安,莫降滿意的笑了笑,對王維翼說道:“好了,此事到此就先告一段落――那個誰,你先下去吧。記住,隨時準備好聽候我的調遣。”


    王安如聞大赦般逃了下去,望著他的背影,莫降問道:“徒兒啊,那個什麽畢四的叛亂,現在如何了?今日我在建康城中,見到一派承平景象,很難想象就在前幾日,城內曾爆發了叛亂。”


    “唉。”王維翼歎口氣道:“建康城中的百姓就是這個性格了,你拿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也不見的慌亂――畢四被驅出建康城後,人們照常飲酒作樂,照常醉生夢死,沒有吸取到一點教訓。”


    “王公子,您方才講,畢四被驅逐出城……如此說來,他還沒有伏誅?”文逸問道。


    “伏誅?”王維翼臉上苦澀更甚,“說出來真是汗顏,當日畢四叛亂之時,建康城中披甲之士人數過萬,卻被畢四帶著百十來人打的抱頭逃竄,若不是那個人即使出現,這建康城,此時恐怕早就易主了!”


    文逸聞言,身體微微一顫,手中所拿的茶杯,也因此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他沉聲問道:“數萬兵士,竟然被百人的隊伍打敗?這大乾朝的軍隊,竟已腐敗墮落到這種程度了?”說話的時候,文逸不禁聯想起他們一路之上與朝廷軍隊交手的細節,如果說畢四能帶領一幫百姓戰勝數萬朝廷軍隊的話,他們那點戰績,真是算不得什麽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朝廷軍隊戰鬥力太低,師父,您也知道,建康城中街巷曲折幽深,雜亂無章,軍隊規模越大,其戰鬥力越是無法施展,倒是那畢四帶著百十來人,穿梭在小巷裏弄之中,東邊放火,西邊搶,官軍疲於奔命,卻很難抓到他們――再加上,那畢四武藝高強,有萬夫不當之勇……”


    莫降抬抬手,打斷了王維翼的敘述――其實,他對於叛亂的過程並不關心,他關心的是,將畢四打敗的“那個人”究竟是誰――於是,他開口問道:“你方才說,是那個人將畢四擊敗,那個人又是誰呢?”


    “我也沒見到那人,不過聽軍營裏曾目睹那人與畢四之戰的同僚說,那人的身邊,跟著一直海東青……”


    聞聽“海東青”三個字,莫降和文逸的身體不由得一緊――傲崖鷹竟然先於他們到了建康城?!他怎麽會知道自己要來建康?究竟是誰透露的行蹤?難道說,是常大牛那一隊人?如果真是他們,張凜就有危險了,可是,如今張凜在哪裏呢……


    “師父,您怎麽了?”王維翼見莫降臉色巨變,關心的問道。


    莫降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緊接著問道:“徒兒,你說的那個人,他是什麽時候到了建康城?”


    “三日之前。”王維翼據實回答。


    “三日之前,三日之前……”莫降口中沉吟著,心中卻在盤算――足足三日的時間,足夠傲崖鷹部署好一切了,如此說來,他必須要抓緊時間行事了,最好能在和傲崖爆發衝突之前,離開這裏――想到這裏,莫降開口道:“我要見你的父親,現在!”


    本來,王維翼已經派人去請父親了,可見莫降臉色不善,點頭應道:“我這就去叫!”


    “唯戰兄,你到建康來,究竟所為何事?”傲崖鷹人就在建康城的消息,讓文逸再無閑情雅致去細品杯中香茗,他問話的時候,用的是諸子之盟的暗語,倒不怕被身邊的婢女和家丁聽了去。


    莫降同樣用暗語回答道:“我來建康,隻是想請王老先生幫忙做件事情。早在大都之時,我就得到情報,說師尊離開了戍邊之地,到南方加入了叛軍的隊伍,可是他人具體在哪裏,卻沒有個準確的消息,而王老先生在南疆勢力很大,人脈又廣,如果有他來幫忙尋找師父的下落,想必很快就會有消息。”


    文逸沉吟片刻道:“你找狂夫子出來,是為了對付黑將麽?”


    莫降點點頭道:“是啊,如今年關將近,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不出一個月,我們就能到達位於崖山的諸子之盟總壇――我隻擔心以咱們的實力,很難與黑將正麵抗衡,可如果有師尊幫忙,情況會大不一樣。”


    文逸聞言,亦是點了點頭――他們去諸子之盟總壇,無異於去闖龍潭虎穴,在那裏,還不知有什麽陰謀詭計在等待著他們,如果狂夫子適時出現,表明立場支持莫降,絕對是雪中送炭……


    文逸正沉思的功夫,忽聽客廳之外有腳步聲傳來,他循聲望去,卻看到王維翼陪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那人雖到中年,但俊秀不減,三縷長髯,更讓此人顯得儒雅俊朗,他頭戴錦絲唐巾,身著錦袍,足蹬漆皮長靴,僅看做工,便知無一物是凡品――又加上此人身形挺拔,走起路來穩健如山,更讓人心中讚歎。文逸暗想,此人儀表堂堂,年輕之時,不知引得多少深閨女兒芳心暗許……


    “莫賢弟,許久不見,許久不見啊!”還未進門,那人便拱手打起了招呼,他的聲音周正洪亮,隻給人一種感覺,無論他說的是什麽,都不會惹人厭煩。文逸知道,在豪門大族,族中子弟在年幼之時,便有專人教他們如何發聲說話,無論是腔調還是發聲的方法,都有著嚴格的規定……


    莫降急忙起身回禮道:“王兄姍姍來遲,真是不應該――你是不知道,僅僅幾個月不見,您家的下人,就給了我個下馬威啊。”


    文逸並不清楚莫降為何三番五次提及那個小家丁,但他卻明白,自己和這中年男人不甚熟識,若是貿然開口,隻會失了禮數,所以也就沉默著站在一邊。


    “愚兄管教不嚴,倒讓賢弟笑話了。”中年男人麵帶微笑,給人如沐春風之感。


    莫降並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纏,他提及此事,隻是給對方一個提醒,至於為何要提醒,莫降知道,憑對方的聰明,定然能想通其中的關節……待那人走進客廳後,莫降指著文逸介紹:“這位,便是文逸,文逸才,是我最好的兄弟。”


    “文先生大名,如雷貫耳,王某仰慕已久啊。”中年男人再次施禮道。


    莫降微笑著指著那中年男人道:“這位,就是建康王家現任家主,王肅,王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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