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美女,喝醉了樣子更美,而且身上穿的很暴漏,那時,我以為她是出來在酒吧裏胡混的夜店女人,是那種很開放的女人,但是,結果,我錯了,兩樣都錯了。”


    “其實,她是心裏苦而出來買醉的,她很有錢——”


    “但是,這是我後來才知道的——”說著,冉父淡淡的語氣補了一句、、


    “我這樣跟你講我年輕時候的感情生活,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的父親也花心,很無恥——”頓了頓,冉父又轉頭過去,看向冉依顏,眼眸裏有點淡淡憂傷,有點悲切。


    而冉依顏神色淡淡的搖頭,手裏抱著孩子,很美麗溫婉的少婦,那淡然的眉目間,仿佛對什麽事兒都不起波瀾。


    其實,是因為冉父跟她的父女緣分還是太淺,所以,對父親,對父愛,她一直有憧憬,但是親身感受實在是太少了


    她沒有感覺,現在看冉父,仿佛就在看一個快進入年邁之齡的老人。


    所以,她不會覺得麵前的老人很花心,很無恥。


    而這段感情,結果就是讓人悲傷的,而人在青年時,尤其是男人,都有種獵豔的心裏,人不風流枉少年,特別是有錢人家的公子,見慣了千嬌百媚,各色姿容,會留戀花叢卻不沉溺,而有些人,不算有錢,自然不能在這種獵豔場所自由周旋,好不容易見到一個傾心的,一個不穩,就容易栽下去。


    年輕的冉父隻是一個普通工薪家庭裏出來的孩子,沒有錢,沒有所謂的由金錢鋪開的勢力,他沒有想到,怎麽都想不到,自己在那一晚吧台上邂逅的美女,看起來還那麽年輕,卻已經是婦人了,而且是一個大家族裏麵的太太。


    那晚,她倒在他身上,而且還主動的醉眼朦朧的親吻他,就在吧台上倒過去抱著他的頭輕吻,老板笑侃他說是豔福不淺。


    而且,老板告訴他,這個女人,他也是第一次見。


    所以,他更加以為她是酒吧女。


    那一晚,他們去酒店,錢是她出的,醉醺醺的她在酒店的吧台前拿出一疊錢。


    數額不少。


    那晚,她嬌媚的身子,美的像花,她在他身上綻放了自己。


    第二天,起來,原本的一夜情,他卻不舍得放手,而女人,似乎也對他很留戀。


    年輕時候的他,的確是有幾分風流俊逸之姿。


    他們交換了電話號碼,老式的電話機,那號碼,很特別,然後,臨走,她拿了錢給他,告訴他的名字叫林美如。


    那個時候的風家還沒有現在這麽出名,他站在床頭櫃前,身上是亞麻色的粗製的西裝,但是他身材英挺頎長,穿在他身上,依然是俊美。


    拿著她留給他的紙條,上麵寫了名字和電話號碼,他一直以為她告訴他的是假名,後來才知道,那是她的真名字。


    那時他也已經結婚了,家裏還守著一個太太,現在的冉母,兩個人在幾十平米的小屋裏居住。


    經濟不富裕,而拿著她的錢,他總能讓自己的家庭經濟壓力減少許多。


    回去麵對太太,他沒有愧疚,因為他覺得男人這樣做很正常,而且,根本不牽涉到家庭,沒有講出來的必要。


    後來,因為有聯係方式,他們又聯係上了,每次都是她主動叫他出來,然後在酒店開好房等他。


    而且,她身上,仿佛是有源源不斷的錢,一次比一次打扮的妖豔,一次穿的比一次珠光寶氣。一次比一次對他大方。


    她說,那家酒店,是她朋友的酒店,她朋友會為她保密。


    他們就這樣偷偷摸摸的交往,潛伏在地下的情一年多。當時沒有人察覺、、


    雖然一年多,他們的交集依然隻是在床上。


    冉父不知道林美如當時是不是也很沉溺這斷感情,迷戀他,但是,他的確是被她迷住了。


    她漂亮,青春,活力,很有女人味,女人該有的東西,她一樣都不少。


    每次,她打電話出來,見她,冉父心裏都會有一種雀躍。而他,始終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曾經,她也曾一次在床上中途停了下來,很奇怪的就變了臉色,雙手捧著臉嚶嚶的哭了起來,說自己這樣做對不起兒子。


