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欠錢不還的下場……”


    在年輕人還算白嫩的胸膛上,被人用紅色的顏料筆下來這行字。


    也就是這一行字,讓圍觀的百姓,不敢輕舉妄動。哪怕有人動了惻隱之心,覺得年輕人這樣很可憐,卻不敢上前搭救,而是選擇報警。


    不過大清早的,警察趕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就是這一段時間,讓那個年輕人覺得度日如年,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好像打翻了顏料盒,十分的精彩。


    而且直到現在,他也想不出來,這樣陰險缺德的事兒,到底是誰幹的……


    主要是他欠錢的對象太多了,起碼有七八個。這些人都在追債,迫得他上天入地,不得安生,所以才動了坑騙朱喬的念頭,然後卷錢跑路。


    沒有想到,明明很順利的計劃,居然被一個混蛋破壞掉了。更慘的是,莫名其妙的被敲了悶棍,綁在繁華鬧市之中受盡淩辱……


    “不管你是誰,我一定要把你揪出來,十倍、百倍奉還!”


    想到了這裏,年輕人流下了屈辱的眼淚,心裏卻有一股怒火燃燒,恨不能立即爆炸了,與昨晚暗算他的那個人同歸於盡。


    在警察姍姍來遲,把年輕人解救下來的時候,祁象也平安順利的返回湖州莊園。


    南潯之行,可謂是一波三折啊。


    從結果來看,並沒有達成目的。但是祁象卻不覺得灰心喪氣,相反還有幾分高興。畢竟有了意外的收獲,也可以彌補沮喪的心情了。


    “箱子箱子,小箱子……”


    祁象把箱子擺正,心裏多少也有幾分期待。那個年輕人把箱子藏得這樣嚴密,甚至還冒著被發現的風險,遛回去察看情況,他絕對不信裏頭裝的是普通東西。


    箱子有鎖,而且還是結實的密碼鎖。


    祁象研究了下,幹脆拿了一把尖刀,想要把箱鎖撬開。不過箱子鑲了鐵皮,十分的堅硬牢固,根本撬不開。


    祁象想換個錘子砸,又擔心砸壞了箱裏的東西,難免有些舉棋不定。


    一時之間,祁象也覺得為難,考慮了半響,都沒有下手。主要是他擔心類似這些的小型保險箱中,會不會設置了什麽自毀裝置。


    要是密碼不對,或者受到外力重創,就會啟動箱裏裝置,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想到那個年輕人的狡猾,祁象也不得不慎重一些,不敢輕易冒險。


    “哼,區區密碼鎖,鎖得了一時,還能鎖一世不成?”祁象沉吟了片刻,也不以為意,隨手把箱子放好,耐心的等候起來。


    時光流逝,轉眼就到了晚上。祁象迎著月光,神魂悠悠出竅,再從鎖眼鑽了進去,稍微一掃描,密碼頓時了然於胸。


    “九五二七……”


    祁象定了神,立刻輸入密碼,就聽見滴答一聲,箱子順利解鎖。這個時候,他輕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把箱子平放,再慢慢的掀開……


    箱子一開,祁象就看到一層厚厚的海綿墊,在墊子中間則是一件用厚布團團包裹的東西。從東西的輪廓來看,的確與圓盤類似。


    祁象心跳快了幾分,輕手把東西拿在手上,第一感覺就是東西的分量很輕,仿佛隻有厚布的重量而已。


    “走珠盤……”祁象屏氣凝神,慢慢地把一層層厚布剝開。一瞬間,一抹柔亮的光澤,立刻在房中浮映,照亮了寬敞的空間。


    此時此刻,祁象呆若木雞,目光充滿了沉醉之色。一輪明月,悄然懸掛在房間的半空中,就好像透明的圓球,皎潔清澈,纖塵不染。


    柔和似絮,輕均如絹的輕紗,簇擁著盈盈的皓月,清輝把周圍映成一輪彩色的朦朧光暈,有深而淺,若有若無,十分瑰麗而神奇。


    祁象呆呆失神好久,才慢慢的清醒了過來。


    “盤光似月,好一個走珠盤……”


    祁象吐了一口氣,終於明白了為什麽時隔幾十年,朱洪五卻始終記得走珠盤的珍稀美妙。主要是類似這樣的珍寶,隻要看了一遍,肯定一輩子都忘不了。


    祁象神情迷醉,強迫自己閉上了眼睛,過了好幾分鍾,才算是擺脫了空中明月的影響,然後低頭睜開,觀望走珠盤的實體。


    月光下,盤子若隱若現,仿佛不存在似的,隻有一層層銀白色的流光溢動。他伸手輕微觸摸一下,感覺盤子內壁潤滑似玉,又有一點兒清涼的質感。


    盤壁太薄了,薄得仿佛一頁白紙,一戳就破。


    不過祁象卻有一種感覺,覺得薄薄的盤壁,看似易碎易裂,實際上應該十分堅固。哪怕在空中跌落地麵,也未必能夠傷它分毫。


    “這是瓷盤麽?”


