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她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孩子,她覺得,坐飛機,輪船,包括火車,不需要證件的麽,證件上有她的名字,一旦被他查到她的底,她就完了。


    那個時候,他要她跪著求他。


    *


    但是,結果,那天以後,風冿揚派人出去找了整整幾天,機場,火車站,甚至還有碼頭,而且,動用官方的能力,根本沒有查到有冉依顏這個人。


    這個名字,沒有出現在任何的航空港口。


    而風冿揚頹然了,這一整天,他都沒有上班,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然後坐在辦公桌麵前,一腳蹬在書桌的邊沿,然後,轉椅劃開,然後,蹬離桌沿幾米,然後,一整天,他不斷用手焦急的扒著頭發,然後,將轉椅劃進然後又蹬開,那陰沉的精致俊容,有些黯然,掩藏不住臉上的悔意。


    他不該那麽貿然的宣布婚禮,而且,也不應該那麽貿然將她一個人放在屋裏,從開始到現在,他沒有看過她的證件,隻知道她叫冉依顏,而他,因為她一開始的乖巧和沉默,對她格外的放心,他覺得她可能是溫順的一個女人。


    但是,現在的結果,他才發現自己錯了,她不是溫順,她的性格其實比他想象的陰暗,計較,但是他卻忽略了。


    但是,現在又該怎麽辦呢,就因為自己的疏忽,然後理所當然的接受她在身邊結果,然後,他以為,她的存在,就跟他記憶裏的對她的依賴那樣,自然而然,所以,他沒有在她在身邊的時候,了解她的身份背景,她的親人,她的家庭住址,他全部都不知道。


    一開始,總是覺得自己太有把握了,以為她不會走,然後,也覺得心裏太依賴了,將她的存在在他身邊當成永恒的事兒。


    可是,現在,這一切發生了,他才會如此的措不及手。


    他很懊惱,從她在他身邊待這麽久的時間,他竟然忽略了她的一切。


    所以,現在,他隻知道她的一個名字。


    七號那邊早就說過,她原本就不是七號的人,而是被人帶到了那裏,而且,是外地過來的。當初冉依顏談生意是從h市過來的,所以,沒有人知道她就是t市的人


    外地,外地,風冿揚現在想起這兩個字都頭疼,頭疼的想砸東西。


    偌大的一個外地,他應該去哪裏找。


    但是,這幾天,他都有接收到從海陸空客流來往的第一手資料,根本沒有冉依顏的名字。


    難道,隻有一個可能,她沒有離開t市。


    沒有離開t市。


    但是她還帶著一個孩子,能去哪裏呢。


    上百家賓館,還有酒店,發出來的大部分數據,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肯定不敢去住那種破陋的旅館。但是,酒店近期的登記人數裏查詢,沒有。


    一個城市,去找一對母女,就算是權力蓋天,勢力如同網密集的風冿揚,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怎麽辦啊,到底怎麽辦。


    這已經不知道今天第幾次,風冿揚在用手疲倦的抹臉了。


    其實,她不見了,他心裏真的很難受,開始知道這件事兒他的第一感覺是憤怒,但是,到現在,這幾天,查找的音訊全無,她仿佛在這個世界消失了般,風冿揚覺得心裏開始緊張,並且難受,而且疼痛。


    偏偏這個時候,還有人敲門進來。


    是外麵給他和尹美娜設計婚紗的製作人,進來問他的新郎裝需不需要蝴蝶領結,而,風冿揚的眉一擰,直接叫人將來的人粗魯的趕了出去。


    她不見了,他還哪又心情管怎麽訂婚啊。


    *


    但是,不管風冿揚願不願意訂婚,風家和尹家兩家的家長已經商量好了訂婚的日子,為了能快點成事兒,訂婚的地點就在風家的山莊裏舉行,而且婚禮一天全程向外播報,訂婚當天可以請當地所有的媒體和電視台來采訪。


