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大營,楚昊宇直接尋了個安靜的地方療傷,絲毫不問前方正激烈的戰事。也確不需要楚昊宇操心,羅世毅、方林、陳定遠三人都是能夠統軍出征的名將,還有程連山、周敏等世之猛將,再加上十幾萬的精兵,可真是要將有將要兵有兵,再加上太子楚元博的填城之策,二十天過去,曾巍峨聳立的烏木特,現今僅剩丈高,如同一個小土樓。


    這日夕陽西下時候,進攻了一天的大楚大軍終是退去,隻是德木圖非凡沒有任何喜悅,臉上反而有著掩飾不住的憂色。不過月餘,德木圖寬廣的額頭竟已堆滿皺紋,魁梧的身軀也有些佝僂,看似老了十幾歲。這刻,不僅德木圖,他身後眾將臉上也都有著毫不掩飾的擔憂。


    沉寂之中,一稍顯肥胖的將軍大步走上城樓,不是右旗主將賀格利是誰?隻是這刻,賀格利臉上再不見了笑容,深陷的兩眼反而透著陰冷,血跡斑斑的盔甲更是透出凝重殺氣。走至德木圖身前,賀格利躬身拜道:“啟稟大帥,今日陣亡四千,右旗精銳千餘,巴音將軍也被砍了腦袋。”說到這裏,賀格利嘴角抽搐了下,接著又道:“今日又填高不少,僅剩丈高了。”


    聽說烏木特僅剩丈高,德木圖嘴角也是一陣抽搐,這個高度,莫說武功高手,普通人都能爬上來,而且,陣亡的士兵也在一天天增加。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德木圖望向身側一精壯漢子,張口問道:“還沒有消息?”


    精壯漢子並沒有穿戴盔甲,因為他不是將軍,而是風衛暗探,突嚴。自烏木特被大楚大軍圍住後,德木圖也隻能從風衛這裏獲得金帳的消息。


    在眾人的注視下,突嚴沉聲說道:“最後一次消息傳來,是在十日前,古墩將軍率領一隊精銳化作馬賊做前軍奔向烏木特,而後再沒了消息。”


    這個消息眾人早就知道,因此聽說時候非但沒有任何興奮反而有著無盡的憤怒。這月餘,大楚大軍將烏木特圍的水泄不通,連消息都傳不進來,他們這一眾習慣了草原的漢子,不要說打馬飛奔,現在隻能被動挨打,如何能不惱怒。


    再次聽到這個消息,德木圖心中也是一陣黯然。十日前得到的消息而到現在都沒能看到古墩的人影,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此刻,那日蘇開口說道:“大帥,大汗說是六月初趕至,可我們不能再等了。現在城牆隻有丈高,而以這個速度,最多兩日,大楚就能躍馬城頭,到時候短兵相接,我軍遠少與大楚,形勢不妙啊!”


    望著那日蘇,德木圖張口問道:“那你可有應對之策?”


    與德木圖對視片刻,那日蘇沉聲說道:“出擊。”


    頓時,眾將心神巨震,而那日蘇接著說道:“我草原兒郎本就是馬上勇士,並不擅長守城,現在,既然烏木特被填平成了一馬平川,我們何不主動出擊?而且,陳定遠一心攻城,肯定不曾想過我們會主動出擊,咱們攻他個出其不意。”


    聽那日蘇說完,已有將領忍不住叫道:“大帥,下令吧,末將第一個衝鋒。這仗打的,真憋屈。”


    瞬間,有是數名將領齊聲拜道:“請大帥下令!”


    掃過眾將一眼,德木圖心底一聲暗歎,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卻是有嗚嗚的號角聲響起,急促、沉悶。這是大楚攻城的訊號,頓時,德木圖臉上有過一絲冰冷,沉聲說道:“那日蘇,你去其他三門挑選五千精銳,吃頓飽飯好好休息一下,一旦陳定遠退兵,立即衝上去。”


    躬身一拜,那日蘇沉聲說道:“末將得令!”


    西北邊軍前方大營內,陳定遠正對著地圖看得入神。這是烏木特詳細的城防圖,標出了每一條街道,尤其是右旗軍營所在。這刻,不管帳外是如何的熱火朝天,大帳內一片死寂。突然,有人掀開簾子走了進來。


    陳定遠可是百戰老兵,察覺到異動時候立即轉過身來,而看到來人後立即拜道:“見過大帥!”


    來人正是羅世毅羅大帥,不過想想也是,敢在這個時候不經通稟走進陳定遠大帳的,還真沒有幾個。


    揮手示意陳定遠免禮,羅世毅走到了桌案前觀看起烏木特城防圖。觀看片刻,羅世毅突然抬起頭來,張口問道:“再有幾日能夠衝上城樓?”


    望著羅世毅,陳定遠張口答道:“兩日肯定能填平烏木特,到時候就可以策馬衝進烏木特。”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隻是羅世毅的神情並沒有任何變化,緩聲說道:“太子殿下返回時候,碰到一隊漠北鐵蹄,恐怕巴特爾快到了。最近半月雖沒有消息傳回,可韃靼部、八部族、古突厥族,再加上漠北眾多小部族,應該有十五萬精兵。”


    陳定遠清楚羅世毅話中的意思,沉聲拜道:“七日,末將一定拿下烏木特。”


    輕點腦袋,羅世毅張口說道:“明日,我會令侯將軍放開西門,神機尉三萬將士也交給你,另外再從神武尉和京城三大營各抽調一萬精銳,一共十二萬大軍,七天,務必拿下烏木特。”


    沒有一絲遲疑,陳定遠立即拜了下去,喝道:“末將得令,七天,一定拿下烏木特。”


