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家的名字有個特點,名字都是隔代按單雙取,祈豐年這一代是雙字,九月這一代則全部是單名,輪到祈稷兒女這一代,則是祈五開頭取的都是從五穀雜糧中的字。


    祈稻的兒子叫祈五穀、祈五粟,祈菽的兒子叫祈五豆、祈五桑,祈黍的兒子叫祈五薯。


    輪到祈稷家的,叫什麽好呢?果實?九月真的頭疼了,她對這些取名的道道真的不懂啊,什麽五行什麽時辰八字,統統不懂。


    “十堂哥,我真不會取什麽名,要不,先給他們起個小名,大名另外請個師傅好好算算?”九月也不知道這村裏的孩子取名有什麽忌諱,隻好婉轉的請教祈稷,孩子爺爺被取消資格了,那孩子的爹總有發言權吧?


    “莊戶人家,不興什麽大名,十九妹給取什麽名字就叫什麽吧。”祈稷卻嘴一咧,完全不在意的說道。


    “我本來還想叫果兒、石頭的小名呢,你這樣說,祈五果、祈五實會不會不好聽?”九月摸著頭,很沒底氣的問道。


    “那就祈五果,祈五實,哪個實?”祈稷總算好學的問了一下。


    “自然是果實的實。”九月想了想,勉強覺得這個還行,每個孩子都是父母愛情的果實嘛。


    “好,就叫五果五實,五實小名還可以叫石頭,結實。”祈稷咧著嘴笑了。


    石頭結實?九月頓時無語。


    名字解決了,這邊的親戚好友也越來越多,九月承受不住這些人的熱情,悄悄引退,她還得去準備給侄兒侄女的福袋,五果和五實的有了,其他三個也要準備一份吧?


    小孩子麽。用安神香也不好,驅蟲蟻的倒是可以放一些。九月回到自己屋裏,搗鼓了幾張符。每個袋子裏都裝了一張平安符和一張小兒安神符,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還是那些香,小小的一攥,包在破布裏麵隻有小手指頭那麽大。


    九月做好這些,重新回到祈稷這邊院子的時候,洗三儀式已經開始了。


    正堂的牆上掛了一圈菩薩的畫像,至於是哪幾尊。九月是一個也不認識,李大娘已經開始,她也不進去打擾,找到了餘阿花和張小棗。把幾個孩子的福袋遞給了她們。


    餘阿花很是意外,她自然知道這兩天在大祈村興起的求福熱潮,她也不是沒動過心思,不過,都是自家人。加上那天見識了九月的手段,她對這個小姑子也有了新的認識,便沒有出來湊熱鬧給九月添麻煩,沒想到,今兒九月卻主動備了兩個給她的孩子。


    “給孩子掛身上。可防蟲蟻。”九月笑笑,“莫沾了水了。”


    “好。”餘阿花和張小棗歡喜得連連點頭。


    九月又把祈稻家的和祈稷家的都送了過去,便輪著她添盆了,她也不知道要添什麽,見祈喜往盆裏扔了幾文銅錢,隨手往腰間一摸,還有兩小塊碎銀子,一個盆裏一塊直接扔了進去。


    “咚”的一聲,李大娘驚訝的抬頭看了看她,隨即便反應過來,喊得越發起勁,吉祥話更是一張口就是一串。


    這邊儀式完成,閑下來的婦人們又開始往九月身邊湊,九月這兩天被圍得怕了,還沒等她們挪過來,就和餘四娘打了聲招呼匆匆溜出去了,家裏自然也少不了來聯絡感情的鄉親,她出了院門便直接往工地走。


    一下坡,就看到了祈夢帶著葛小英和葛小山急急往這邊走,她隻好站住:“三姐,才來呀?洗三禮都結束了呢。”


    “九妹……”祈夢一抬頭,眼睛紅紅的,看到九月就忍不住哭了。


    “怎麽了?誰欺負你的?”九月吃了一驚,忙問道。


    “沒……”祈夢欲言又止,搖了搖頭。


    “是奶奶。”七歲的葛小山卻忿忿的說道,“九姨,大姑家的婆婆病了,大姑來家,奶奶就讓娘來跟九姨求‘福’,娘說九姨忙,結果奶奶和大姑就罵娘,還把我們趕出來了。”


    “什麽?”九月吃驚的看著祈夢,居然還有這樣的事?“你爹呢?”


    “爹去鎮上了,他說要去四姨父那兒看看有沒有活幹。”葛小山小小年紀,說話卻是很順溜,“奶奶把我們三個都趕出來了。”


    “小海呢?”九月看看他們,既然趕了為什麽留下小海?