    要將婚禮置辦的空前盛大。


    而且,為了避免夜場夢多,在風冿揚主動在媒體宣布了和尹家訂婚後,風老爺子就在風冿揚麵前趁熱打鐵,攛掇了將訂婚日期提前。


    然,找不到冉依顏的風冿揚本來就心煩意亂,其他事兒就再也放不到心上,當老爺子說了婚期訂在下個禮拜,風冿揚也就是破罐子破摔,由著風老爺子了。


    看著風冿揚的心一天天煩亂,尤其是離訂婚的日子越近,他的煩亂越明顯,但是風老爺子的心裏卻很高興。


    所以,就算風冿揚的心情一天天的煩悶下去,到了訂婚的日子,他也依然要充當著新郎去訂婚。


    *


    “她還是沒有找到了麽——”坐在化妝室裏的風冿揚,這些多天,心力交瘁,人都消瘦了一截。


    化妝間裏,有男傭站在一旁,在這裏麵,為他穿衣,換新郎裝,擦鞋,然後,打領結。


    而此刻,男人端端的躺在在妝鏡前的躺椅裏,然後,一臉黯然,聲音和動作,都不甚有力…


    而他根本沒有轉頭,就知道門口有進來人,那是他的替身保鏢,李坤。


    “是的,沒有找到,該找的都找了。”李坤進來,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


    這麽多天來,男人從來沒有停止對冉依顏的找尋。


    但是,始終無果。


    “那麽,走吧——”許久,男人抬頭望天花板,然後視線又落到麵前的鏡子上,看到裏麵頹靡的自己。


    語氣裏,似乎有一種無奈的歎息…


    已經找了這麽多天,他也已經盡力了,但是始終找她不到。


    她是故意躲起來,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但是這麽多天,找她也真讓他把自己給折磨夠了。


    如果她真的找不到,要躲著,那說明,他們的確沒有緣分。


    如果她此刻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然後求他不要去參加這場訂婚禮,然後,她說她願意把腦袋裏對她的印象都告訴他,那麽,他也真的可以考慮放棄這場婚禮。


    但是,明顯一切都是他妄想。


    但是,他又突然明明記得,那晚,在車裏,他頭腦裏閃過的一些畫麵,時而清晰時而模糊,仿佛全是她,是她的前世,還是今生,他明明有種熟悉感,覺得他們以前是認識的,她卻一再的告訴他,她不認識他。


    她欺騙他,為什麽要欺騙他。


    她難道不知道,人被欺騙的痛苦的麽。


    所以,一想起那晚,她對他撒的謊,他心裏的憤怒就如火山噴發…


    但是,為什麽,為什麽,明明說是心裏不難過了,不苦澀了,當他轉頭,拿起妝台上的那枚紅色的戒指盒時,他的心裏還是那泛上來的一點點薄發的酸澀。


    他將戒指盒抓在手裏,然後用拇指撬開。


    然後,中間那顆偌大的鑽石,璀璨的光芒,一時間,他頓在那裏,漆黑的眼眸看進去,卻仿佛要灼傷他的眼。


    他竟然有一種微微刺疼的感覺。


    為什麽,自從他出了車禍,然後從病床上醒來,他一直有種活在雲端的漂浮感,肺裏明明是想大口大口的呼吸,但是,卻總覺得扯著一絲疼痛。


    而周圍的人,都對他那樣好,很好,朋友,親人,一個個都是笑臉相迎,仿佛,他的生命裏,從未陰霾過。


    他每次在這裏麵也覺得自己很快樂,有大把的錢,然後有睿智的頭腦,他完全可以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然後縱橫。