    那一刻,冉父恍然間才知道她已經是婦人,而且已經生下了一個兒子。兒子才一歲多兩歲不到。


    當時,他心裏有些失落,聽到她就丈夫有孩子,但是還是一個勁的安慰她,那天下午,她哭著說了很多,說自己的婚姻不幸,丈夫不愛自己,自己的生活沒有激情。


    而他,他聽著她的言語之間,仿佛說著她出來找他的理由,就是因為生活沒有激情。


    女人,都不希望過那種冷冰冰的如死水一般的婚後日子。


    後來,交往的太久,終於是紙包不住火,事情敗露了,當時,新聞報紙上瘋狂的報道,風家醜聞,風家的二太太與人有染,報紙上會報道那些有錢人的內幕醜聞,還有人專門挖掘了去賣,那時,看了報紙,他才知道,原來,一直跟他交往的女人是風家的二太太,那一刻,他震撼了,這件事一度成為當時社會上的醜聞,他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羅羅,到沒有什麽,但是,美如卻背負了太多的輿論壓力和別人的侮辱,從那以後,他就沒有再見到過美如。


    “後來,這件事兒,你媽媽也知道了,而我,也根本沒有再打算瞞她,一五一十的都講出來了,你媽媽很氣我,惱我,卻沒有跟我離婚,因為,當時肚子裏已經有了你,而我也跟她保證了再也不會這樣——”


    “一直再沒有聽到美如的消息,幾個月後,報紙上登著她自殺了,那時候,我的心又悔又痛,割腕自殺,其實,美如是我心中的女神,她漂亮,知性美麗,唯一的一點,就是她的婚姻不幸福,她說她是因為家族的商業聯婚,然後自己的嫁的丈夫不愛自己,對自己冷冰冰的,不熱情,而她,說的這些,我幾乎都是感同身受——”


    “美如死後的半個月,我被風家的人找到,拖到院子裏頭對著水井差點打死,滿口都是血,他們覺得是我害的他們二太太鬧了醜聞,一同傷害了風家的利益,而且是害死美如的凶手,最後是你媽媽大著肚子跪在地上流淚並且威脅了叫警察將我命救下來的——”


    “從那以後,我就再也對各種場合裏的各種女人再也不感興趣,因為,美如的美一直遺留在我心底,而她對我的情,對我的關懷和照顧,不僅僅像情人,更像親人,這麽多年了,你媽一直陪我,她也是我的親人和愛人,而現在,我更珍惜她,為我,她真的付出了很多。”


    冉父低沉的語氣帶著感慨,眼眸有些濕潤。


    而冉依顏晶瑩裏眼眸裏也微微的有些濕潤。


    “我以為從那以後風家的人不會再來找麻煩,結果,就在你出嫁的前幾天,他們來了人,並且娶了你。所以,我一直以為他們是尋仇來了,所以,很怕,其實,這麽久了,從我出院這麽久了,我知道了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沒有想到當初她會換掉孩子,但是,做母親的啊,都情有可緣,而且,我們真的對不起她。”


