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的回複很快,翌日午後,老村長和祈族長再次登門,樂嗬嗬的轉達了水家的意思:“所有要求,全部應下。”


    全部應下?九月頓時愣住了,應下是好事,可她為什麽總覺得哪不對呢?


    “村長,他們就什麽意見也沒有?”九月疑惑的問。


    “哪會沒有意見呢。”老村長笑道,水家人的意見都不一樣,反對的比讚同的多,最後還是水宏他爹當眾發作,還趕走了那些想趁機混水摸魚撈好處的白眼狼親戚,還吐了幾口血,才算把水宏娘等人給震住了,“這結果,都是水宏他爹一力支持,他說了,他現在還是一家之主,他說了算,所以,你們的條件,他全應下了,今兒讓我們來,就是讓我們正式做這個媒,看看何時交換庚貼,何時商議婚期。”


    “水宏什麽時候回來?”九月還是不放心,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這件事,還是等水宏到家以後比較保險。


    “他家已經去鏢局托信了,鏢局的人說他們這一趟很順利,估計不出十天半個月的就回來了。”老村長說道,“他們家的意思是,趁著這段日子先把事兒定下來,議了婚期,家裏就早些著手蓋房子,等到水宏回來,就可以成親了,水宏他爹這是擔心自己抗不過今年呐。”


    “這麽嚴重?”九月驚訝的問,“他去看過大夫沒?”


    “估計是舍不得那個錢吧。”老村長歎了口氣,“你爹何時回來?”


    “不知呢。”九月搖了搖頭。


    “這事兒可怎麽辦?”老村長和祈族長互相看了看,有些為難,長輩不在家啊。


    “也不急吧,好歹等我爹回來。”九月有心拖一拖,便說道,“或是。等水宏回來,他要是還真心想求娶我家八姐,到時這個主我也是能做的。”


    “你做妹妹的做主?”祈族長搖了搖頭。“不妥,這樣好了。到時候你爹要是還沒回來,這個話我來說。”


    “也好,那就有勞族長了。”九月行禮。


    送走了族長和老村長,九月去廚房找到了小虎:“小虎,你速去一趟鋪子裏,找張義,讓他查查水宏這趟鏢到了哪裏。”


    小虎沒有問別的。直接點頭走了。


    九月心神不寧,回到屋裏也沒法子靜下心來製蠟,便幹脆放下了刻刀,轉而打開了她裝香料的盒子。調了些安神香出來點燃,再取了筆墨紙硯出來,慢慢的研了磨,鋪開紙,一字一字的開始默寫心經。


    自從遊春刻好了那木板。她就沒有像這樣靜下心來好好的寫字了,今日心緒不寧,才想起這靜心平氣的法子來。


    沒一會兒,九月的注意力便聚中到了筆尖,拋開了所有雜念。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香燃得剩下一半,屋裏子充滿了淡淡的香味兒,光線也暗下了許多,九月看不真切,才停下了筆。


    這時,門響了:“九妹。”


    是祈喜。


    “進來。”九月應了一聲,擱下筆,整理了一下不知何時鋪滿了桌子的手稿。


    祈喜推開了門,卻沒有進來:“九妹,有客人來了。”


    “誰呀?”九月驚訝的抬頭,瞧外麵的天色已經近黃昏了吧,這個時候,誰會來?難道又是來說媒的?這幾日,九月是真被這說媒的攪得頭大了,以致於聽到祈喜說有客人來了便不由自主的想到這個。


    “是水伯。”祈喜回頭瞧了瞧,有些拘束,“你快出來吧,來了有一會兒了。”


    水伯?水宏他爹?九月忙收好東西,舊了那未燃盡的香,走了出去。


    水宏倒是長得像他爹。九月的第一個印象便是如此。


    “水伯。”九月走了過去,水宏爹站在院子裏,也沒進堂屋去,佝僂著腰,手裏還拿著一個土煙袋。


    “噯,噯。”聽到九月的喊聲,水宏爹忙抬起一隻腳扣了扣煙鬥,轉過身來,他的臉色有些發黃,雙眼浮腫,看起來確實不太好。


    “您有什麽事嗎?”九月暗暗有些吃驚,她還是第一次見水宏他爹,怎麽會是這副樣子?


    “我……找你有點兒事要說。”水宏爹看看祈喜,有些猶豫。


    “您請屋裏坐吧。”九月忙請他進堂屋,祈喜很機靈的跑去泡茶。


    “我……”水宏爹想了想,跟著九月進門,坐下後,煙杆橫在膝上,有些局促的撫了撫自己的膝蓋,好一會兒才說道,“我是為了水宏的事來的。”


    “那您的意思是?”九月也不意外,隻是意外他的態度,為什麽這麽急?


    “我已經聽村長說了,你爹不在,家裏現在你做主,我思來想去,還是來了。”水宏爹似乎找到了話頭,抬起頭看了看九月,說道,“之前,水宏他娘做的太過份,我在這兒跟你道歉,希望你看在水宏的份上,別跟她計較。”


    “水伯言重了,過去的已經過去,不必再提。”提也沒用,祈喜都和水宏那個了。九月無奈的搖頭。


    “我沒多少日子。”水宏爹突然低低的說道,“我希望在我還活著的時候,看到水宏成家立業,我這些孩子中,他是最小的,也是最有出息的,可是,這個家拖累了他,你提的幾個條件,我覺得很好,可我家裏……唉,我想盡快的定下這件事,在我還有力氣管這些事的時候定下,他們就不能說什麽了。”


    九月沉默了,原來,他是這麽想的,隻是,現在這樣頂著壓力定下了親事,以後他不在了,那些人還認賬嗎?