    但是,每次,夜深人靜的時候,午夜夢回,他就覺得心中會泛起疼痛。


    但是,沒有人會告訴他為什麽會痛。


    爺爺告訴他,寶珠是一個他在外包養的情婦生的,然後情婦生下寶珠後難產死了。


    然後,他們將寶珠接回來了養,而他,對此,深信不疑…


    偶然遇見了冉依顏,在七號夜總會,才見到她第一眼起,風冿揚就覺得心裏的那絲疼痛若隱若現,卻逐然清晰,仿佛就像一味蠱毒到了它的藥引,就要蘇醒…


    說實話,她來了,在別墅裏過的短短日子,他的夢越來越多,然後,偶爾對她陌生,但是偶爾對她的存在卻熟悉的很。


    然後,他發現以前的疼痛,因為她在他身邊的存在,在漸漸消失,隻有在她和他賭氣的時候,他的心裏才會像受到刺激似得,開始變幻莫測。


    跟她長久的相處,他覺得她和其他女人並沒有什麽不一樣,所以,他初遇她激動的心漸漸的平複下來。


    於是,她對他,就在她離開的幾天,仿佛就是雞肋,丟隻可惜,食之乏味。


    但是,直到她真的走了,又一次消失了,他才仿佛是一顆心真的寂寞,空虛了起來。


    比沒有遇見她之前的疼痛感,這一次升級,明顯,而且,讓他找到了理由,那就是,她離開了,他難過了。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身上到底有什麽,有什麽,簡直一次次的要將他磨瘋。


    手中捏著戒指盒的風冿揚,滿臉都是惱怒,他真恨不能將手中的東西捏成粉碎。


    但是。


    “少爺。外麵差不多已經開始了,已經有大批的媒體記者在外麵等著了…攝像機和投影儀已經全部掛起來了。”


    然後,保鏢在旁邊催。


    風冿揚愣了一下,然後,將手中的戒指盒捏著。


    隨手帶進了西裝口袋。


    從這裏麵走出去。然後整個草坪上,兩邊全部是擺著的時新鮮花,空氣裏,百合,玫瑰,陣陣香氣逼人,然後一望就是花海,然後,紅色的地毯從別墅鋪出去,鋪在山莊的大道上。


    然後一輛輛的豪車接踵而至,到處都是迎賓的侍者。


    風冿揚迎著和曦的陽光出來,他身上穿著嶄新的西裝,而身後跟著一串保鏢。


    但是,他出來,卻是直奔自己放在路邊的跑車。


    “少爺…你現在去哪兒,待會新娘就來了,婚禮開始見不到新郎,客人會等急的——”


    這次,開口的是一直跟在風冿揚後麵的曾管家。一臉焦急,他真的是搞不懂,現在都什麽時候,少爺怎麽會還要出去。


    但是,風冿揚根本不聽他勸。


    老人家在說,而他在埋頭發動引擎。


    “曾叔,待會客人來了,我沒有回來,你記得跟爺爺說一下,我有點事兒,立馬就回來。”


    “少爺啊,這可不能啊,我的祖宗,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麽,待會那麽多賓客。哎。”


    老管家話才說了一半,然後就看見跑車已經在開動,倒了兩下彎,然後沒有順著主幹,沿著主幹旁邊的一條小的跑道朝大門口方向行駛出去。


    最後,結尾都消失在一聲長長的歎息裏,老管家直搖頭歎氣。


    現在這些孩子。


    風冿揚急匆匆的開了車,他哪裏都沒有去,而是到了林庭聖的別墅。


    而大門正開,而林庭聖在房間裏換衣服,就看見風冿揚這樣火急火燎的將跑車停在路邊,然後,自己跑了進來。


    風冿揚進林家的大門從來不會被保安阻攔,因為他們認識風冿揚,不敢攔。攔不起。


    “你,你怎麽會這個時候過來,你。你不是等下就要訂婚,我立馬也要出發了。”


    林庭聖因為風冿揚此刻的出現簡直驚訝的要命,幾乎是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口,但是走過去的衣帶帶風的風冿揚,卻是黑著一張臉,二話沒說,然後,那一雙大掌,緊緊的勒住林庭聖的脖子,然後,手指根根骨節分明,一個大力將林庭聖壓在衣帽間的牆壁上。


    林庭聖沒有防備,就這樣被他一手狠狠的勒住喉嚨,然後釘在牆上,脖子勒的死緊,差點喘不過氣。


    那臉也一下子裏變了,第一件事兒就是掙紮…


    但是風冿揚先手,於是,他被釘在牆上,沒有多少反抗的優勢。


    “你個混蛋,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他真的要被風冿揚這個混蛋給掐死了,這個混蛋今天是他的婚禮,他現在不去參加訂婚,找到這裏來幹什麽,還勒住他脖子這樣拚命勒他。