    再次點了點頭,羅世毅又將目光放在了地圖上,緩聲說道:“德木圖肯定不會束手就縛,烏木特城內,一定是場惡戰,必要時候,燒掉烏木特。”


    陳定遠身為西北大都督久與漠北打叫道,對此甚是清楚,便點頭說道:“末將明白,而且以末將對德木圖的了解,他肯定做了最壞的打算,一旦大軍攻陷烏木特,他絕不會讓糧草落日我們手中,所以,末將早已備下火油,以備不時之需。”


    聽到陳定遠的話,羅世毅先是一愣,隨即便將目光放糧庫上。烏木特糧庫共兩處,一處在右旗大營內,另外一處在最中心的行宮內,如此安排,自然是防止糧庫被毀。


    沉默片刻,羅世毅在突然間有了決定,肅然的臉龐上更是一片冰冷,喝道:“來人,傳令方將軍、程將軍、侯將軍、周將軍、張將軍入帳議事。”說到這裏稍頓,羅世毅沉默片刻後又道:“請勇王爺過來。”


    當羅世毅的話落下,侍衛躬身一拜後走了出去,而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分別向其他幾處大營跑去。


    望著羅世毅,陳定遠似乎猜到了他的意思,張口問道:“大帥,你是說,直接燒掉烏木特?”


    羅世毅頭也不抬的說道:“正是。”


    短短兩個字過後再沒了聲音,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見此,陳定遠並不再出聲,大帳陷入沉寂,不隻是沒過多久,眾將領一個個打馬趕了過來。


    當勇王楚昊鉉走進大帳,羅世毅才抬起頭來,躬身拜道:“末將見過勇王殿下!”


    不以為意的揮揮手,楚昊鉉大聲說道:“莫行這些虛禮,說吧,這麽晚叫大家夥過來,羅尚書可是有了破城的良策?”


    點點頭,羅世毅張口說道:“正是,臣正要向勇王殿下回稟。”說到這裏稍頓,羅世毅掃過眾將一眼後張口說道:“本帥之所以要諸位在巴特爾趕到之前攻下烏木特,不僅是要打擊漠北諸族的士氣,亦為烏木特城內的糧草。這糧草,恐怕也是巴特爾所需的。”


    這刻,眾將望向羅世毅的目光大都有著疑惑。他們都知道這些,所以才不計傷亡的攻城,可是今日烏木特就要被攻破,羅世毅又提起此事,眾將如何能不好奇,一個個都露出思索神色,而勇王楚昊鉉更是直接說道:“羅尚書,有話你就直說,莫要吊大家胃口。”


    看到眾將眼中的疑惑,羅世毅沉聲說道:“燒掉烏木特。”


    頓時,眾將眼中都有過一絲詫異,更有著掩飾不住的震驚,要知道烏木特可是還有十幾萬百姓,甚至還有不少楚人。


    不理眾人的反應,羅世毅接著說道:“馬上就要填平烏木特,為此,我們已經付出數萬性命,德木圖雖無力改變此局,卻一定會借著城內複雜的格局與大軍纏鬥,以便拖延時間等待巴特爾趕到。如此一來,即便我們在數日內拿下烏木特,也要付出不菲的代價,若是糧草再被德木圖燒掉,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所以,本帥決定,攻上城頭之後,直接放火燒掉。”


    當羅世毅的話落下,大帳內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隻是眾將望向羅世毅的目光已經變了。眾將都非迂腐之輩,自然明白這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辦法,隻是火燒烏木特,火燒十幾萬百姓、婦孺老弱,即便得勝,恐怕他也要被迫辭去兵部尚書一位,說不得還要留下千古罵名,而他毅然承受這些,隻為此戰勝利,隻為大楚眾將士的性命,如何不令人欽佩!


    望著羅世毅,陳定遠當先拜道:“末將願與大帥共進退!”


    頓時,反應過來的眾將齊刷刷的拜道:“末將願與大帥共進退!”


    不同於眾將的應和聲,楚昊鉉圓睜的雙目直直盯著羅世毅,沉聲問道:“你真決定了?”


    沒有一絲遲疑,羅世毅點頭說道:“老臣心意已決!”


    瞪了羅世毅片刻,楚昊鉉眼中光芒散去,沉聲說道:“那好,朝堂上就說本王下的軍令,我倒要看看誰敢多嘴。”楚昊鉉的話極其霸道,不容任何人置疑,而且冷眼掃了眾將一眼,接著又道:“還有,此事元博並不知情。”話道最後,楚昊鉉轉身離去,魁梧的身軀帶起金戈鐵馬的氣勢。


    望著楚昊鉉頂天立地的背影,羅世毅肅然的臉龐上有過一絲欽佩,隻是很快就隱藏起所有情緒,出口喝道:“侯將軍,明日放開西門,神機尉調入陳將軍帳下聽令。”


    侯知白立即站了出來,拜道:“末將得令!”


    點點頭,羅世毅望向了程連山和周敏,張口說道:“程將軍、周將軍,你二人繼續攻城,待城破之後,截殺右旗逃兵。另外,程將軍,神武尉調兩萬精銳至張老將軍帳下。”


    同時間,程連山和周敏兩人躬身拜了下去,道:“末將得令!”


    此刻,羅世毅接著說道:“要與我大軍一戰,漠北起碼也得十五萬大軍,糧草都在烏木特,一旦糧草被燒,巴特爾肯定要突襲後軍截斷糧道,張老將軍,本帥再給你兩萬兵馬,五萬精兵,務必守護好糧草、糧道。”


    張霄立即拜了下去,道:“末將得令!”


    點點頭,羅世毅的目光放在了陳定遠身上,道:“陳將軍,三日,務必攻破烏木特。另外,”拉長的聲音中,羅世毅冷眼掃過眾將一眼,喝道:“此事,太子毫不知情,諸位可要謹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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