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成熟的人在麵對困難時,應該想著怎麽去解決,而不是選擇逃避,更不是喋喋不休地抱怨。


    這是徐君然上輩子聽養父說過最多的話,那個時候的他,常常會感慨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錯了,然後以自己為教訓,告訴徐君然不要重蹈他的覆轍,要勇敢的麵對一切困難。


    所以,徐君然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當中抬起頭,搖了搖頭對周德亮說道:“首長,謝謝您的厚愛,我還是希望能在武德縣工作。”


    每個人都愣住了,冷嶽和劉斌是詫異,金泰妍是莫名其妙,呼延傲波跟孫振安兩個人卻都抬眼看向徐君然,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麽。


    隻不過,呼延傲波是疑惑,而孫振安確實讚許了。到底是妹妹的兒子,不管什麽時候都是驕傲的,雖然不知道周德亮為什麽忽然施舍這麽一塊天大的蛋糕給徐君然,可孫振安卻並不希望徐君然接受對方的好意,孫家的子孫,不需要靠著別人的幫助活著。


    “小徐,你這是?”


    看周德亮的臉色微微有些不愉,呼延傲波連忙開口對徐君然問道,他可不希望徐君然因為這個事情得罪了周德亮。


    徐君然自然明白,自己這麽做,換句話說很有可能被誤會成不識抬舉,可他更加清楚,如果自己動輒就要躲在別人的羽翼之下,那他一輩子的成就也就僅僅是一個廳局級幹部了。不經曆風雨,怎麽可能見到彩虹呢?一個人如果不經曆挫折失敗,在官場上不真正跟人過過招,那就永遠都不會真正的成熟起來。


    官場之上,眾人拾柴才能火焰高,關係是向上爬升的重要動力,而且,官場就如女人的心情,總是在不斷的變化之中抱上空姐的大腿。多一個朋友總要多一條路,少得罪人就是官場的生存法則之一。


    所以,徐君然在呼延傲波的話說完之後,微微一笑對周德亮道:“首長,我在武德縣就跟您表過態。不把李家鎮公社變成江南第一富裕公社。我是不會離開武德縣的,您還記得麽?”


    周德亮一滯,隨即響了起來。那個夏日的午後,年輕的徐君然站在自己麵前,為自己描繪著李家鎮公社未來的發展道路,描繪著李家鎮公社未來將會在武德縣乃至全州市所產生的示範作用。


    那個時候,自己就知道,這個年輕人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現在看來,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哪怕被人打擊。被人暗算,徐君然依舊還是那個一心想著回到家鄉報答那些生他養他的鄉親們的熱血青年。


    周德亮是江南的一把手,他說一句頂很多句,隻要他在場,下屬們自然而然會集中精神關注著他的神情,很多時候不必點出名字。下屬也能理解他是在跟誰說話,一來二去,他養成了說話不用主語的習慣。看了一眼徐君然,周德亮笑了笑,說道:“你要跟小徐多學習學習啊。最起碼,他這份甘於清貧,一心撲在基層的心態,你還差的遠。”


    劉斌連忙躬身道:“我確實要跟徐書記多多學習。”


    周德亮點點頭,對呼延傲波和孫振安說道:“對了,我最近有個打算,想讓劉斌去全州市,我記得全州市武德縣的那個縣長,就是說縱子行凶、買官賣官的那個秦什麽來著,好像被免職了吧?”


    孫振安眉頭一皺,看向冷嶽,冷嶽自然頭腦十分清楚,想了想說道:“秦國同,因為兒子跟同為縣委常委的縣委宣傳部長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鬧得影響很不好,聽說全州市委準備把他調到市裏麵的某個局辦……”


    按理說,全州那邊捂蓋子捂的很不錯,事情還不至於傳到省城來,可省委領導在各個地市自然都有自己的人,這些人當然會把比較重要的情況向上級匯報。一個縣委副書記兼縣長出了問題,還得帶著一個縣委常委,對於任何一個地級市班子來說,都是需要好好謀劃一番的。再加上秦國同又是市委書記張敬敏的人,所以省委的領導,也分別接到了自己人的匯報。


    隻不過大家聽到的東西,跟真實情況相差多少,那就不得而知了。


    周德亮聽到冷嶽的介紹,擺擺手:“小冷同誌你的消息跟我得到的不一樣,我看還是徐君然同誌來說一下吧,他來自武德縣,對這個事情最有發言權。”