    “其實不是她換掉的——”久久,哽噎中,冉依顏低頭低低的說了一聲。


    “那麽——?”冉父吃驚的瞪大了眼。


    “是風爸攛掇她換掉孩子的——”抬頭,那清冷的風吹起冉依顏光潔額上的發,頓了頓,冉依顏這樣說道


    因為,她第一次懷著孩子在山莊過夜的時候,那個下午,她聽見風冿揚和風爸在陽台外麵因為這件事兒吵。


    是風冿揚親口說是風爸當時在旁邊鼓動了冉依顏的養母——秦家女人,秦家女人才下狠心換掉的。


    冉父的眼睛瞪的很開很大,吃驚的非常,久久的看著冉依顏,而冉依顏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因為她也不知道這樣說了是應該還是不應該…。


    “那麽,你嫁過去,是不是受苦了——”冉父的灰色黑眸裏有濃濃的關心


    “沒有…”冉依顏這樣回答一句,將頭轉了過去,看向眼前那一片綠油油的草坪,那黯然的眼眸長睫輕輕掀開,很清明的眸子。


    是受苦了麽,現在用什麽來定義這個‘苦’字呢,而且,在自己的親生父親麵前,承認自己過的苦,對他來說算不算另外一層擔心。


    “我生下了他的孩子,爸爸,這是他的孩子——”她美麗的眸子,裏麵帶著一股清冷,他,當然是指風冿揚,眸子裏的那是冷靜,她要讓自己認定,自己已經跟著了他,自己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因為是他的。所以,這輩子,嫁進了風家,她也如同林美如那樣,就算太痛苦,也掙不開,唯一掙脫的辦法,就是死。


    但是,她寧願賴活著,也不願意死。


    小丫頭在懷裏咿咿呀呀的鬧著,那乖乖的樣兒,鼻子眼睛就是跟風冿揚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除了嘴巴是媽媽的小嘴巴,其他就長的跟風冿揚一個樣。


    兩邊的肉肉鼓起,小小的包子臉。


    可愛的非常。


    “我。我。能不能抱抱她——”好久,看到冉依顏懷中的孩子,冉父聲音有些顫。


    而冉依顏,伸手將孩子遞過去。


    穿著乖乖裙的小丫頭,很溫順的讓外公接著她抱過去。而冉父將孩子抱在手裏卻熱淚盈眶,低頭輕柔的吻落在孩子的額上,這是他的小外孫麽。


    “寶珠乖,叫外公…。”


    而孩子低著頭一心玩著手裏的彩色小皮球。根本沒聽媽媽說什麽…


    *


    晚上,回到風家別墅,風冿揚上身隻穿了一件白色襯衣在客廳裏桌子上沉鬱的坐著,一聲不響的坐在桌旁。


    而冉依顏很少見他有這樣安靜的時候。


    一臉沉鬱的坐在桌旁,有些失神,手裏心不在焉轉著的一個小型魔方。


    冉依顏將手中的孩子順手遞給傭人,然後朝桌子走過去。


    “心情很煩亂麽——”坐過去,她笑。


    而風冿揚抬起頭,那黑色眸子沉穩的看了她一眼…。


    許久,唇角譏誚的一勾,那俊美的臉龐上頓時多了一絲邪魅。


    “你倒是越來越懂我…”


    他依過去,卻剛才的沉鬱一掃不見,然後靠近冉依顏,靠近她坐在他旁邊這小小的身子…


    等到冉依顏思維還沒有跳躍過來,那雙炙熱的大掌已經撫上了她的纖腰。


    “如果你這麽懂我,那麽你來為我解悶——”


