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那膽子大的還留在原地想看個究竟。


    祈稷眼睜睜看著趙老根倒下,心裏驚訝不己,他的拳頭還沒出呢,怎麽人就倒了?一時之間不由怔住了,他傻傻的回頭看了看九月。


    九月接到他的目光,連忙無辜的連連搖頭,這是遊春幹的,她可不知道人是怎麽倒的,她的香今晚才剛學呢,而且頭一次自己調自己的香就調出了個大問題,差點兒讓自己和遊春生米……咳咳,總之,她可不知方才是什麽香迷倒了趙老根。


    祈稷也隻是下意識的回來,他壓根兒也沒想從九月這兒得到答案,見她搖頭,他馬上把頭轉向了五子。


    五子看了看他,大著膽子上前,蹲在仰麵躺著的趙老根邊上,緩緩伸手探向了趙老根的鼻息。


    在場的幾人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緊張的看著五子的動作,他們今晚被趙家兄弟鼓動前來抓鬼,可沒想鬧出人命啊,眼見年關近了,誰願意沾上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兒?


    半空,趙老石還在晃蕩,嘴裏哭天喊地的喊著“救命~”,他在上麵已經看到了趙老根的情況,心裏那個怕啊,他想,他大哥看到的肯定不是人,肯定是見著鬼了,不然,他們倆兄弟怎麽就什麽也沒見到就著了道了?


    這時,河對麵的村子裏燈火通明,有腳程快的人已經到了這邊,方才逃走的那幾人此時仗著人多也混在了人群裏,嘰哩哇啦的說著事兒。


    為首的人是個有些年紀的老者,他身邊還跟著祈稻和祈菽,祈豐年等人也在後麵跟著。


    “五子,怎麽樣了?”竹橋不寬。所以,眾人都停在了後麵,隻祈稻、祈菽陪著那老者走了過來,那老者到了邊上,緊張的看著五子的動作。


    “活著。”五子已經探得了趙老根的鼻息,也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九月不由撇嘴。遊春隻是為了幫她出去,怎麽可能把人弄死了給她留麻煩呢?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擔心。


    眾人聽到五子的話,倒是紛紛鬆了口氣,一下子圍了上來。


    “五子,快掐他人中。”老者指揮五子做事。一邊推開了人群往這邊走,看了看九月。不由一愣,“阿稷,這是怎麽回事?”


    “村長伯,都是趙老石和趙老根弄的,他們說趙老山在這兒看到了鬼,唬弄了十幾個人過來要抓鬼。還弄了兩桶黑狗血,我和五子知道了沒能攔得住,又怕我十九妹吃虧。就找了兄弟們過來看個究竟,沒想到,他們兩個一等我十九妹開門就把黑狗血全潑她身上了。”祈稷很氣憤,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經過倒了出來。


    “是他們倆幹的?”祈豐年不知何時到了這邊,陰沉著臉看了看九月身上,轉向了祈稷問道本攻不是好惹的。


    “是。”祈稷連連點頭。


    祈豐年不作聲了,目光淩利的掃向那邊的趙老根,腮幫子咬得緊緊的,此時,趙老石也被人解了下來,正軟著腿被人攙過來,祈豐年見了,默不作聲的上前,突然就抬起一腳,踹在了趙老石的肚子上。


    趙老石連呼痛都呼不出來,整個人抱著肚子彎下了腰,兩邊扶著他的人反被祈豐年這踹給震得往後踉蹌了幾步。


    九月有些驚訝的看著祈豐年,沒想到他一把年紀了居然還能有這腳力。


    祈豐年踹完之後,轉身對著老村長抱了抱拳,說道:“三哥,既然有人懷疑這屋裏藏了男人,那就請你選幾個婦人陪我進去一趟,若有,我絕無二話,由族規處置,若無,趙家,總得有個說法!”


    “這……”老村長猶豫了一下,他也姓祈,當然不會站在趙家的那邊對祈豐年發難,可是,趙家三兄弟,一個還躲在家裏,一個還躺在地上人事不知,而另一個也被祈豐年踹得哼哼嘰嘰半天沒起來,他不說話,豈不是服不了眾?無奈之下,老村長隻好點了點頭,看了看九月說道,“那就按你的意思辦。”


    “謝三哥。”祈豐年點了點頭,走出幾步,衝著那些人冷冷的說道,“趙家的,出來幾個婆娘跟我們進去一趟。”


    “祈屠子,你什麽意思?你不知道你家閨女邪乎?居然還讓我們家人跟進去,你這是憋的什麽壞水?”人群中有個和祈豐年年紀相當的老人忿忿的應道。


    “趙槐,不是你家三個侄子一口咬定這屋裏藏了男人嗎?現在讓你們趙家的人進去看個清楚明白還不行嗎?”祈豐年冷笑兩聲,目光環視一番,“怎麽?心虛了?還是覺得我祈家無人,想尋這個借口糟踐我祈家的閨女?!”


    “你……你怎麽說話呢?誰心虛了?誰稀罕你家災星閨女了?”那老人聽他套了這麽大一帽子在趙家頭上,也有些發虛,那趙老山的為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啊,誰知道會不會喝多了馬尿跑來肖想人家閨女了?可礙於麵子,他隻能嘴硬到底。


    “哼,沒心虛就好。”祈豐年不鳥他,隻是提高了聲音說道,“我今兒把話撂這兒了,今天這事兒,不管你趙家人的進不進去,都沒玩兒!”