    “九姨,奶奶趕的是我和娘,沒有趕小山,是他自己不放心跑出來跟著我們的,小海還在家裏。”葛小英紅著眼睛解釋道。


    “走,回家。”九月沉了臉,扶著祈夢往家走,三姐這性子,平日裏還不知道被葛家怎麽欺負呢。


    回到家,院子裏果然一院子的“熟人”,看到九月,有不少腆著臉站了起來。


    九月沉著臉,直接帶著祈夢和葛小英、葛小山進了自己的屋子。


    這兒畢竟不是她的草屋,這些人藉著找祈豐年聯絡感情的由頭上門來,她總不能把人都趕出去吧?祈豐年獨身這麽久,如今年紀大了,總得有個伴吧,也正因如此,九月才由著他們去陪祈豐年侃大山。


    “三姐,快說說,到底怎麽回事?”九月給祈夢母子三人倒了水,拿了兩條手帕遞了過去,才問道。


    “我……”祈夢聽到九月的問話,越發的委屈起來,掩麵大哭。


    葛小英在一邊陪著哭,葛小山也紅了眼睛。


    “奶奶老是罵娘,還打過娘……”葛小山使勁兒的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說道,“爹賺來的錢都被她拿給大姑和大伯了,給他們買好吃的買穿的,過年新衣服都沒有我們的份,那些錢都是我爹賺的,家裏的活都讓我娘做,大伯娘整天就知道吃,給她的孩子買好的,讓他們上學,我想上學,奶奶還罵我。”


    “為什麽?難道你們不是她親孫子?”九月頓時皺了眉。


    “她說我爹一有錢就拿去給那個野種。”葛小山又抹了一下眼睛,越是抹,眼淚掉得越多,“姑姑的孩子,怎麽是野種?石娃叔叔待我們可好了,他每回從鎮上回來,就給你們捎零嘴,可是奶奶看到都會把零嘴拿去給大伯的孩子,她還罵我娘和石娃叔叔不幹不淨。”


    “什麽?!”九月頓時火了,看向祈夢,“三姐,小山說的都是真的?”


    祈夢哭得越發大聲,趴在桌子上不可自持。


    “三姐,哭有什麽用?你快說啊。”九月無奈了。


    隻是,祈夢這些年煎熬,難得有這樣泄渲的時候,哪能說停就停?


    “九姨,你陪我去把小海也帶出來好不好?我怕大伯的孩子欺負他。”葛小山連連抽了幾鼻子,哀求的看著九月,這孩子,連堂哥都不願意叫一聲,竟口口聲聲的稱大伯的孩子,“他們經常偷偷打小海,有一次,還抓著小海的腳丫子往臭溝溝裏放,被我娘看到了才把小海給帶回家來了,可是,他們接著就去告訴奶奶,說娘罵他們,奶奶又拿娘出氣……”


    “九妹,你幫幫我……”祈夢被葛小山一提醒,也顧不得哭,伸手抓住九月的手,“幫我把小海帶出來……”


    “帶他出來簡單,以後呢?”九月把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三姐夫知道這些嗎?”


    “知道的。”祈夢點了點頭,吸了吸鼻子,說道,“他心裏也不好受,那是他的娘,他能做什麽?”


    “爹和娘很好的,從來不吵架,大伯和大伯娘天天吵。”葛小山插嘴道。


    “那,三姐夫什麽打算?”九月繼續問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如果他們自己一直這樣稀裏糊塗的,她這會兒摻和進去,到頭來隻怕還是裏外不是人的結果。


    “我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上次我回來就告訴他鋪子的事了,可他讓我瞞著,現在家裏人還不知道我分了一間鋪子呢。”祈夢哭得狠了,說話都有些抽搐,“平時回來他娘鬧他,他就到鎮上去,十天半個月的不回來,他總說等他賺夠了錢,就帶我們娘兒四個去鎮上,家裏的……都給他們。”


    “你們沒分家嗎?”九月驚訝的問,她不是土生土長的古人,對這些事兒還真分不清楚。


    “沒有,婆婆說爺爺還在,沒有分家的道理。”祈夢說起這個,隱隱有些失望。


    哪個媳婦不想自己當自己的家?九月很理解這種想法,前世時,她結婚時也曾過了一段當家作主的日子,隻不過,那時是因為她的職業,被婆家的人忌諱罷了。


    “爺爺?是姐夫的爺爺?”九月驚訝的問,那是多少歲數了?


    “是呢,比我們爺爺還大四歲。”祈夢點了點頭,再次哀求道,“九妹,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這樣的日子……我真過不下去了,小山都七歲的,我想送他去上學,我們當爹娘的沒出息,總希望孩子別像我們一樣,可是,婆婆隻讓大伯家的兩個孩子上學,還說,家裏供兩個已經很難了,再供……她都不想想,這些年是誰在撐著這個家……”


    “我知道了。”九月點了點頭,拍了拍祈夢的肩,知道了葛根旺的態度就好,既然他讓祈夢瞞下了鋪子的事,想來必是有了什麽打算,並不是那種一昧為那個爛家鞠躬盡瘁的糊塗蟲,那她伸一把手,倒也無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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