    男人輕輕的聲音,在她耳邊吹氣。


    而冉依顏從頭到腳瞬間涼了下來,那眼眸睜的很大,然後裏麵空洞,無神。


    這個男人,真的真的是她靠近一步都危險的人。


    而男人,已經扒下她的長褲,就在大廳裏,也根本不顧此刻會不會有傭人在眼底穿梭——


    他要她——


    冉依顏的身體就死死的抵在靠背上


    而她越沉默,風冿揚對她越就不會手下留情


    他也知道,最近宋如玉的事兒,讓她有點心驚,她心裏也會害怕,因為她也是風家的媳婦,所以,她才會心裏一個勁的同情,為宋如玉說情。


    然後對他冷冰冰的。看起來他們從上次之後相安無事,而,風冿揚知道,冉依顏心裏其實對他不滿的非常。


    尤其是在陽台上那段爭吵之後,她對他是好幾天沒有說話,一見他,都是客客氣氣的,更是越發的冰冷


    不滿他的冷血,不滿他這樣隻偏幫著自己的爸爸。


    他是兒子,他當然會幫助自己的爸爸,這有錯麽。


    沒錯,一點錯都沒有。


    背叛了男人的女人都不可原諒。


    從小,如果不是因為背叛,他又怎麽就這樣成了孤兒,成了沒有媽媽的孩子。


    小時候爸爸告訴他,就是因為媽媽水性楊花,背叛了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才愧疚自殺的。


    女人怎麽可以背叛自己丈夫,不可以,對他來說,不能原諒,哪怕是冉依顏說一點情都不可以。


    而冉依顏,被他拚死的要到身體發痛,痛的想要把腿曲進去的地步,但是,他卻還是沒有放過她。


    然後,她覺得那裏應該又是腫了。


    宋如玉是餓了幾天飯後又被人領著脖子提了出來,打,打的身上一塊塊青紫,然後這次被關上閣樓上,不許她出去,而風爸根本不跟她離婚,他覺得離婚是便宜了她。


    就是這樣不停的折磨她。


    還是呆在風家,甚至吃飯跟她們一個桌子吃,吃完了,自己就去閣樓上關著…


    半個月過去了,風爸每次喝了酒回家就提著宋如玉亂打亂罵,將女人身上咬的一塊塊的瘀傷,而現在的宋如玉已經折磨的全然成了一個癡呆…


    風允兒的身世始終是迷,很久很久都沒有了風允兒的消息,風家也沒有人主動問…。


    顧家也沒有派人找。顧恩華也一直當風允兒的存在為不存在…


    而今天,又是回山莊的日子,冉依顏抱著孩子回去,老爺子還是很高興,已經是二十多天過去了,風家的低氣壓終於過去了一般,老爺子見到了寶珠就要親自抱。


    而寶珠已經立馬就是一歲了,可以用人扶著走路,也可以叫一些單字,比如“爸,媽,飯,乖。”這些平時聽大人教她讀的字。


    晚飯,依然是幾個大男人圍著一個桌子,宋如玉沒有下來,是傭人將飯端上閣樓去的。


    一個飯桌,隻有冉依顏一個女人。


    男人,從首席開始,老爺子,風大伯,風爸,風明輝,還有風冿揚,如姨也不在,似乎下半午就聽見傭人說她感冒了已經好幾天。


    這一個星期都沒有上桌吃東西…也是傭人將飯菜端到屋子裏去。


    而乒乒乓乓刀叉翹在盤子邊沿的聲音,清一色的男人,穿著的都是名牌西裝,帶著昂貴特顯身份的限量版瑞士表。


    每個人坐在座位上,處在那裏,就仿佛是一座山,壓的人喘不過氣。


    而冉依顏,真的是有點喘不過氣。


    不管是對風家,還是風冿揚,她都覺得是滿滿一屋子怪人,怪的幾乎病態。


    相反,宋如玉包括平時在家裏吵吵鬧鬧的風允兒反而是最正常的。


    風允兒消失了這麽多天,無人無問她的下落,一個女孩子,又沒有一技之長,在外麵要怎麽生存,家裏有爺爺,父親,大伯,大哥,親哥,幾乎就沒有一個人問人的下落在哪裏。


    折磨一個出軌的女人,居然像對付人彘那樣放在家裏折磨,沒有去反省自己的對與不對,而且,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有同情心去幫扶一下弱小,反而,一個個,很無情,很冷血的坐在這裏,心安理得的吃著盤子裏的食物。


    在風家,女人到底都是什麽…


    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是奴隸麽…


    聽到耳邊刀叉敲著金屬食盤的聲音,她卻是食物滑到了喉嚨卻根本不能下咽,現在,風家,這餐桌上,坐著的,就隻有她一個女人。


    應該做一個悄無聲息的女人麽?


