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錢淵,所有人都有些迷惑,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支持長房,支持錢昌海繼任家主,那麽,他是臨時起意還是錢淩雲早就安排好的棋子,或者故意攪局?可不管何種原委,事情都變得複雜了,所以,錢四方和錢蘇蘇都在考慮此事對自己的影響,至於錢昌海,臉上更是露出疑惑,不明白四叔這是何意。


    在眾人的沉默之中,錢淵又開了口,沉聲說道:“記得咱兄弟幾個小的時候,父親初掌家族整日忙碌不休連吃飯的時間都擠不出來,更不要說照顧咱們兄弟,見此,大哥主動替父分憂照顧咱們幾個。那時候,大哥也不過七八歲的孩童,正是貪玩時候,可每日如同一個小大人照顧咱們三個。二哥、三哥,咱們仨小時候一樣調皮,每日不是下河抓魚就是上樹摸猴,每天也不知要跌多少跟頭,身上的傷口從沒有好過,大哥就跟在咱仨身後,給我們擦屁股。”


    說到這裏,錢淵似陷入回憶臉上滿是回憶神色,連聲音也緩了下來不再冰冷,接著說道:“至今老四都清楚記得,有次三哥你從樹上掉了下來,腦袋磕在石頭上鮮血直流,大哥抱著你跑了六七裏看大夫。哼,大哥自幼體弱,抱你跑到藥堂時候竟是暈倒過去,我還記得當時大夫說了,要是再晚一步……即便如此,回去後也被父親狠狠責罰了一頓,說他沒有照顧好我們,嚴謹我們再出府玩鬧,隻是大哥心慈經不住咱們三個的糾纏,偷偷帶著咱仨從後門溜了出去。有次咱們下河遊泳時候,二哥你偷偷藏了起來,當時把大哥都急哭了,一個勁在河裏找你,大腿被石頭劃破紅了半池水,可你出來時候,還笑我們笨沒能找到你。”話到此處,錢淵狠狠瞪了老二錢四方一眼,看的他低下腦袋不敢與其對視,見此,眾人如何不知錢淵所說是實情。


    瞪了二哥錢四方一眼,錢淵又極為不滿的瞪了三哥錢蘇蘇一眼,接著又道:“咱們兄弟幾個,二哥、三哥你們兩個調皮,大哥總是給你們擦屁股,至於老四我,像個跟屁蟲跟在你們身後。那時也真是傻的可憐,你們兩個看到毒蛇,都不敢上前反而教唆我去逮,結果被狠狠咬了口,若不是大哥替我把毒吸了出來,這世間還哪有錢淵這個人?不過,大哥卻在床上躺了半月,我曾問過孫先生,大哥身體不好,與年少時候的遭遇甚大,可笑大哥遇刺後,你們兩個不思追查凶手,反而竊竊自喜少了大哥這個對手,我錢淵不齒有你們這樣的兄長。哼,如此自私自利的小人,又如何繼承我錢家?”


    現在這個情景,是眾人所不曾料到的,不過吃驚同時,不少人是越發興奮,既然有人支持長房,且還是一位強有力的支持者,事態越發不可測。


    這刻,錢四方不得不站出身來。輕歎了口氣,錢四方張口說道:“常言長兄若父,父親整日忙碌不休,大哥為我們兄弟幾個付出良多,老二我至今想起都覺得內疚,所以,我們兄弟更不該辜負父親和大哥的厚愛,延續家族的興盛。”


    “對。”老三錢蘇蘇也站了出來,大喝道:“大哥為我們付出太多太多,哼,沒有大哥,怕我早就找閻王去了,所以,隻要大哥發話,我錢蘇蘇絕不二話。”


    聽到錢蘇蘇的話,錢四方眉頭輕皺,吃驚他竟然說出這般話,若大哥真在此時站出來……此念頭甫一浮現,錢四方便壓了下去,若是大哥真能夠站出來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老爺子既然不曾指定繼承人,其用意已是再明顯不過,大哥跟隨父親最久,豈能不明白父親的用意?何況,父親辭世前,還曾將大哥叫入房間談了兩個時辰,若錢四方所料不差,也該與此有關,而錢蘇蘇敢說出那樣的話,顯然是猜到老爺子的心思。想到這裏,錢四方心底一聲說不清道不明的歎息,父親一生與天爭與人爭,沒想到死了還要與人爭。


    “爭!”心底默念一遍,錢四方瞬間充滿鬥誌,既然父親要爭,那他一定要爭到底,爭到所有人都認同。


    眾人都察覺到了錢四方的氣勢變化,心驚同時也在猜測他為何如此篤定。掃過眾人一眼,錢四方張口說道:“老三說的甚是。昌海,你去看看大哥醒沒有,若是醒了,將大哥請來。如今父親不在,大哥就是我們兄弟的主心骨,此時此刻,不應該少了大哥。”


    望著二叔錢四方,錢昌海沒能明白他究竟何意,而此刻錢淵開了口,道:“昌海,你就去將大哥請來。”