    九月沉默的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間,她覺得祈豐年的形象似乎高了許多。


    “去就去,誰怕誰!”那老人走了出來,後麵推推搡搡的出來三個婦人。


    祈豐年看了看她們,沒說話。


    “行了,已經很晚了,早些看完早些回去歇著。”老村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轉身對那邊又喊了一句,“祈家的也來幾個婆娘。”


    人群裏一片安靜,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要不,就九囡的本家出來幾個吧。”老村長無奈,隻好指向餘四娘等人站的位置,不知為何,這次餘四娘很安靜。沒有出來觸黴頭。


    “我去吧。”九月的二嬸陳翠娘緩步走了出來,臉上淡淡的看了看趙家那幾個。


    “行。”老村長點頭,衝幾人擺了擺手,轉身到了九月麵前,“阿稷,讓開。”


    “村長伯。你們這是懷疑十九妹?”祈稷眉頭擰成了麻繩般,不高興的護在九月麵前。


    “稷兒,你給我過來。”餘四娘這會兒竄了過來,死命的把祈稷拉到了一邊,暗暗拍打了他幾下,說道。“村長這也是為了她好,她不是說自己行得正坐得正嗎?讓他們看清楚也好。免得趙家人老惦記著這事兒,汙賴我們祈家閨女不學好庶女江山。”


    這會兒她說的這幾句話倒是有點兒道理,祈稷這才放鬆了下來,抬頭看了看九月。


    “行了,去灶間燒些水,瞧她那一身的血。怪嚇人的。”餘四娘也看到了九月,她撇了撇嘴,把祈稷支到了灶間。


    九月卻站在門前。靜靜的看著老村長,她的目光坦然直接,老村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避開了她的目光。


    “十九妹,就讓他們進去看看吧,咱們不做虧心事,不怕人看。”祈稻方才到了九月身邊便沒有離開,這會兒見她這樣,以為她委屈不想讓開,忙勸道。


    “好,那就請各位把眼睛帶好了,看個清楚,可別等明兒又有人說自己眼神不好再查一次。”九月冷哼了一聲,掃了他們一眼,率先進了門,一進去,便看到那衣櫃微微一晃,顯然是遊春剛剛進去,她這才放心下來,垂眸來到左邊那櫃子前,上麵供著她外婆的畫像,櫃子也充當了香案,每天早上起來,她都會上三柱香,可這會兒,她卻又上前捏了香就著燭火點燃拜了起來。


    之前的暖情香味兒已經變得很淡很淡,她手中三柱線香一點,屋裏便彌漫開一股子鬆木香味,一樣很淡,卻也掩蓋了之前的那種香氣。


    她慢條斯理的拜完,把香插在裝了米的陶碗裏,才轉身淡然的看著他們搜尋。


    祈豐年和老村長進來後隻是象征性的裏屋外屋看了看便站到了一邊,陳翠娘倒是跟在那些婦人身後,去了那邊的屋子。


    兩間草房,哪裏能藏人,哪裏藏得了人,其實一眼就能看清。


    沒一會兒那些人就出來了,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可看清楚了?”祈豐年哼哼了一聲,看向那些人問道。


    那幾個人互相看了看,沒說話。


    “既然進來了,就看個徹底吧。”九月注意到那幾個婦人的眼睛直往她的衣櫃瞟,不由撇了撇嘴,說罷便把自己的所有看著能藏人的櫃子箱子都打開了,甚至連床上的棉被都抖了抖,她一點兒也不擔心衣櫃後麵的玄機會被他們發現。


    那幾個婦人居然也跟在她後麵一一看過去。


    “幾位,可清楚了?”九月身上臉上的血已有些凝固,屋內又隻是那昏黃的燈,她陡然衝他們一笑,竟顯得有幾分猙獰,那幾個婦人不由嚇了一跳,也不敢看她,紛紛往門口走去,一邊訕笑著說道:“確實沒有人,都看清楚了。”


    “真看清了?”祈豐年再次哼哼。


    “看清了看清了,這要是有男人哪裏能藏得住?除非這男人能變成蒼蠅蚊子什麽的,不然,哪裏會看不到呢?”其中一個婦人自恃膽大,多說了幾句。


    “既然看清了,那就出去吧。”老村長點點頭,背著手先走了出去,對著外麵的人說道,“把趙家兄弟都帶回去,明兒請張師婆給他們開壇去去邪。”


    跟著他出來的那些人紛紛回到了人群裏,和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祈豐年什麽也沒和九月說,隻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師婆的畫像,跟在後麵出去了。


    “一會兒洗洗睡吧,明天還有得折騰呢。”陳翠娘落在最後,看了九月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


    “謝謝二嬸。”九月對她倒沒什麽反感,便點了點頭。


    “你外婆和奶奶剛剛過世,熱孝在身,凡事也謹慎些,別落人口舌平添麻煩。”陳翠娘說罷就走了,隻留下怔忡的九月,還在琢磨她這一番話:二嬸這是看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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