    “爸爸,請容許我稱呼你為爸爸,因為到目前為止,我還算你的兒媳,還算風冿揚,風家二少爺,你兒子的妻子——!”


    陡然間,都在吃飯,一個飯桌上都自顧著忙著吃飯的各種動作演繹,卻在此刻,一道輕揚的女聲從餐桌尾部響了起來,此刻,冉依顏站了起來,那垂落的發拂在耳側。


    那白皙的小臉在大廳高處水晶燈投下來的暈黃燈光的照耀下,有些泛黃和憔悴。


    她這一出聲,人人都愣住了,老爺子愣住了,他坐在最遠的端點,然後那沉鬱也沉穩的老眼朝這邊看過來,眼眸裏的光幽深。


    是一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固有的威嚴。


    而冉依顏隻是看了老爺子一眼,然後移開了眼睛。


    她今天的話,跟老爺子無關。


    風爸那陰鬱的眸子也在那一刻抬起,他抬頭的速度是裏麵所有人當中最晚的,反應最遲鈍的。


    風明輝和風大伯聽到冉依顏說這句話都覺得有些怪異,抬頭看了冉依顏一眼,幾乎都看出了冉依顏眼眸裏蘊含的一些火藥味的東西,那眼神很複雜,仿佛是覺得冉依顏很有勇氣,很有種,用這樣的語氣在風老爺子在場的情況下敢這樣跟風爸說話。


    又或者說,風冿揚也在的情況下…


    而冉依顏沒有想那麽多,她一直憋在裏麵的話不吐不快,不是因為她自己,而是整個風家,她看到的都是一個冷漠很病態的人種。


    他們的眼裏,除了自己的威嚴,權威,地位,就再看不到其他。


    “爸爸,到現在為止,你都是很討厭我的吧——”她站起來,冷冷的聲音,眼眸裏的光,很清冷,也有些動情。


    風爸在的眼眸很迷離,看著冉依顏,老遠的距離,眼眸有些刻意的迷離。


    而老爺子一下子臉色就變了…


    因為冉依顏這話語裏有濃濃的挑釁語味。


    而冉依顏也是第一次這麽正式的語氣,態度跟風爸說話,而且,第一次正眼仔仔細細的看風爸。


    其實,風爸的樣子不醜,而且還看得出年輕時臉上的一些英氣和威嚴,可能是多年的酗酒還有一些自我的壓抑,漸漸的抹去了他應有的家長的氣質,變得狹窄,肮髒,自私。


    至少,冉依顏是這樣覺得的…


    從他對待宋如玉的態度,還有對風允兒那種冷漠。


    以及,是他攛掇秦家的女人換了冉依顏兒時的育嬰床位,讓她受了那麽多的苦,受了那麽大的愚弄,而且,到現在,他還是不原諒冉家,不原諒她也不原諒冉爸,一直把她當做是殺害了風冿揚母親的仇人。


    從她嫁過來,一直都不待見她。


    那天宋如玉出事兒的時候,她一道來,風爸看她的眼神,厭惡至極,冰冷徹骨。


    她並不是非要他待見,而是,這樣子,對很多人都不公平。


    “冉依顏,你要做什麽,你別忘了你姓冉,而且是孫媳婦,這裏沒有你說話的餘地——”說話的是老爺子,那威嚴的聲音,那老眼裏迸發的冷冽的眼神,如利箭般射過來,威力迫人。


    冉依顏冷冷的看了風家老爺子一眼,不屑的眼神,是的,不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有屑’,因為她知道,在這個風家,不管是山莊裏,還是別墅裏,都有這樣一種控製她的力量,這種力量,看不見,摸不著,但是不論她在什麽地方,都被這樣的控製力量憋的喘不過起來。