    “說——”此刻的風冿揚,那臉色依然鐵青,漲起,手指狠狠的用力,然後盯著林庭聖,眼眸陰冷,一字一句“說,她是誰,你是一直知道她底細的對不對。”


    他狠狠的咬著牙,然後氣息裏也帶這濃濃的憤怒的熱氣。


    “風冿揚,你要瘋了,你再用力就勒死我了…她,你到底是說誰?”林庭聖真的被他勒的難受,想想他也還是一家豪門大少,什麽時候挨過這樣的屈辱。


    被人這樣勒住脖子要命又沒形象。


    但是,對於他的哀求,風冿揚根本沒有放在眼裏。但是手裏也還是沒有再用力。


    “老實跟我說,冉依顏是誰,她到底是哪裏的人,你知道她多少底細。”


    他強調著,又問了一遍。


    誰?冉依顏?林庭聖恍然間是明白了,隻要風冿揚提到冉依顏,那不正常就是正常了?


    然後趁著這時的風冿揚沒有用力,林庭聖一把用力的推開他,然後鬆了鬆剛才差點勒死自己的衣領,然後走向桌邊,拿起杯子給喝了一口水,潤潤他剛才被他勒的發痛的喉嚨…


    “我不知道——”林庭聖幹脆走到大廳的桌邊來坐下喝水“我跟她不熟——”


    睜著眼睛說瞎話是這行人最大的本事兒。


    其實,也不是林庭聖故意想要傷害他,隻是,以前的風冿揚,因為冉依顏活的太痛苦,太糾結,而他,作為一個他的好朋友,他不願意一次次看到風冿揚這樣墮入情網。


    然後將自己弄的傷痕累累,什麽男人的自尊全無。


    風冿揚那晚,在酒吧裏抱著他哭的像個孩子,他永遠都記得,所以,他不告訴風冿揚冉依顏,也不全是老爺子的吩咐,而是,以他自己的感受來行事的。


    對他來說,從小豪門貴公子,他們這群人其實心裏一直是有一些高傲的,而每次,看到揚被這樣一個女子折騰,他在旁邊看到真的不忍心,所以,他記不起是最好的。


    而他,現在,要做的,隻要一天風冿揚沒有恢複記憶,他就一天不會告訴他冉依顏的真相。


    “林庭聖——”身後,風冿揚的咬牙切齒的聲音就微微拔高。


    林庭聖知道,風冿揚現在跑來問他,還是因為在七號裏的那晚,他跟冉依顏說過話。


    “你當時說了,你說她是你朋友——”他當時在包廂裏問了他兩遍,而第二遍,他才回答他,說冉依顏是他的朋友。


    “我真不知道,那晚,我跟你一樣,在七號是第一次見她,你肯定不知道,她第一次見我,就向我求救——”沉吟了半天,林庭聖終於開口了,他在找一個合適的接口…


    “求救——?”風冿揚聽到這兩個字愕然了。


    “是的,求救,她當時這對我一個人說了,說的很小聲,所以,我當時心軟了,而你當時卻在旁邊一個勁的逼問我,所以我扯了慌,說她是我朋友…”


    求救。聽到這兩個字,風冿揚仿佛久久都不能回醒,他的確記得,冉依顏那晚是被人逼迫到七號來的,如果事實真如林庭聖說的那樣。


    他才謊稱冉依顏是他朋友,那麽,是不是這唯一的指望也斷了。


    “嗬,我從來都不知道一向對女人心腸那麽硬的林少會因為第一次見的一個女人而心軟幫她撒謊——!”


    頓了頓,他還是覺得有點諷刺。居高臨下的懷揣了手。冷笑著看向坐在桌旁的林庭聖


    而林庭聖平靜的表情看他。


    “你不是第一次見她還是心軟了麽,說起對女人硬心腸,不是你更硬一點麽——”


    他借用了風冿揚才見過冉依顏一麵就把她接回家當情婦的事兒,那麽他當時因為心軟幫助冉依顏而扯了慌,就不足為奇了。


    而,風冿揚沉默了,他已經無法可想了。


    難道,她真的就成了大海裏的一滴水,他想要尋覓到她的確是再無望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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