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推辭之下,陳蓉蓉隻得收了那五十萬金票。內心對於宋立的感激和敬仰,愈發深了。這位年輕的宋大人,表麵上和那些權貴子弟一樣奢侈,高調,可他的本質卻如同良質美玉,和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們有根本性的區別。


    宋立看了王欽一眼,冷冷道:“我知道你出這筆錢內心很不服,隻是抱著破財消災的心態才肯拿出來。宋某明白告訴你,這筆錢,其中一部分,我是替春香姑娘討的。一條生命的價值,本不能用金錢來衡量,讓你兒子一命抵一命才能平息死者的怨氣。”


    “隻是我來南州另有要事,並不想大開殺戒,你們父子所犯罪孽,自有帝國律法管轄。所以他這顆狗頭,就暫且寄放在他身上,將來自有別人收拾他。可是死罪暫免,活罪難逃,這筆錢,是你們必須要付給春香家人的賠償金。”


    “剩下的那部分,在這裏我擺明了跟你說,那就是宋某故意敲詐你們的。就是要讓你們嚐嚐被人欺負的滋味,以後再欺負別人的時候,也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這種滋味是不是很好受。如果還不悔改,那老天爺也幫不了你們。”


    宋立說這番話的時候,一臉正氣,擲地有聲,在這種堂皇的氣勢之下,王欽心虛地垂下了頭,恭聲道:“宋大人教訓地極是……下官……卑職……那個草民深以為然。春香姑娘的死,草民很是痛惜!賠償金是必須給的。草民那個混賬兒子,從小被慣壞了……草民代他向春香姑娘道歉,希望春香姑娘泉下有知,能夠原諒他這一回……”


    “說得輕巧,人的生命隻有一次,是何其寶貴!你讓她怎麽原諒?如何原諒?我把你殺了,再來求你原諒,你在會原諒嗎?”陳蓉蓉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悲憤地反駁。


    “是是是,陳小姐息怒……宋大人,您看……”王欽平時根本就不會把陳蓉蓉放在眼裏,不然他也不會縱容兒子上門強娶了。但是在這種場合,有宋立這個煞星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可不想節外生枝,再惹出什麽亂子來。陳蓉蓉發飆,他也不敢反駁,隻好苦著臉向宋立求救。


    宋立要殺王欽父子,就和殺雞一樣簡單。但是他來南州有別的任務,而且不能拖太久,免得耽誤了下個月雲家的族比。所以不宜節外生枝。


    “除了還債,還有其他事嗎?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宋立淡淡道。


    陳蓉蓉見宋立這麽說,也知道事情到此為止,不宜再繼續糾纏下去了。這裏畢竟是南州,是靖南王的地盤,不能讓宋大人太難做了。所以她也就不吭聲了。事實上,宋立做的已經足夠出色了。狠狠地幫她出了一口惡氣。


    想一想,真的殺了王承德,會比把他抽得死去活來更解恨嗎?有時候,痛苦地活著比爽快地死去更折磨人。


    “啟稟大人,草民還有一事。”王欽小心翼翼取出一張請柬,放到了宋立麵前的茶幾上,笑道:“靖南王得知欽差大人蒞臨南州,決定於明天午時設宴款待您。希望大人能夠準時赴宴。”


    宋立麵無表情地拿起了那張請柬,上麵的言辭很是客氣,什麽欽差大人蒞臨南州,乃是南州之幸,作為執掌南州三郡的最高領導,本王務必要盡地主之誼,款待宋大人。明日午時,望宋大人準時赴宴,你我把臂言歡。落款是靖南王戰龍。


    自古宴無好宴會無好會,靖南王邀請他去王府赴宴,絕對沒安什麽好心。可這就是宋立想要的結果,他這麽羞辱王欽父子,不就是想快一些和靖南王父子會麵嗎?至於他們會有什麽厲害的後著,盡管招呼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看完之後,宋立將請柬往茶幾上隨意一丟,淡淡道:“你可以走了。回去稟告你家王爺,宋某會準時赴宴。”


    “好的。草民回去會如實稟告,宋大人,陳大人,告辭。”王欽作了一圈揖,弓著身子退了出去,極盡謙卑之能事。


    直到王欽離開好久,陳耀祖父女才算接受了這個事實。按照平常的情況,欽差大臣出使南州,那都是要主動到靖南王府上拜碼頭的,來到南方三郡,你不拜會此地的老大,可以預見,接下來你什麽工作也別想開展下去。


    什麽時候見過靖南王親自發請柬,邀請哪位官員前去王府赴宴的?這可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這位年輕的欽差大臣,的確是非同凡響啊,來到南州,不僅不去拜會靖南王,還將他的表弟和表侄揍得滿地找牙。這就等於是當麵抽靖南王的臉啊,按照常理猜度,那頭大老虎還不一怒之下將宋立給吞了?