    是的,喘不過氣。


    這就是長輩的威嚴,家族的倫理,豪門的追求一切的外麵的榮譽和虛榮。


    她是孫媳,就因為她是孫媳,所以她要乖乖承受。


    就因為風允兒是女孩子,而山莊裏根本不在乎女孩子,所以才會風允兒跑出去這麽多天都沒有理,沒有人問。


    但是,那寶珠呢,為什麽他又那麽愛寶珠…因為寶珠是他的第一個重孫麽。


    而她,不過是在這裏剛喊了一句風爸,想要把事情說清楚,而風老爺子這立馬就給她出口警告。


    這些,就是這些,要把人憋得喘不過氣。


    而她,今天真的不想在乎,很想把這一切都拋開,然後把話將明白。


    “爺爺,請讓我說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樣的活法,會讓別人很累,真的很累。”


    她哀哀的聲音,聲音誠摯,濃濃的鈍痛和無奈。是的,她真的覺得很累。


    而老爺子聽了她的話,那臉色瞬間更是黑下來,那家長的威嚴作風一下子就拿了出來。


    “累,什麽叫累”手憤怒的一拍在玉石雕琢的大圓桌上,啪的一聲悶響,其實,那一聲,把冉依顏真的是嚇著了,她的確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這麽大威嚴的陣勢。


    老爺子隨後那怒氣就轉向了隔著風爸另外一個座位的風冿揚。


    “冿揚,這是你媳婦,你怎麽就不管管她,讓她什麽話都敢亂說——”


    風冿揚那黑色眸子早就危險的眯起了,隻是一直看著冉依顏,她在他旁邊,她站著,他坐著,於是,冉依顏高了她一個頭,他從她說第一句話的時候眸子就眯起來了,隻是,一直沒有開口而已。


    “爺爺,她想說,你讓他說吧,先讓她說完——”風冿揚反而是一副悠然的語氣,那黑色瞳孔裏的精光,不怒反笑。


    冉依顏根本沒有看風冿揚的表情,那是因為她跟老爺子對了視線,跟風爸也對了視線,這需要強大的心裏素質,但是,她真的沒有這勇氣繼續去和更精,更狠,同樣殘忍的風冿揚平靜的眼眸看過去。


    當老爺子啪桌子,冉依顏真的覺得腦袋中,那一刻,一聲脆響,仿佛是一片空白,心裏明明那麽恐懼,那麽怕,她現在是在跟誰做鬥爭,是風家啊,風家的最權威的三個掌門人,風老爺子,風爸,風冿揚。


    外麵連名字提起來都覺得沉重的人,她一個弱小的女子,押上一個冉家的危險,在這裏抗爭。


    “想說,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此刻,對她說話的是風冿揚,那菲薄的唇輕勾,明明是似笑非笑的眼眸卻讓人看起來深寒無比。


    風冿揚一開口,竟然是桌子上無人再開口。


    一下子靜默了下來,而,冉依顏將滿桌子的人都環眼看了一看,也看了一眼風冿揚,眼眸是鎮定的看向風爸。


    “爸爸,我知道你為什麽討厭我,因為你一直覺得是我爸爸間接害死了風冿揚的媽媽,你的第一任妻子,不僅是你,這麽多年,風冿揚也是這樣認為。”


    風爸的眼眸沉鬱的眨了一下…


    冉依顏繼續說道:“沒錯,林阿姨的死我爸爸有責任麽,有責任,而且我也聽爸爸給我講了這件事兒的全部,我相信,風家和冉家已經走到這一步,爸爸你和我爸爸的宿怨,從年輕到古稀,我不相信我爸爸還需要對我做什麽隱瞞。”