    “你放心,等事兒一成,我就去找族長,我們水家雖然沒在這兒上宗祠,可村裏還有老村長,還有五姓族長,我請他們作證,決不會虧待了八喜的。”水宏爹生怕九月不同意,急急說道。“八喜要是還有什麽條件,隻管提,隻要我辦得到。我都同意。”


    “水伯。”九月徹底無語了,她歎了口氣。看著水宏爹說道,“那些條件,都是我提的,我不希望我八姐受苦受屈,她並不知道我說的這些,至於您說的,我信。”


    “那你的意思是?”水宏爹急切的想要個答案。


    “不能等水大哥回來再說嗎?等他回來。看看他的態度。”九月試著緩和。


    “他的態度還不明顯嗎?”水宏爹苦笑道,“他之前是和家裏斷了關係才出去的,他都說要入贅祈家了,那孩子。說到做到,既然說了最後一年攢銀子還給家裏,他就不會早些回來,我……已經等不及他回來了。”


    “水伯,您要是想看大夫。我可以幫您聯係。”九月關心了一句,父愛如山,這個老實了一輩子的莊稼漢子,在他覺得時日無多的時候終於爆發,他想為兒子盡最後的一份心。她還能說什麽?


    “不了,那些錢……還是留給他們成親用吧。”水宏爹笑著搖了搖頭,“其實,這些年家裏的銀子都是水宏攢回來的辛苦錢,可是,這麽些年,家裏又這麽多人,實在是……唉,我對不起宏娃子啊。”


    “這樣……”九月為難的垂眸,事情若隻是純粹的出自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愛也就罷了,可偏偏,她心裏很不安啊,她的直覺最近已經很少出現這樣的感覺了,這也是她遲遲不敢鬆口的原因,她擔心事情有變,會讓祈喜難過。


    “要不,我給你跪下了。”水宏爹見她猶豫,抬頭看了她好幾眼,突然站了起來就要朝九月拜下,她是福女,受這一拜也使得。


    “水伯,這可使不得。”九月幾乎跳了起來,遠遠的躲開,“您是長輩,您這樣,不是折我的壽麽?”


    “我……”水宏爹尷尬的站著,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老實人的心裏沒有別的想法,他知道祈家現在由九月作主後,就想著怎樣取得九月的同意,好成全了水宏和祈喜。


    “水伯,要不,您看這樣好不好?”九月無奈的歎氣,“您先回去,我和我八姐說說,看看她是什麽意思,到時候,我再告訴您,如何?”


    “那……你什麽時候告訴我?”水宏爹不放心。


    “三天吧。”九月想了想,不得已,隻好給了個期限。


    “好。”水宏爹雖然有些不滿意,不過也不敢對九月為難,點了點頭,拿著他的煙杆子佝僂著走了。


    祈喜去泡茶,卻一直沒有回來,九月送走了水宏爹,直接拐向了廚房,卻見祈喜一個人坐在灶後發呆,鍋中早就燒沸,她卻沒有看見。


    “八姐,你幹嘛呢?”九月忙上前攔下祈喜仍不斷添進灶的柴禾,驚疑的看著祈喜。


    祈喜回過神,慌亂的站了起來:“我這就泡茶。”


    “你想什麽呢?”九月一把拉住她,瞪著她問道,“人家都走了,還泡什麽茶呀,你看看,一鍋水都要被你燒幹了。”


    “我……”祈喜紅了臉,低頭擰著自己的衣角。


    “怎麽了?”九月彎腰看了看她的臉,問道,“到底出什麽事了呀?”


    “九妹,水伯過來……是不是不同意……那件事兒?”祈喜猶猶豫豫的,好半晌才問道。


    “什麽跟什麽呀。”九月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手指戳了戳祈喜的額頭,說道,“八姐,不是我說你,你怎麽就這點兒出息?心裏有疑問,不會出來偷偷聽聽他要說什麽嗎?自己躲在這兒胡思亂想個什麽呀?要不是我過來看看,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們家房子也給燒了?”


    祈喜頓時紅了臉,喃喃的說道:“我心裏害怕。”


    “害怕什麽?”九月歎了口氣,“行了,別瞎猜了,水家人就算都不同意,隻怕他也是站在水宏大哥這邊的,他方才,還險些給我下跪讓我同意你們早些定下呢。”


    “啊?那怎麽行?他好歹是長輩……”祈喜一聽,急了。


    “行了,我又不糊塗。”九月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阿德哪去了?還不做飯?”


    “九妹,那件事?”祈喜拉著九月的手不放,哀求的看著她。


    “那件事,你別操心,反正不會讓你失望的。”九月笑笑,一語揭過。


    ps:謝謝胖羅羅的粉紅~~~謝謝淡雨思涵、令狐兮兮的平安符~~~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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