    身邊突然多了以為如此強有力的支持者,錢昌海心神已然放下大半,臉上也恢複了神采,點頭說道:“那好,諸位叔叔伯伯稍等,昌海去去就來。”


    看錢昌海離去,錢四方將目光放在了老四錢淵身上,輕笑道:“沒想到這些年老四你隱藏的也夠深了,莫非還不岔這小時候的醜事?不過,當年我和老三確實有些混蛋,過的真快,一晃就是五十年過去,咱們幾個都是兩鬢斑白。”


    錢淵毫不示弱的與二哥錢四方對視著,沉聲說道:“誠如二哥所說,已經過去五十年,至今老四我想起年少時候的臭事也是大笑不已,真快樂。若有選擇,老四扔願意跟在兩位兄長身後做個跟屁蟲,可惜啊,兩位兄長都變了,嗬嗬,就是老四我這些年夜深人靜時候,常常會問自己,自己到底在做什麽,追求什麽?”說到這裏搖搖頭,錢淵苦笑道:“金錢?我錢家富可敵國,數輩子都花不完。美色?咱們兄弟都是五十多的人了,半截入土,怕也隻想著怎麽才能多活兩年。至於權?我錢家雖然貴為朝廷四大世家卻無人入仕,雖有影響卻也有限的很。所以,老四我時常在想,如何才能延續我錢家的榮耀、讓我錢家興盛。”說到再次一頓,錢淵望著錢四方和錢蘇蘇問道:“二哥、三哥,你們知道老四的答案嗎?”


    望著錢淵,錢蘇蘇輕哦了聲,沉聲說道:“願聞其詳。”


    錢淵沉聲說道:“兄弟和睦,齊心協力。楚家能夠在短短三十年打造出當今的開平盛世,正是陛下與眾位王爺齊心合力的結果。”激昂的聲音中,錢淵卻是歎了口氣,道:“原本,咱們兄弟也能如此,偏偏大哥在這個時刻遭人行刺,當真可恨!”


    若是錢淩雲不曾遭受暗殺,若是錢淩雲想要繼任家主,錢四方和錢蘇蘇便是千不願萬不願,怕也無可奈何,所以,錢淵一直懷疑大哥的遇刺正是兩位兄長做的手腳,可惜至今沒能找到證據。


    點了點頭,錢四方隨聲附和道:“兄弟齊心,合力斷金,如今我錢家正是內外交困,更應該兄弟一心。所以,等大哥到了,聽聽他怎麽說吧。”


    此刻,錢家後院,錢昌海正一臉緊張的圍在父親錢淩雲的病榻前,緊張爹爹的態度,緊張自己的命運。


    錢淩雲並沒有回答錢昌海去還是不去,而望著他患得患失的臉龐,錢淩雲輕歎了口氣,道:“你把前院發生的事情給爹爹講上一遍。”


    雖然疑惑,錢昌海還是粗略的把大堂所發生的事情講了遍,隻是講到四叔錢淵支持自己時候,臉上有著難掩的興奮。話到最後,錢昌海滿臉期待的盯著老父親說道:“爹爹,現在二叔、三叔、四叔都想請你過去,而且三叔在大堂上放下豪言,隻要有爹爹的吩咐,絕無二話。”


    錢淩雲並沒有立即張口,盯了錢昌海半天又歎了口氣,道:“昌海,還記得老夫前兩天告訴你的話嗎?”


    錢昌海立即答道:“孩兒一直謹記在心不敢遺忘,破而後立。隻是,如今如今有爹爹主持大局,足矣度過眼前的難關。”


    “你啊!”拉長的聲音中,錢淩雲的聲音越發低沉,道:“爹爹撐不了多少天了。”


    “什麽?”忍不住的驚呼聲中,錢昌海直直盯著父親錢淩雲,滿臉的不敢相信,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不無悲切的叫道:“爹爹……”


    該是將死之人,望著兒子錢昌海,錢淩雲昏花的眼中有過一抹柔情,道:“所以,昌海,即便你真想上位,也不能是爹爹扶你,不然你根本壓不住四方和蘇蘇。老二、老三能夠讓你來喚爹爹,就是他們看透了老爺子的心思,想要用這種手段決出一位手腕高超、深謀遠慮的強者來執掌我錢家,不然,隻能被朝廷和天刺吞噬。”


    這刻,錢昌海如何不知自己錯了,苦笑道:“爹爹,孩兒知錯,不該來請爹爹你,孩兒這就回去告訴他們說,爹爹你尚在昏迷之中。”話到最後,錢昌海轉身就要離去,不想又被錢淩雲叫住。望著爹爹錢淩雲,錢昌海一臉疑惑的問道:“爹爹,怎麽了?”


    微微眯著雙眼,錢淩雲有氣無力的說道:“你已經來了,老夫怎能不去?再者,幾十年兄弟,這怕是最後一麵了,也該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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