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那我們就先謝你了哈!”小於沒好氣道,不太高興的樣子。


    其實也可以理解,不管是誰在知道一屋子的收藏品中暗藏了“炸彈”之後,哪怕在得知“炸彈”不會對自己造成什麽危害,心裏也肯定不爽。


    但是郭老的作法,卻沒有什麽可以指責的,甚至很符合行規。


    畢竟玩古玩這行,最基本的素質就是眼力。要是“不長眼”、“有眼無珠”,那麽盡早改行算了,免得丟人現眼,吃虧上當。


    祁象很清楚這個道理,所以也不覺得氣悶,在走進房間之後,就開始仔細觀察起來,卻遲遲鎖定不了目標。主要是東西太多,讓人難以抉擇。


    小於也是,一雙眼睛溜溜轉動,看了幾分鍾,忍不住撓頭:“祁象,你覺得,我們應該抓點什麽東西比較好?”


    “不好決定……”祁象也在猶豫,慢慢分析道:“不過就市場火爆程度來說,最受歡迎的無疑是瓷器和書畫兩大類。”


    “那不用想了,就瓷器和書畫。”小於馬上有了決定:“我去看瓷器,你去看書畫。”


    在這裏,小於耍了個小心眼,因為房間之中的瓷器比較多,起碼有兩大架子,而書畫隻有那麽一排,數量極少。


    這也是由東西的質地,決定了瓷器與書畫的量多量寡。


    相對來說,瓷器比較堅固耐用,隻要不刻意去摔碰,一般能夠流傳千年之久。但是書畫多數是紙質,要是保存不當,受到氣候環境的影響,很容易腐爛毀壞。


    往往一萬卷書畫之中,才有一卷書畫能夠完好無損的流傳到現代。這也是為什麽,千年古畫深受世人追捧的原因,物以稀為貴啊。


    物以稀為貴,這個定律是正確的。但是反過來說,東西珍貴了,那麽造假的幾率,又會顯著的提高。書畫少,造假的又多,綜合起來,郭老吃藥的可能性有多大?


    所以小於毫不猶豫,就選擇了瓷器。對於這個小心機,祁象卻不以為意,徑直走到了一堆書畫旁邊,隨意瀏覽。


    一卷卷書畫,井然有序擱在架上。


    看得出來,郭老對於這些書畫,也不算多麽的重視。要是真重視這些書畫,那麽應該存放在專門的盒中,抽幹盒中的空氣,以便防潮、防腐、防蛀。


    祁象隨手解開一根卷軸,稍微打量他就明白原因了。


    以他的鑒賞能力,也覺得圖畫不錯。可惜的是,圖上沒有印章,也沒有落款。也就是說,這是一幅佚名作品。


    佚名的作品,哪怕畫得再好,也不值錢。


    因為書畫更講究名家名作、名人效應。


    以明代畫家的作品為例,在明代的畫家之中,以唐伯虎的名氣最大,所以盡管他的作品不是明代畫家之中最好的,但是卻最為銷售,賣得最好。


    究其原因,無非是由於民間傳說和影視劇的影響力,使得唐伯虎成為了婦孺皆知的人物。就算是目不識丁的暴發戶,也知道有唐伯虎這個人,那麽在附庸風雅的時候,自然更偏向於選擇唐伯虎的字畫……


    買的人多了,價格自然就上去了。


    所以在古玩市場上,有一個很實在的規律,那就是名氣等於價格。所以佚名的作品,哪怕畫得再好,價格也上不去。


    東西不值錢,自然沒有精心保存的必要。


    祁象微微搖頭,把手中的畫卷係好放回去,又繼續觀看下一卷。


    一卷又一卷,不僅有畫,還有書法條幅。


    這些作品之中,有些肯定也有章印、款識,不過祁象仔細辨認,發現這些章印、款識,多數是沒有什麽名氣,他沒聽說過的。


    或許是他才疏學淺的緣故,但是由此也可以知道,這些書畫最珍貴的,估計也就是地方小名家之作,上不了大台麵。


    祁象挑挑揀揀,很快就看到最後一根卷軸。


    那是塞在架子最角落的卷軸,他把卷軸拿出來的時候,還帶起一片灰塵,說明卷軸很不受郭老重視,遺忘在角落很久沒動過了。


    祁象伸手探到角落,才算是把卷軸取出來。東西在手,還沒有打開呢,一絲縷十分晦澀的波動,卻讓他愣了一愣,有些發呆。


    “祁象,找到什麽好東西了麽?”


    就在這時,小於抱著一隻盤子,笑眯眯走了過來:“我和你說,郭老這些書畫我看過……也就是一般而已。你不要浪費時間了,還是在瓷器上找一找吧。”


    小於還算有良心,在挑中了東西之後,不忘過來提醒一番。之前沒說,主要是怕祁象和他爭,現在不存在競爭關係了,自然要講“義氣”。


    祁象目光一瞥,隻見小於手上的是青花盤,釉光內斂,看起來不錯。


    “這是?”祁象試問道:“什麽時候的盤子?”


