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村長的帶領下,隨從們拿著刀劍在前開路,九月和遊春跟在後麵,穿過了層層疊疊的雜草,來到了山林中,這一處,枝葉橫生,隨從們費了好些勁兒,才辟出一條道,來到了老村長所說的地方。


    這是一片林子,枯枝擋住了上方大半的天空,倒是把這小林子攏成了一方小天地。


    隻是這方小天地,看了個遍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疑似墳墓的東西。


    九月不由疑惑,站在一邊看著老村長問道:“老人家,是在這兒嗎?”


    “對,就是這兒。”老村長卻胸有成竹的點頭,指了指最中間的地方,“把上麵那些樹枝都搬開。”


    隨從們不用遊春發話,自發的上前,沒一會兒,便把那些樹枝全給清了出來,露出了中間一大塊的空地,隻見空地上用石子四四方方的圍了個大方格子,瞧著那石子發黑的痕跡,再瞧那空地上到處逃竄的小爬蟲們,九月緊張皺的眉終於鬆動了些。


    這麽肯定,必是有門了。


    “就在這下麵,那些石子圍成的中間。”老村長指了指空地,對著遊春說道,“那時,我們也不敢立碑,隻好用這樣的方式把人埋在了一起,這些就是當年做的記號。”


    遊春已然信了大半,這一趟,雖說是被人忽悠而來的,但總算有了結果,隻是這會兒卻不能馬上刨開土層查看,還得另選個合適的日子準備好一切再過來起土拾骸。


    這邊依然讓人重新掩蓋了起來,一行人回到老村長家中,老婦人已經做好了飯菜。


    除了黃黃的饃,便是一桌子拌野菜、燙野菜、野菜湯。


    老村長尷尬不已,卻也隻能無奈的歎氣,家中的情況,根本不允許他們打腫臉充胖子,更何況。他們連充胖子的本錢都沒有了,桌上這些,已經是他們的餘糧。


    九月和遊春互相看了看,沉默不語,不過。他們也沒有嫌棄的意思。慢條斯理的吃過了午飯。


    遊春招來一名隨從,低聲吩咐了幾句,那隨從便騎馬飛馳而去。


    “老人家。其他的葬在何處?”九月抽了空,打聽別的事,她有些奇怪,按說當年遊家人是在縣裏行的刑,這兒卻離縣裏並不近,他們是怎麽把屍首運回來的?


    “就在縣城東郊外。”老村長指了指山頭的方向,“從那邊翻過一個山,有個懸崖,十幾年前那兒有長棧道。從那兒過去,去縣城隻要一夜,可後來,因為暴雨,被毀了。”


    “被毀了?”九月看了看那邊的山頭,有些遺憾。這樣一來,去縣城就得幾天了。


    “是的,那條棧道本來就難走,被毀之後,也沒人去修它。這些年早被埋沒了。”老村長歎了口氣,“想當初,去一趟縣裏,多省事啊,家裏地裏種些東西,也能從那兒送到縣上去,可現在,唉……”


    九月默然,重修棧道可不是件小事,這老村長不會是想請他們出手吧?


    所幸,到最後老村長也沒有提這件事。


    在這兒逗留了兩個時辰,遊春留下兩個人在村裏照應,與老村長約好了去縣裏的日子,便帶著九月回了康鎮,一路上,他一直沉默著。


    九月知道他心裏不舒服,也隻是無聲的陪著他。


    遊春沒有再回那個院子,而是直接送了九月回了香燭鋪子。


    “什麽時候去?”九月見他沒有下馬的意思,站在簷下看著他問道。


    “這些天就動身。”遊春看了看她,翻身下馬,輕聲說道,“那邊的事情,我去處理,你留在鎮上幫我處理這邊的事情吧,要準備些什麽,你和張義商量。”


    九月心裏一暖,其實這些事,他自己就能搞定,他有那麽多的手下,一句話下去,什麽辦不好?可他卻這樣說,便是想讓她以兒媳婦的身份接回他爹娘和家人,這份意義不同尋常。


    “你放心,我會辦好的。”九月鄭重點頭,猶豫了一下問道,“這件事,你不再查查嗎?”


    “我查過的,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了小寒村附近。”遊春搖頭,他也不是盲目相信人的,正因為線索直指小寒村,那中年人才能輕易的騙到他的人,“不過,我到時候會再核實一下。”


    “那就好。”九月點頭,她相信他的能力。


    “去歇著吧,我先回去布置一下。”遊春目光柔柔的在她臉上轉了轉,微微一笑,催促她進門。


    九月點頭,也不廢話,揮了揮手就去了後院。


    “郡主,你總算回來了。”藍浣看到她,立即撲了過來,“怎麽去那麽久?擔心死我了。”


    “我和公子一起,你擔心什麽。”九月好笑的橫了藍浣一眼,目光一掃,居然在院子裏發現了刑新濤,不由驚訝,“刑大哥也在呀。”


    “是,我路過……”刑新濤目光中的喜悅一閃而逝,然,一想到她說的和公子一起,他心裏又湧上一股子複雜的酸澀感,微抿了抿唇,他說道,“也沒什麽事,就是來看看你們,我還有公務,先走了。”