    祁象眯著眼睛打量,端詳一段時間,他卻不敢肯定。主要是盤子的質地,的確很像瓷的,而且還施了釉料,甚至還有指捏塑形的痕跡。


    從這些痕跡來看,東西應該是瓷盤無疑。


    問題在於,燒製的瓷盤,為什麽這樣明亮,清澈透亮,不染絲毫的雜質,甚至能夠聚攏月光投映在半空中,形成二月爭輝的現象?


    祁象抓破腦袋也想不通,隻能感歎造物主的神奇。


    “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窯變……窯寶!”


    祁象若有所思,他曾經聽一位江湖上的老窯工提到過,在燒製的過程中,哪怕嚴格按照詳細的步驟燒窯,但是在燒造的過程中,卻有一定的幾率產生變異。


    變異的結果,不外兩種情況:一是窯病,二是窯寶。


    《南窯筆記》記載,釉水色澤,全資窯火,或風雨陰霾,地氣蒸濕,則釉色黯黃驚裂,種種諸疵,皆窯病也。


    另外又有窯變一種,蓋因窯火精華凝結,偶然獨鍾,天然奇色,光怪可愛,是為窯寶,邈不可得。


    不管是窯病,還是窯寶,可以統稱為窯變。


    所謂窯變,主要是指瓷器在燒製過程中,由於窯內溫度發生變化導致其內部質量,或者表麵釉色發生的不確定性的自然變化。


    早在宋代的時候,窯工已經發現了這種窯變現象,而且充分發揮聰明才智,把這種窯變現象歸類,加以利用,然後成功燒製出大名鼎鼎的鈞瓷。


    鈞瓷的顏色多變,或如燦爛雲霞,或如春花秋雲,或如大海怒濤,或如萬馬奔騰,可謂變化莫測,鬼斧神工。


    這種窯變,本來是一種病,但是古代士大夫卻欣賞它的美,推崇備至,以至於鈞瓷身價倍增,列入五大名窯之一。


    總而言之,窯變大致可分為變形、變色、變質三種。


    祁象十分懷疑,眼下這個走珠盤,就是在窯變的過程中,產生了質的蛻化,以至於形成了稀世珍寶,獨一無二,舉世無雙。


    這樣的東西,全世界隻有一件,壞了肯定就沒有了。也難怪董家那個老太爺,寧死也要守護不丟,再多錢也不賣。


    可惜的是,董家後人不爭氣,才便宜了自己……


    祁象觀賞著走珠盤,忽然心中一動,連忙抄起水壺,倒了幾滴水在手掌中,然後輕輕的一揮,把幾滴水撒到了盤上。


    他想知道,所謂的滴水如走珠,究竟是不是事實。


    祁象睜大眼睛,目不轉睛的觀看。隻見清水落在盤上,頓時一滑,不過才滑了片刻,就直接散化了,並沒有凝聚成珠的跡象。


    祁象有些意外,又嚐試了幾次,發現清水無一不是在盤裏動了一動,就停了下來,根本沒有滴水走珠的情況。


    適時,他才死心放棄了,想了想之後,也覺得釋然。


    祁象琢磨著,所謂的滴水走珠,應該是當時朱洪五等人喝高了,醉眼朦朧看不清晰,誤把珍珠當成了水珠,也說不定……


    不管怎麽說,盤光聚月的異相,也足夠讓祁象覺得震驚,歎為觀止。這一晚,他反複觀賞盤子,直到夜闌人靜,才把盤子擱在床頭櫃上,擁月而眠。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祁象悠悠醒來。他睜開了迷茫的眼睛,下意識地朝床頭櫃望去,在看到了晶瑩剔透的盤子之後,他才算是徹底清醒。


    祁象揉了揉眼睛,慢慢的坐起,忽然目光無意中一瞥,他就像是中了定身咒,整個人一動不動,突然僵在了那裏。


    “這是……”祁象用力眨了眨眼,定睛再看,隻見在晶瑩剔透的盤子中,好像多了幾顆透明好像水晶一樣的珠子。


    一顆顆珠子,十分的清澈透亮,光滑而圓潤,純粹又幹淨,一塵不染。


    乍看之下,祁象還以為是自己沒睡醒,以至於產生了幻覺。但是他捏了捏臉皮,感覺一陣刺痛之後,就知道這是真事……


    一時之間,祁象又驚又駭,更十分的好奇。他觀望了片刻,也忍不住伸手出手指,小心夾捏了一顆珠子上手。


    這一瞬間,他沒感覺用什麽力氣,珠子就直接碎裂了,化成一小灘水漬,灑在了他手上。水漬非常的清涼,似乎還有幾分清新自然的氣息飄逸。


    祁象愣了一愣,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是……水珠?”


    “等等……”祁象心念百轉,立刻靠近盤子,輕輕的一嗅。刹那間,一股很清冽,仿佛草木鬱氣的味道,就鑽到了他鼻子中。


    “無根之水,承露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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