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俊兒的死亡,張四平明顯小心多了,且加急將消息傳回了風雨樓請樓主定奪,而張俊兒的死訊也似長了翅膀向外擴散,令江南武林緊張起來。


    這日傍晚看夕陽西下,張四平臉上有過一抹憂色,這兩日太過平靜,他常年行走江湖,知道越平靜爆發出來越激烈。搖頭苦笑了聲,張四平打馬走到馬車邊上,抱拳說道:“公子,前麵就到桐寨,再往前走,今晚就要露宿山林。”


    當張四平的話落下,便有楚昊宇的聲音響起,淡淡說道:“你是鏢頭,你說的算。”


    聽到楚昊宇的話,張四平沒有任何被信任的喜悅,臉上反倒再次露出苦笑。這一路上,楚昊宇似真把自己當成雇主了,什麽事情都由張四平來決定,走那條道住什麽地方,甚至是食物也都是風雨樓買的,而血衛則牢牢將三輛馬車護在中央,但凡靠近者,殺!


    稍稍思索片刻,張四平便有了決斷,此地距金陵僅剩三四日路程,日夜兼程兩天也就差不多了,到時就能將這個包袱甩掉,至於富貴,平平安安達到張四平也就知足了。再次抱拳行了一禮,張四平張口說道:“那好,公子也,張某就擅自做主,繼續趕路。”


    半天不見馬車內有動靜,張四平知道車上那位爺不會回答,徑自打馬離開。走到車隊最前方,張四平對自己的心腹嚴鋒說道:“小鋒,你立即趕到桐寨,大魚大肉給大家準備好,每人再要一壺酒。溜子,你告訴大家夥一聲,今晚不歇息,辛苦這兩天等到了金陵,我帶大家夥好好玩玩。”


    聽張四平說完,一少年和老頭同時抱拳行了一禮,而後少年猛夾馬腹躥了出去一溜煙消失不見,老頭則笑嘻嘻的閃到馬車後麵與風雨樓眾人談笑起來。聽到二堂主張四平的許諾,不少人都笑了起來,緊張了六七天,也該放鬆放鬆。


    趕到桐寨天已黑透,不過大街上燈火通明一副熱鬧景象。嚴鋒早備好了飯菜,大盆魚大盆牛肉外加一壺女兒紅,看的眾人食欲大動,紛紛誇獎嚴鋒懂事,放下刀劍便拿起筷子大口朵頤起來,至於楚昊宇一行,明明有那麽好的武功還要自己來押鏢,風雨樓眾人早就怒不可耐,隻是敢怒不敢言罷了,根本不搭理他們。


    屬下可以無視楚昊宇,張四平卻不行,迎上去問道:“公子,飯菜都準備好了,你看……”


    在張四平拉長的聲音中,楚昊宇推門走了出來,同時說道:“吃飯。”


    得到楚昊宇的命令,血衛才走進酒樓,然留下一隊侍衛守在馬車一側,小心戒備著。走進酒樓掃過大堂一眼,楚昊宇突然問道:“快到金陵了吧?”


    張四平趕忙答道:“快了。要是速度夠快,兩天,兩天就能趕到石頭城。”


    尋了個凳子坐下,看看一臉尷尬的張四平,楚昊宇自顧一笑,道:“這一路倒是辛苦你了,坐。”


    張四平終是個江湖人也不知道楚昊宇的身份,抱拳行一禮後還真就坐了下去,道:“公子爺客氣,你既然投鏢,我風雨樓自然要保公子安危。”


    點點頭,楚昊宇倒也不再說什麽,而是夾起一塊魚肉嚐了口,品味片刻張口說道:“還不錯,二堂主也嚐嚐,至於牛肉,也不怕堂主見笑,當年漠北一戰,本將軍吃多了看見牛肉就像吐,撤了。”


    雖然同行了數日,張四平也就知道他身份尊貴侍衛武功不凡,其他幾乎是一無所知,突然聽聞他經曆了漠北一戰,張四平竟有些吃驚,同時越發好奇他的身份,小小年紀就已經拜將。心底好奇,張四平卻是抱拳行了一禮,道:“我輩江湖人最敬重忠義之輩,公子爺年紀輕輕就敢縱橫沙場,張某佩服、佩服,這杯酒,敬將軍。”話到最後,張四平端起酒杯行一虛禮後一飲而盡,他可不確定楚昊宇會不會喝下去,省得難堪,隻是出乎他的意料,楚昊宇竟端起了酒杯。


    端著酒杯,楚昊宇並沒有立即喝下,放在鼻尖聞了片刻才倒入口中,仔細品味片刻點頭說道:“入口綿柔,後味甘醇,不錯。”


    看這位爺真喝下自己敬的酒,張四平還是有些激動的,心裏對楚昊宇多了些認同,不過他卻知趣的沒有開口。楚昊宇也沒有再說話,隻是細細品味著滿座飯菜,偶爾喝一口女兒紅,倒也頗為悠閑。當楚昊宇放下筷子,張四平立即說道:“公子,都吃飽了,上路吧?”