    可奇怪的是,大老虎不僅沒發飆,還客客氣氣邀請宋大人前去赴宴。


    這不是因為大老虎發失心瘋了,而是因為宋立的來頭太大,他們極有可能吞不下去。


    陳耀祖父女看著宋立的眼神,愈發崇敬了。


    王欽回到靖南王府之後,戰龍父子還在客廳裏等他的回音。於是他就將和宋立會麵的情形大體敘述了一遍,說欽差大人答應明日午時前來赴宴。


    戰春雷冷哼一聲,淡淡道:“這小子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


    戰龍沉吟道:“雷兒,父王知道你是個驕傲的孩子,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但是這個宋立,絕對不可小覷。如果你有機會和他對敵的話,務必不要輕敵,要將他視為你生平最強的對手來看待。明白嗎?”


    雖然沒見過宋立,但從情報之中分析,再結合他的行事手段來看,戰龍本能地感覺到,這小家夥是個厲害的角色。戰龍雖是武將出身,但卻不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貨色,他的智慧同樣超人一等。在生平所遇對手之中,大多數人的路數他都能摸得透,可是這個宋立的所作所為,處處透著玄機,連他這個見慣大場麵的老狐狸,都有些猜不透了。


    本來以為他是為執行聖皇交付的任務而來,可是到現在他又有些懷疑了。如果真是這樣,他又何必擺出這麽一副高姿態,並且首先就把靖南王的得力助手給打了呢?這不是故意給自己創造困難嗎?


    也許,他來南州還有其他目的也說不定。


    戰春雷對於父親的勸告頗有些不以為然。宋立之所以這麽囂張,不就是仗著他有個好外公嗎?如果不是有聖丹宗師雲橫天罩著,他現在也許已經被扔進護城河喂王八了。


    可戰春雷忘記了,如果他不是有個權傾南方三郡的父親,也未必能夠受到這麽大關注。所有成功的人,都是各種因素綜合的結果。他作為強大背景的受益者,反而去輕視另一個受益者,這本身就是一種狹隘的思維。


    “忠親王府的使者呢?”戰春雷沒有回應父親的話,顧左右而言他。


    戰龍歎了口氣,兒子什麽都好,就是過於心高氣傲。他一直對那個什麽“北郡王,南世子”的說法非常關注,宋立這個排在他之前的北郡王終於來到他的地盤,他肯定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戰龍隻是希望兒子不要因為驕傲和輕敵栽了跟頭。


    人的一生,有些錯誤可以犯,有些錯誤卻決不能犯,因為一旦犯了,極有可能連性命都搭進去。那便永遠失去了改正的機會。


    “忠親王那邊的使者安排在客房休息了。他帶來了忠親王的親筆書信。信上的內容和本王所料差不多。這老小子快頂不住了,所以想要邀我加盟,共同對抗聖皇和明王府的同盟。”


    “要求在舉事的時候,本王派五十萬大軍兵臨帝都,和他裏應外合,事成之後,允許南方三郡從帝國版圖中完全獨立,當然,如果本王還需要其他條件,完全可以和這名使者談,他全權代表忠親王。一切大事皆可作主。”戰龍撚須微笑。


    戰春雷眉毛一聳,大聲道:“父王,這是個好機會啊!聽這語氣,忠親王也許很快就會起事,到時候咱們也不需要真刀真槍地和聖皇去拚,隻要將大軍開到聖獅城下,起到一種威懾作用就行了。”


    “如果忠親王取得江山,到時候咱們的選擇就多了,進,可以借討伐逆賊為名,揮師攻進帝都,剿滅忠親王。父王您不是一直說師出無名嗎?現在有名了吧?退,可以挾五十萬大軍之威,和忠親王談判,他坐了江山,隻是割讓南方三郡是不行的,最好是南北劃江而治,我們統治聖河以南的五郡,他們統治北方四郡。這還差不多。”


    戰龍其實也有些意動。畢竟他的鬥誌雖然已經磨光,但是野心還是有的。不然的話也不會護住南方三郡不讓朝廷插手了。他所害怕的,也無非是怕真刀真槍的上陣殺敵,安逸的日子過慣了,很難再習慣那種腥風血雨的生活。


    可是,如果不費一兵一卒,隻需要開動軍隊包圍帝都,起到戰略威懾作用。真正的拚殺由忠親王來完成,這樣謀取江山的方式,誰又會去拒絕呢?


    “先觀察觀察再說。”戰龍還不想這麽快做決定,也要看看忠親王究竟帶著多少誠意,這老小子以前從來不和他聯係,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才想到他這個擁兵自重的藩王,在這種情況下,又有多少被逼無奈的成分在其中呢?隻怕一旦他得了江山,就沒那麽容易虎口奪食了。


    凡事還是謹慎點好。


    戰春雷也知道暫時說服不了父親,而且當務之急是對付宋立。所以也沒有繼續爭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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