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母後的病情,楚昊宇將駿馬打的飛快,這刻,他終於知道今晚為何會心神不寧了,母子連心啊!歎息聲中,楚昊宇恨不能施展輕功離去,可顧忌身後的楚元博和楚元敬,隻能一鞭接一鞭的鞭策駿馬。策馬衝進慈寧宮,看大哥楚昊然臉上有著掩飾不住的憂色,楚昊宇的心情瞬間沉到穀底,張口問道:“怎麽樣?”


    楚昊然輕搖了搖頭,頗有些意誌闌珊的說道:“太醫正在救治,已經命人去接李神醫,想來也該到了。”


    盯著大哥楚昊然,楚昊宇腦海中突然一陣空白,身軀不由自主的晃動起來,見此,楚昊然趕忙將他抓住,道:“小七,母後這些天精神頭不錯,未必如我們想想的那樣糟。”話到最後,楚昊然自己也是一聲忍不住的歎息,想來心底也不認同這番話,隻是在自我安慰。


    多年的曆練讓楚昊宇很快就回過神來,大喝道:“我要進去看看母後。”話到最後楚昊宇抬步就走,卻是被楚昊然抓住。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然沉聲說道:“數位太醫正在救治母後,你小子莫去添亂,都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耍小孩脾氣,要是能進去,大哥早進去了。”


    此刻,站立在皇上楚昊然身側的皇後趙文慧開了口,輕聲吐道:“小七,你就耐心等會兒,要是打擾了諸位太醫,我們都要悔恨終生。”


    “七叔,莫急,黃奶奶吉人天相,想來無礙。”開口的是楚元博。安撫過楚昊宇,楚元博衝皇上和皇後躬身行禮道:“兒臣拜見父皇母後。”


    楚昊然雖不喜楚元博喝酒,可看三人一同前來如何不知他們仨聚在一塊,再加上心憂太後娘娘的病情,輕點點算是打過了招呼,而後又將目光放在寢宮。皇後楚文慧似猜到了皇上楚昊然的心思,衝楚元博說道:“免禮。小博,小敬,看你們一身酒氣,還不下去醒醒酒。”


    楚元博和楚元敬都知道事情輕重,急忙行禮退了下去,僅剩楚昊宇望著太後寢宮發呆,一臉憂色。見此,皇後楚文慧心底一聲歎息,慈寧宮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寂之中,皇上楚昊然身側近侍小永子是腳不沾地的跑了進來,躬身拜道:“啟稟聖上皇後娘娘,李神醫到了。”


    “快請。”大喝聲中,楚昊然親自迎了出去,最後伸手扶住正要行禮的神醫李思翰,先口說道:“神醫不必客氣,這次還要多多勞煩神醫。”


    望著神醫李思翰,楚昊宇也開了口,道:“李神醫,麻煩你了,一定要醫治好母後。”


    看到皇上楚昊然和七王爺楚昊宇的神情,李思翰就知道情況不容樂觀,正容說道:“聖上、王爺,老夫盡力而為。”抱拳衝兩人行了一禮,李思翰在小永子的帶領下,快步走進寢宮。


    當李思翰消失不見,楚昊然才收回目光,好半天過去發出一聲幽幽歎息張口說道:“過的真快,李神醫已經入京七年了,七年啊!”


    短暫的沉默過後,楚昊宇接口說道:“七年了,過的也真夠快了,太快了。”話到最後,楚昊宇不無感慨的發出一聲安息,神情也有些寂寞。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昊然又是一聲歎息,張口卻不知想說什麽,最後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而此刻,一道魁梧身影大步走了進來,武王楚昊儼。


    走進慈寧宮看到聖上楚昊然的表情,楚昊儼本就嚴肅的臉龐更是一片冰冷,走到楚昊然身側問道:“大哥,母後怎麽樣?”


    楚昊然衝武王楚昊儼點了點頭,道:“李神醫剛進去,我們也在等消息。”


    看聖上楚昊然明顯不願多說什麽,楚昊儼立即閉嘴,肅立一側與眾人一道等待消息。


    沒過多久,太子楚元博和楚元敬聯袂而來,隻是這刻,兩人臉上已經不見了酒意,衣衫也是新的聞不到酒味。看到眾人的表情,兩人如何敢開口,乖乖肅立一側,唯獨武王衝楚元敬點了點頭,剛才正是楚元敬留了個心眼命家將回府將消息告訴父王,如此楚昊儼才能趕來。


    等待良久,看太後寢宮大門轟然打開,楚昊然幾人心底都是一緊,隻是看到神醫李思翰和他身後幾名太醫的神情,眾人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一時間,神色都變得落寞。


    走到楚昊然身前,李思翰躬身拜道:“啟稟聖上,太後娘娘年歲已高,加之冬天寒冷侵了身子,怕、怕是回天乏力了。”


    在李思翰的歎息聲中,幾名太醫紛紛跪了下去,拜道:“臣等無能,請聖上責罰。”


    雖然早有預料,可猛然聽得這個消息,楚昊然幽寂的眼中猛然爆射出兩道寒光,淩厲的氣息,看的眾太醫一個個低下腦袋不敢與他對視,至於侍候在周圍的內侍宮女更是跪了一地生恐觸怒聖上,便是楚元博和楚元敬,也承受不住聖上楚昊然的怒火跪了下去。


    聽李思翰說完,楚昊宇就這麽愣在原地,臉上露出複雜神色,傷感、無奈、回憶、柔情,隻是最後都化作痛苦,眼中露出血色光芒。


    看到兩人的神情,楚昊儼心底一聲歎息,隻是神色間沒有任何變化,張口問道:“母後現在如何?”