    “當年的事兒,他的確不知道林阿姨是您的妻子,他一個小小的送酒的工人還要養家糊口,有那個膽量去強占一個本地龍頭家族的豪門太太麽,他有多少條命夠賠,如果真的他有錯,那麽這就是上天對花心的男人的懲罰——”


    “其實這些道理爸爸你一直是知道的不是麽,你的不知道也隻是你不願承認而已,林阿姨為什麽要找上我爸爸,一個送酒的小二癟三,那個時候,他沒有冉氏的公司,沒有權沒有錢,什麽都沒有,是什麽要讓林阿姨找上他,而不願麵對一個勢力縱橫,一手遮天的有權有勢的丈夫,這裏麵的原因,爸爸你有想過麽——”


    “林阿姨為什麽會出軌,為什麽會自殺,難道你從頭至尾都沒有去想過這裏麵的原因,她說的話,跟宋姨說的理由一樣,冷漠,男人太冷漠,冰冷,是什麽一種絕望要憋的女人割腕自殺,而你現在有這樣對宋姨,你不覺得自己也有問題麽——”


    “你恨冉家,你很恨冉家,也恨我。你可以說,你對宋姨的冷漠是因為你還惦記著你的前妻,你每天酗酒,一蹶不振,你是在告訴世人,你心裏想的,愛的,還是你的前妻,但是現在呢,你娶了宋姨,然後你又這樣的態度,冷落了她,逼死了她,接著繼續娶人進來,又開始懷念宋姨麽,允兒消失了這麽多天,你們有誰還記得她,她是不是風家的孩子尚且沒有定論,你們一個個親人卻對她不理不問,萬一,她一個想不開,在外麵消失了呢?”


    “你們風家是財大勢大,在這裏,幾乎是一手遮天,你們可以給人說話的機會,也可以讓人直接就閉嘴,我不沒有這個力氣和膽量和你們硬拚,可是,今天,現在風家已經是這一步,走到了這一步,你們為什麽還能心安理得的坐在這裏吃飯…!”


    當她一口氣說完,說的激蕩奮勇,說的淋漓盡致,甚至是氣息都有些不均勻。


    半天,沒有人理她。回答她。


    “說完了麽,說完了滾出去——”這句話是風冿揚說的,他的手指還捏著銀色的刀叉,而眼眸就有些失神,但是,語氣裏卻是毫無掩飾的厭惡。


    “風冿揚——”感覺不懂他,冉依顏提高了語氣,裏麵滿滿的不能置信,又一次細細看他,不懂他,真的不懂這個男人,不懂他在想什麽,說的是什麽。


    但是,她還是受不了他這樣的態度,難道,她講的不是事實麽,為什麽要叫她滾出去。


    “滾出去,我叫你滾出去…”男人陡然站起來,狂躁的暴怒聲,那轉眼看向她的眼眸裏騰升的怒焰,那額上的青筋因為憤怒一條條的鼓起,眼睛瞪的大大,裏麵猩紅的光,如毒蛇吐出的紅色信子,仿佛要殺人般,駭人又可怖。


    “你——”冉依顏真的是被他的狂暴的怒氣給嚇著了,他的怒氣,來的那麽突然,如久蓄突發的火山,噴湧而出的巨大能量,突然,來勢洶洶,仿佛就像是滅頂之災,而冉依顏嚇得蒼白慘白,看到他的模樣,半天沒有再說不出一個字。


    “抱著你的孩子滾遠點——”


    “有多遠滾多遠,我,真的是後悔娶你——”男人的目光如炬,寒芒如利刃,一點點對著她蒼白的不知所措的沒有血色臉,那冷情的薄唇,一字一句。


    而冉依顏的身體一顫,隻以為他這冷冷的一句,腿一軟,就有些站立不穩,退開了兩步,她恍然搖頭,眼眸裏滿滿都是傷,全是傷。


    不可置信看他。


    的確是可怖的男人,一舉一動都是如此的讓人寒心,寒情,她到底說錯了什麽,她說錯了什麽嗎?