    “哦,慢走。”九月點頭,沒放在心上。


    刑新濤再一次看了看她,匆匆離開。


    “他來幹嘛的?”九月見刑新濤出了門,才輕聲問著藍浣。


    藍浣眨了眨眼,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一頭霧水的搖了搖頭:“他好像沒說,隻是問了你在不在,然後我告訴他,你跟公子昨晚就離開了,估計一會兒就會回來,他就在這兒等……嘶~~真奇怪,他來幹嘛的?好像什麽也沒說……”


    “……”九月頓時無語,這糊塗丫頭,人家來了半天,來做什麽卻沒弄清楚。


    “郡主,你吃飯了沒?”藍浣皺著眉想了想也沒想通刑新濤的來意,立即就拋開了雜念,關心起九月來。


    “吃……”九月一張口,還真覺得肚子有些餓了,中午在老村長吃的那點兒東西。哪夠,當下轉了話鋒,“幫我做碗清淡些的麵來吧。”


    “好嘞。”藍浣樂顛顛的走了。


    九月揉了揉肚子,也沒往樓上去,直接轉到了前鋪。


    “東家。”張信正在記錄今天的賬目。看到九月立即放下了筆。


    “這兩日可有什麽單子?”九月走了過去。隨意的拿起了賬本翻了翻,張信做事很是牢靠,她一直放心的很。這會兒翻看賬本也不過是看看接下來的安排,再看看存餘,要做法事,還有很多東西要準備的,她得趁著這兩天把要用到的東西置好,那樣,待遊春他們一回來,就能動手。


    當然,這事兒也並不是辦個法事就能解決的。最主要的是消除小寒村那些村民們的心裏畏懼。


    她不由再一次想起郭老的話,皇上缺的隻是個福女。


    而此時此刻,小寒村的村民們缺的也正是一個福女。


    九月心裏有了打算,她並不相信小寒村走到今天這樣是因為那些叫花子的亡靈在搞怪,她覺得,最大的根源還是那些村民們心裏的畏懼。怕出事,又喜歡把一點點兒風吹草動與靈異事件聯係起來,於是,天長日久之下,惡性循環便成了今天的局麵。


    “這兩日倒是沒有什麽要緊的單子。這些,鋪子裏已經有存貨了。”張信等她看完了賬本,才笑著回道,他如往昔一樣稱呼她東家,“東家,你要回村裏去呀?”


    “沒呢,這幾日有件要緊事得辦,你要是有什麽緊要單子,記得早些提醒我。”九月搖頭,抽了一張白紙出來,伸手拿起了筆蘸上了墨,在紙下寫下她需要的清單,“我需要些東西,你幫我準備一下。”


    ps:實在抱歉,因為店裏隻剩依月一人,早上一直忙到晚上才有空靜心碼字,更新晚了……估計明天也要晚上才能更新了,依月會盡量提早,親們莫怪哦~~


    “好。”張信立即點頭。


    “張義今兒在鋪子裏還是出去了?”九月一邊寫,一邊問道。


    “方才回來了。”張信還真知道張義的下落,笑著點頭,“東家要找他來嗎?”


    “幫我喊一下吧,讓他順便帶上棺材鋪的貴哥,我有東西需要他們趕做。”九月頭也沒抬,吩咐道。


    “好嘞。”張信點頭,立即繞出了櫃台,快步往巷尾走去。


    九月寫下了做法事要用的東西,又另抽了一張紙統計了一下遊家可能歸來的遺骸數量,記錄下要準備的壽衣壽被之類的東西,至於棺材,十幾年過去了,隻怕餘下的都是骨架子了,用棺材顯然沒必要,再說了,四十多具遺骸,便需要四十多個棺材,別說貴哥他們來不及,就是做好了,這樣發喪回去,都是個極大的問題啊。


    她顰了顰眉,馬上有了想法,既然是遺骸,用縮小版的棺材不就得了?或者,用骨灰盒子?


    九月心中觸動,立即又抽了張白紙,開始畫小棺材和骨灰盒樣式。


    張信很快就找回了張義和貴哥。


    “東家。”張義和張信一樣,也沒有變稱呼。


    “郡主。”貴哥卻是不敢像以前那樣隨意的喊九月妹子了,客客氣氣的衝著九月拱了拱手,喊了一聲。


    “貴哥,快幫我看看這個。”九月一抬頭看到他們,高興的招手,抽起了畫了一半的紙衝貴哥揚了揚。


    貴哥好奇的湊了過來,接過一看,不由愣住了:“這麽小的壽材?”他不由疑惑,這是哪家的孩子沒了?


    “是的,你看這一個需要多久能做好?”九月笑著點頭,她要的多,除了遊家人,還有幾個叫花子呢,日子也不寬裕,他們要是忙不過來,還得另外安排。


    “這麽小,也就一天吧。”貴哥給了個保險的日期。


    “那來不及了,我需要差不多五十呢。”九月一聽,立即搖頭,指了指邊上的骨灰盒子樣式,“這個呢?”


    貴哥和張信張義聽到她這話,不由大吃了一驚:“你要這麽多幹嘛?”


    “遊大人一家的遺骸都找到了,需要運送回鄉,太大的壽材不方便。”九月三言兩語帶過,看著貴哥問道,“現在鋪子裏有幾位木匠?三天,能做好嗎?”


    “急用?”貴哥一聽,神情凝重了起來,遊大人啊,他們誰人不敬仰?


    “是。”九月點頭。


    “好,我馬上找人趕工。”貴哥毫不猶豫的接下了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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