    楚昊儼這聲內力夾雜了他數十年的武道修為,聲音不大卻在瞬間將楚昊然和楚昊宇喚醒,一個個都將目光盯在李思翰身上,楚昊然更是大聲問道:“母後現在可曾清醒過來?朕要立即見母後。”


    在眾人的注視下,李思翰輕聲說道:“回稟聖上,老夫暫用金針讓太後娘娘睡了過去,明晨才能醒來。”


    這刻,楚昊然已恢複理智,沉聲喝道:“都給朕下去。”


    在楚昊然的大喝聲中,眾多內侍、宮女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連大內總管小永子也不例外,離去前特意將大門給關上。盯著李思翰,楚昊然直言不諱的問道:“醫者父母心,李神醫,朕問你,母後還能熬多長時間?”


    李思翰心底早有答案,可麵對聖上楚昊然,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物,李思翰又思量片刻才張口答道:“啟稟聖上,太後娘娘生機已然耗盡,加之心脈受損,長則三日,短則……短則一日。”


    得到這個結果,楚昊然魁梧的身軀竟是一陣顫抖,看的楚昊儼急忙將他扶住。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等楚昊然睜開眼睛時候已沒了太多情緒,揮手示意楚昊儼放手,同時衝李思翰說道:“這兩日還要勞煩李神醫,神醫先下去休息。”根本不容李思翰反駁,楚昊然抬步走向太後寢宮。


    畢竟是楚昊宇將李思翰請至京城,盡可能平靜的衝李思翰說道:“李先生無需多想,這兩日還要多多仰仗神醫。”恭恭敬敬躬身衝李思翰行了一禮,楚昊宇跟隨楚昊然離去。走進太後寢宮,看母後趟在榻上睡的正香,楚昊宇就這麽站立在大哥楚昊然身側,靜靜盯著母後,眼中露出一絲柔情,臉上也有笑意浮現,似陷入回憶。


    沉默良久,楚昊然突然開了口,緩聲說道:“記得年少時候,每當夜深人靜,母後就是這麽站在床頭看著我入睡。過的真快,眨眼就是五十年,大半輩子啊,母後也熬不住了,這一生真是太累了。”拉長的歎息,也不知是為太後還是為自己。小心翼翼為母後拉了被子,楚昊然更是在床榻一側坐了下去,而後對楚昊宇說道:“小七,你也坐,陪大哥說說話,這以後,願意聽大哥說話的人,越來越少了。”


    楚昊宇看看母後再看看大哥楚昊然,也是一聲幽幽歎息,在床榻一側坐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身影,生恐驚擾到母後的美夢。


    一臉憂傷的望著母後,楚昊然接著說道:“母後嫁入我楚家,實乃孫家介入天下之爭不過選中我楚家看中了父皇,認為父皇是真龍天子能夠一統天下,孫家是天下最古老的家族影響力非凡,我楚家如何能拒絕?甚至還在用孫家的影響來造勢,如此,母後便嫁入了我楚家,生下咱們兄弟三個。那時候天下將亂,父皇整日忙碌不休,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更甭說陪母後。大哥是長子長孫,自幼便被當做家族繼承人培養,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母後每日隻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來看看我,母後苦啊!”


    話到此處,楚昊然幽寂的雙眼卻迷起一層水霧,聲音也帶了絲戚戚,繼續說道:“後來有了老三,老三打小就是渾脾氣,母後性子恬淡安靜,如何能夠鎮得住他?長長將母後氣的無法,最後母後也就懶得管他,也虧得這些年老三改了性子不再惹母後頭痛,不然,大哥早將他丟軍營了,如何肯讓他在京城胡鬧。再後來,父皇平定天下,母後跟隨父皇入主皇宮,一身鳳冠霞帔看似榮耀,可這後宮,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母後如何開心的起來?直到小七你的出生,大哥才看到母後臉上的笑容,真真正正的笑意,不然,怕母後早就……”


    拉長的聲音中,楚昊然抬頭望著楚昊宇,道:“小七,你知道嘛,大哥一直想謝謝你小子,你小子讓母後笑了二十年,尤其父皇駕崩後,母後很累很累,可母後一定要著你小子成親,你大婚之日的慘變,傷透了母後的心,母後的眼神,大哥現在都記得,時常在夢中浮現,大哥愧對母後,愧對你啊!”


    與大哥楚昊然對視片刻,楚昊宇張口說道:“大哥,千萬別這麽想,有些事,就是命。”


    “命?”自語聲中,楚昊然搖頭苦笑了聲,歎道:“或許吧,我們終究是凡夫俗子一個,有七情六欲,經生老病死,可是真等到這一天,大哥心裏還是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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