    他怎麽可以,他怎麽就可以,做的這樣決絕,果斷,而且,沒有多說一句原因,多講一個理由。


    就這樣定性了她的罪。


    “滾,我真的是厭惡你到極點,抱著你的孩子滾遠,越遠越好——”


    她那麽傷,那麽傷的站在桌子旁邊,身體都站不穩,眼眸中的淚水顫顫,而他,卻是一把那麽決絕的抓起風老爺子懷裏的才一歲的孩子,孩子外麵穿著小罩衣,從孩子的頸脖那裏環過去,而風冿揚就從背後抓起孩子的係著罩衣的十字扣子,如同提東西般隨意的提起、


    孩子本來還手裏拿著勺子在桌子上玩,突然間就風冿揚從後麵擰著罩衣的布條提起,那罩衣從如同一條繩子一下子死死的勒住嬰兒的頸脖,孩子喘不過氣,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但是就算哭,也根本哭不出來,因為不能呼吸,兩隻小肉手不停的對著空氣胡亂掙紮。


    風老爺子在旁邊看不過去。


    一聲沉著臉阻止“冿揚——”意思那是自己的孩子,怎麽可以那樣對待…


    而那一幕就在冉依顏的眼中逐漸的放大,孩子在哭,被罩衣的邊沿勒的直吐口水,而風冿揚的臉色絲毫未變。


    那一幕好長好長,淚水在眼裏打顫,終究是沒有落下來。


    “哇——”突然間,胃裏一陣抽搐,喉頭惡心,想吐吐不出來。


    “拿去,給你,滾,以後,都不要見麵,去別墅收拾你的東西快滾…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你。”


    一下子,將孩子塞給她,男人冷冷的薄唇,一張一合,簡短,卻是說著讓人剜心的痛楚的話。


    “爸爸。媽媽…”小家夥一下子被冉依顏接過來,哭的傷心,紅紅的小包子臉不停的叫著‘爸爸。媽媽。’,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隻是,剛才在爸爸手裏被勒的隻剩了半條命,小臉兒漲紅,不能喘氣,現在才開始哭…


    冉依顏的手在顫,一直在打顫,剛才的嘔,讓她的身體發軟。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他竟然可以是這樣的人,殘忍的時候可以殘忍到這種地步。


    這是他的孩子,是她為他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孩子,他竟然可以那樣輕巧的勒緊她的脖子,像嫌惡垃圾一樣給她扔過來。


    “風冿揚,你這麽對我,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女人,已經滿滿的無力,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到底做錯了什麽。


    一麵吃力的抱著手中才不足一歲的孩子,雙眸中的淚水卻顫顫的不肯流下來。


    “冉依顏,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不許傷害我的父親。不許傷害我的親人。你知道你剛才的一番話,讓我的爸爸心裏多難過,而且,你知道,你以為,你現在在這裏趾高氣揚說的這一切,都是正確的麽?”


    男人一臉黑沉沉看她,那森冷的寒眸,如同七尺玄冰,說的咬牙切齒


    “你隻知道你爸爸是親人,那麽孩子呢,她不是你的女兒麽——”終究還是忍不住,那淚水噴湧,冉依顏一聲哭喊出來。


    男人咆哮著聲音,手指指到她臉上,那氣勢全然蓋過了她的。


    “她是我的女兒,但是怪就該怪她是你生下來的,她身上的血液,我覺得髒,我嫌髒知道麽——!”


    “我明白了,我終於明白了…”女人搖頭,滿滿的不可思議的搖頭,明明在笑,眼淚卻大顆大顆落下“風冿揚,假的,你說的,你過去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什麽我是你的命,我,還是有孩子,其實,在你眼中,什麽都不是,什麽都不是。”


    “比不過你高傲你自尊,比不過你那虛華的唯親原則,假的。什麽都是假的。”笑穿了的淚眼,而,女人,滿心都是悲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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