    說著,他看向徐君然:“小徐同誌來說一說,這個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徐君然不敢怠慢,連忙把整個秦國同事件的始末說了一遍,他知道在座的這幾位都是火眼金睛,自己就算添油加醋的話,事後人家也能夠調查出來,反倒是平白無故的丟了自己的臉,所以幹脆實話實說。從縣公安局局長劉柳帶人抓捕逃犯開始,一直到秦國同和沈勇敢在縣長辦公室的扭打,縣委書記楊維天的調解,然後是沈誌強被秦壽生給打傷,秦壽生被抓捕,意外招供,然後是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一直到市委宣布沈勇敢被免職雙規,秦國同的縣長職位被盛諸石臨時代理。


    最後,徐君然道:“我臨離開先裏麵的時候,大家都在傳說秦縣長是不是也跟沈勇敢一樣被雙規……”


    頓了頓,他看了一眼冷嶽,苦笑了一下道:“不過看來,我們這些民間組織部長,猜錯了。”


    話音一落,孫振安就冷聲道:“張敬敏和朱逸群是幹什麽吃的?這種人還要留在我們的幹部隊伍當中,他們以為省委沒有眼睛麽?”


    呼延傲波也是表情陰沉的說道:“劉柳這個同誌我有印象,你們武德縣的那個錯案,就是他偵破的吧?我倒是要看看,我們公安係統證據確鑿的案子,你們全州市委,怎麽給翻過來?”


    兩個重量級的省委常委都表態了,剩下的人,自然把目光投向周德亮換鬥星辰。


    周德亮嗬嗬一笑,高深莫測的說道:“我看這樣吧,這個事情。交給楚林同誌負責,他是省委組織部長,這個事情既然涉及到幹部任用方麵的問題,他下去轉轉是應該的。”


    聽到他的話,呼延傲波跟孫振安的心中都是一震。周書記這是打算給陳楚林下套啊。


    兩個人都很清楚。全州市委書記張敬敏是陳楚林的人,是陳楚林一手提拔了張敬敏,如今全州出了這樣的事情。周德亮卻偏偏選擇讓陳楚林去處理,那等於是給了他一個選擇,究竟是自斷一臂,還是繼續捂蓋子。


    如果陳楚林也跟全州市委一樣,選擇把秦國同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麽周德亮就有理由借著這個事情發火,進而對全州市委班子進行調整,打破夏秋實和陳楚林對於全州的控製。反之,如果陳楚林要處置這次的事情,那就不僅僅要處分自己的心腹張敬敏,還要考慮如何麵對夏秋實的反擊,要知道,夏秋實可是全州市長朱逸群的老領導。而關於朱逸群跟張敬敏兩個人在全州市的明爭暗鬥,在座的人可都是收到過不少匯報的。


    “我同意書記的意見,這個事情交給陳書記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孫振安略微思考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周德亮的提議。


    呼延傲波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不過他眉頭一皺。隨即想起了任深的這個事情,看向周德亮和孫振安:“那關於江州市局的這個案子……”


    周德亮微微一笑,看向徐君然:“小徐同誌是第一個發現問題的,你有什麽想法?”


    看得出來,他對於徐君然拒絕做自己秘書的事情,並沒有生氣,在八十年代這個時候,大學生是一個讓人羨慕的群體,因為這些人充滿了朝氣和理想主義,在周德亮看來,徐君然就是那樣的人,身負才華,一心想要報效祖國,寧可在基層吃苦受罪,也不願意回到城市享受。這樣的年輕人,周德亮除了欣賞,更希望能夠幫他一把。


    更不要說,這個年輕人,十有八九是自己老首長流落在外的親人,要知道,雖然孫振安剛剛離開書房出來的時候臉色平靜,但他那紅腫的眼睛卻騙不了人,能讓一向不動如山,頗有大將之風的孫家老二失態至此,除了那個失蹤多年的孫家長女之外,周德亮想不到別的答案。


    徐君然想了想,禮貌的說道:“這個案子,我覺得應該從長計議,畢竟現在我們掌握的證據來看,有些東西,似乎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最起碼我們誰都沒想到,何建平跟任深竟然跟秦港生有聯係。”


    呼延傲波點點頭:“我也是這麽考慮的,我覺得,何建平的身上,肯定還有更多的線索。”


    雖然話沒有明說,可是大家都清楚,呼延傲波是在懷疑,還會有更多的人跟何建平勾結,甚至於何建平的身後,還有任深以及其他的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人隱藏著。


    最關鍵的是,大家都明白,這也許,是徹底把某些人扳倒最好的機會。


    隻不過,這個惡人自然是不會讓幾位省委領導來做的,所以徐君然恰到好處的開口道:“幾位首長,我看是不是這樣?省廳對於何建平的監控正式開始,隻不過,這一次不僅要監控他的電話,他的行蹤和接觸的人,我們都要徹底偵查。堅決挖出隱藏在何建平這個內奸身後的走私網絡,徹底掃除我們江南省的走私毒瘤!”


    看到三位省委大佬點頭的一瞬間,徐君然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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