    點點頭,楚昊宇依舊沒有說話,起身走入馬車,飄然的身姿看的張四平眼中有異彩閃過。


    滾滾的車輪聲中不覺已是深夜,正是夜深人犯困時候,不少人坐在馬背上卻是低著腦袋,微微眯起的雙眼似已睡去,便是一向精力旺盛的張四平,竟也覺得有些犯困不時打個哈欠。突然,看到前方馬匹停了下來,張四平立即來了精神眼中射出兩道寒光,喝道:“怎麽回事?”


    畢竟常年行走江湖,張四平的大喝聲立即將眾人驚醒,一個個都戒備起來。此刻,走在最前方的嚴鋒大叫道:“沒事,樹倒路上了,很快就好。”說話同時,嚴鋒翻身下馬,帶領兩人將大樹搬開,繼續前行。見此,剛提起精神的眾人立即散了氣勢,再次變得昏昏沉沉甚至有人直接低下腦袋睡了過去,然而就在此刻,異變突起。


    數十道箭羽,猶若閻王的勾魂帖射從黑暗中射出,很多人還不曾反應過來便丟了性命跌落馬下。倒下的大都是風雨樓中人,至於血衛,聽到羽箭聲立即組成一個圓將三輛馬車護在中央,三輛馬車也首尾相連組成一個三角形,形成戰陣。


    數波箭羽過後,風雨樓十幾名好手幾乎傷亡貽盡,便是血衛也出現了傷亡,不過三輛馬車完好無損。此刻,數十名黑衣蒙麵人從黑暗中冒了出來,飛速撲向馬車,揮舞的長刀卷起冰冷殺氣。


    親眼目睹跟隨自己多年的兄弟死亡,張四平心中生出無盡怒火,仰天發出一聲長嘯,揮刀衝向黑衣人。


    黑衣蒙麵殺手一點點近了,孟海闊幽寂的眼中突然爆發出兩道光芒,喝道:“放。”


    隨著孟海闊的大喝聲,數名血衛舉起了弩箭。頓時,一支支弩箭飛出,無情的穿過數名黑衣刺客的胸膛,讓黑衣刺客的攻勢緩了下來。


    “殺。”冰冷的大喝聲中,孟海闊率先提刀撲了上去,與黑衣刺客戰作一團。


    出手截殺楚昊宇的,自然是天刺逆賊,這群刺客經天刺多年培養武功高強且悍不畏死,較血衛也不遑多讓,一時間殺的難解難分,往往斬殺一人也要付出一條性命,慘烈的場麵,令人色變。


    激烈的廝殺中,除去兵器的碰撞聲,再沒有其他聲響,讓這暗夜越發寂靜,就像似隱藏在暗處還不曾出現的高手,他們在等待致命一擊。


    慘烈的廝殺,每時每刻都有鮮血流淌,然而黑衣刺客終沒能攻破血衛的防守。血衛本就是武功高手,又經曆最殘酷的漠北之戰,再加上楚昊宇這三年來的悉心培養,每個人都不凡的肄業,而能夠成為楚昊宇的貼身侍衛,更是精英中的精英,能獨當一麵的高手,尤其忠誠,可以為楚昊宇赴死。


    無言的廝殺,天地如此寂靜,月兒似也不忍心觀看躲進了雲後,天地一片黑暗。


    黑暗中,突然有吱吱的破空聲響起,強勁的力道,聽的眾人為之色變。這是守城所用的長弩,勁道之大足矣射穿鐵板,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擋下來的,專門用來刺殺敵方大將,又被成為破甲箭,隻是這種破甲箭需要數名大力士才能拉開。


    就在數名侍衛打算撲上去時候,一襲白衣的楚昊宇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戰局中,沒有絲毫突入,仿佛他本就站在哪裏,而且他甫一現身,猶若一陣輕風吹散了濃鬱的血氣,反而多了些煙雲氣息。


    望著足足七尺長手臂粗細的破甲箭,楚昊宇從容一笑,抬起手掌緩緩抓在了箭羽上。頓時,強勁的羽箭立即停了下來,唯獨箭羽發出嗡嗡顫鳴。抓住羽箭,楚昊宇又是一笑,借勢後退兩步同時,揮動七尺長的破甲箭迎向突現的黑衣劍客。


    在楚昊宇出手的一瞬,一柄長劍似似劃開了黑暗,直接出現在楚昊宇腦袋上,斬向楚昊宇腦門。這一劍,不管時機、力道都把握的恰到好處,尤其是平平淡淡的韻味,楚昊宇如何不知道遇到劍道高手了?不過,楚昊宇卻沒有任何意外,臉上的笑容越發從容,手臂揮動,七尺長的羽箭化作一柄淩厲長槍,刺向黑衣劍客胸膛。


    看楚昊宇反應如此敏捷,黑衣劍客也不冒進,揮劍斬在箭羽上,發出一聲清脆聲響,聽的楚昊宇臉色大變。黑衣劍客斬在箭羽上的一瞬,手臂粗細的破甲箭竟然裂開,一支勁弩從中射出,射向近在咫尺的楚昊宇。


    疾快的速度,楚昊宇能夠感到一股刺骨寒意,而同時間,黑衣劍客再次提劍斬來,依舊是楚昊宇的腦門。


    這刻,楚昊宇陷入九死一生之局,或許,此局本就意在他楚昊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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