    “你看……”小於把盤底一翻,隻見盤底有青花圈足,寫了三個文字。


    “長樂堂!”祁象一看,就讚許道:“你眼光不錯,發現好東西了。”


    “那是……”小於很得意。


    青花盤底足的文字,那是堂名款。一般來說,有堂名款的瓷器,都屬於私人定製的東西,質量比普通瓷器更好。


    隻要能夠確定東西不是贗品,那麽也不用擔心它的價值很差。


    “我估摸著,這應該是晚清民窯精品。”小於揣測道:“畢竟是定製燒造的東西,這做工、這青花描線、這施釉的手法,都比較講究……”


    “嗯嗯。”祁象敷衍點頭,隨即定了定神,小心把手上的卷軸攤開。


    “這畫……”小於也湊了過來打量,然後驚訝道:“這畫沒見過,郭老新收的?”


    圖畫展開了,這是縱幅立卷。


    五十厘米寬,將近一米的長度,也算是大尺幅了。


    祁象凝視,隻見圖畫紙質泛黃,有一個個明顯的蟲蛀孔眼,十分斑駁老舊,品相不佳。至於圖畫的內容,則是一個大袖長袍高冠的老人,枕腕側眠一塊石頭上。


    圖畫的作者,筆力十分的精妙,隻是簡單的白描勾勒,就將老人酣然高睡的模樣刻畫得栩栩如生。可是讓人惋惜的是,這也是佚名作品。


    整個畫卷,無章無印,更加沒有落款。


    說起來,對於書畫來說,印文章款,相當於現代人的身份證。有了身份證,才可以準確的知道,一個人的出生年月,叫什麽名字。


    書畫就是這樣,有了落款和印章,才能夠確定書畫的具體年代,作者是誰。


    但是佚名的作品,什麽也沒有,就很難斷代了。


    “唉,果然不怎麽樣。”小於看了,立即搖頭:“祁象,你還是死心了吧。郭老雖然也收藏字畫,但是他隻不過是隨便玩玩,不會投入太多的。”


    祁象置若罔聞,仔細端詳圖畫之後,忽然問道:“你選定東西了沒有?”


    “呃?”小於一怔,隨即揚手道:“選定了,就是這盤子。”


    “那好,走吧。”祁象把圖畫卷起來,示意道:“找郭老結賬去。”


    “什麽?”小於懵了,旋即反應過來,驚訝之極:“你要這畫?”


    祁象笑而不語,輕快離開房間,朝客廳走去。在他們挑選東西的時候,郭老和小丁已經返回客廳,招待轉賬回來的海公子去了。


    此時此刻,海公子托著香佛輕輕摩挲,一臉愉快的表情。


    郭老眼中充滿不舍,但是他的兒子,卻是笑容燦爛,喜笑顏開的模樣。


    在這資本的社會,一切東西,都能夠用金錢來衡量。隻要金錢足夠多,再珍貴、再喜愛的東西,也會拱手讓人,沒有所謂的非賣品。


    再說了,香佛再珍貴,也不可能與親情相比。為了兒子終身大事,郭老再心疼不舍,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東西離自己而去。


    眼不見為淨,郭老目光一轉,強笑道:“祁掌櫃,你挑好東西了?”


    “挑好了,就是這畫。”祁象揚手示意。


    “畫?”郭老一怔,隨之笑道:“哪一幅畫呀?”


    “這幅……”祁象把畫卷遞了過去。


    郭老隨手接拿,開卷看了一眼,也有幾分驚疑:“祁掌櫃,你確定是這一幅?”


    “對,就是這一幅。”祁象十分肯定。


    “呃……”郭老遲疑道:“祁掌櫃,其實你不用給我麵子的,另外換一幅畫也行。”


    郭老懷疑,祁象刻意拿這不值錢的畫,是想賣自己一個人情。


    實際上,小於也是這樣想的,暗讚祁象聰明。人情人情,人情往來,有來有往,就熟了。熟了,就代表有交情,有交情之後,還怕以後拿不到好東西麽?


    “這算計,不愧是最有潛力成為狼的家夥……”小於歎了下,也連忙幫腔笑道:“郭老,既然他相中了這畫,說明他真喜歡。千金難買心頭好呀,你就索性成全他吧。”


    “這話在理。”祁象很讚同:“郭老,你給個行價,東西我就拿了。”


    “……也行!”郭老想了想,就笑道:“那大家就交個朋友,以後多聯係。”


    說話之間,郭老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很含蓄的說道:“其實這畫也不錯,盡管是佚名作品,不過卻是明代的東西,所以也值幾個錢,至少是這個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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