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曉得,如果不是某個深知她這點出息的男盆友一直力圖用話題將兩個因為談得投機而一點都感覺不到寒冷的人不著痕跡的往室內引,這位發瘋的兔子小姐在瘋勁過去之後還指不定是個什麽德性呢。


    現在,瘋勁過去了,兔子小姐可憐巴巴的在那兒打哆嗦,一疊聲的嘀咕著,好冷啊好冷啊,簡直像個難民似的。


    李彩鳳和安國慶雖然知道女兒的這種毛病,但由於平時沒什麽機會跟她一塊出來,在家裏之外,還是頭一回見她犯病,這會兒見她這樣不由得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該說她是發起瘋來無知無覺,注意力太集中,還是該說她的反應太過遲鈍。


    倒是江傑雲對他家女盆友的出息知道得一清二楚,對她如今的反應也是早有預料,出了廟門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賣烤地瓜的小攤子。


    東北的冬天最常見的小生意就是烤地瓜了,糖炒栗子還因為成本的關係相對難得一些,但烤地瓜卻是因著易得便宜而成為街頭巷尾的時令小吃,,當然,這指的是此時,要讓帶著前世記憶的重生人士安然來說,多年之後,烤地瓜的身價也是水漲船高,不僅烤地瓜的攤子不再那樣隨處可見,而且由於價格的原因,也不再如記憶中的親切溫暖。


    而現在,尤其是如此熱鬧的龍王廟門前,在喧鬧擁護的人流,帶給了各種小生意人大好的商機,尤其在過年期間,各類小吃的生意總是火爆到令辛苦的小販們感到心花怒放。


    雖然龍王廟的小街裏,空氣中的氣味絕大部分都被香燭的味道所占據,但隻要仔細辨認,,這個主要是靠吃貨們那與生俱來的對食物有著異乎尋常的靈敏的鼻子,還是可以聞到隱約的甜香氣,順著這樣的味道,很容易就能找到賣烤地瓜的小販,更何況烤地瓜的爐子的個頭不小,小販為了招攬生意,還要在爐子上頭擺上幾隻烤得外皮發焦肥碩的地瓜,哪怕此刻眼前的人影交織,真想找起來,也是夠顯眼的了。


    三個吃貨買起東西來,總是可以令賣食物的攤主們感到開心不起,,那叫一個狠!


    江傑雲心疼那家那個凍得瑟瑟發抖的笨蛋女盆友,二話不說,先讓老板從爐子裏拿一個最大個兒的地瓜,先過了稱,對老板報出的價錢不置一詞,直接交給可憐兮兮的安小然同學抱著。


    剛從爐裏拿出來的,烤到恰到好處的烤地瓜撲鼻便帶著一股熱乎乎的香氣,焦硬的褐色外皮透了一點暗色的紅,有部分地方結著被烤出來的焦黃的糖漿,讓人看著就有一股甜意。


    安然三兩下扒掉自己的手悶子,然後是套在手悶子裏麵的毛線手套,用冰冷的手指如饑似渴的接過那隻大個的,很有點份量的地瓜,一開始由於手指的溫度過低,讓從地瓜裏透出來的熱量並不顯得多高,卻迅速的讓手指溫暖起來,這種感覺太過幸福,幸福得安小然同學不由得微微的眯起了眼睛,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小聲的朝她家貼心可愛的男盆友哼哼了一聲,“江小雲,你真好!”


    這語氣別提多麽真心誠意,情深意長了。


    前提是,如果她能不把那隻大地瓜抱得那親熱也許會更有一點說服力。


    不過,這卻並不妨礙某人趁機賣乖討巧談條件,湊過女朋友的耳朵邊,該奸商的聲音帶著點笑,也學著女朋友將聲音壓低,一點都大言不漸的自誇的談著條件,“我當然好吧?你準備怎麽感謝我啊安小然?”


    對付這種沒臉皮的家夥,安大廚還是很有經驗的,直接將地瓜的一頭焦硬外皮輕輕的拔開一片,露出難看的外皮之下裏麵被烤得嬌黃鬆軟的內裏,這片被剝開的地瓜皮就像是一個小小的迷你閘門,被打開的時候,空氣裏溫暖的香氣一下子就更加的濃鬱了起來,冒著縷縷的熱氣,然後將這隻大個兒地瓜舉高,遞到吃貨的嘴邊,“借你咬一口。”


    當著滿大街的人,尤其還當著兩位長輩的麵,某奸商哪怕再不要臉,他也不能幹點什麽讓他感到心滿意足的“好事”,於是,他也隻得老實不客氣的作勢將嘴張得老大老大,奔著被拔開的地瓜瓤咬了一口。


    “嗯,這地瓜不錯,挺甜。”新出爐的地瓜瓤有點燙,江傑雲的聲音有點含糊,一麵說著一麵將地瓜推向安然。


    安然的手指已經被烤地瓜迅速的溫暖了過來,雖然還不是很徹底,卻已經感覺到了手裏地瓜那堪稱灼熱的溫度,就跟個小火爐似的,比電熱寶或熱水袋還要燙上幾分,又貪戀著那份難得的溫暖,舍不得放開手,於是隻得將烤地瓜在手裏來往來去的倒著,一邊來往倒又一邊小口小口的啜著,這隻地瓜的瓤有點稀,因此烤出來的顏色很漂亮,柔軟迷人的金黃色,吃的時候幾乎用不上牙齒,不過,要事先對著下嘴的部位輕輕的吹上一會兒,讓它們變得稍微涼一點,變得易於入口,然後將嘴唇微微的撅起來,接觸到軟乎乎的地瓜瓤,有點像吸食果凍似的,或許比那更加的省力,輕輕一啜,就是滿口的香甜,盡管事先吹氣讓它變得冷卻,但真正吸到嘴裏的時候,還是稍稍有點燙的,一邊吸著氣一邊忍不住的彎起嘴角。


    生活裏總有那麽一些時刻,讓人不由自主的想歎上氣一口,滿足又快樂的說上一句,啊,這才是生活。


    對於之前被凍得渾身肌肉恨不得都皺成一團的安然來說,顯然眼下就是這樣的時刻,不過鑒於她的嘴巴正忙著啜地瓜,又忙著吸氣,實在有點不可開交,所以,她隻能把這句話放在心裏,一徑的彎著眼,對著她的男盆友笑個不停。


    江傑雲讓她笑得也忍不住跟著翹起了薄唇,望著她一邊笑一邊吃的樣子有些移不開眼睛,片刻之後,他看了一眼身邊正在對著攤主拿來的地瓜挑挑撿撿,比比劃劃的安國慶一行人,又瞅了瞅身邊的人來人往,再看看朝他笑了個不停的安然,最後他到底歎了口氣,十分遺憾的放棄了自己原因的計劃和行動,帶著點小情緒似的,拉過女盆友捧著烤地瓜的手,將她的爪子拉高,一麵又盯著她依舊彎著的眼睛和慢慢嚅動著的唇瓣,朝著她手上拔好了皮的烤地瓜,狠狠的,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安然看著這隻吃貨那幾乎要吃人的眼光,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手表,這個時間該吃飯了,“餓了?”


    “……嗯。”他的嘴巴忙著,仍然盯著女朋友,頓了一下,然後含糊了應了一聲,眼神裏的凶惡漸褪,取而代之的是類似於無奈的情緒。


    他的女朋友卻翹起嘴角向他皮皮的一笑,直接將手裏的地瓜塞進他的手裏,似有心又似無意的“安慰”他道,“乖,餓了就先吃點地瓜吧。”


    於是,某吃貨眼裏的無奈之情就更加的濃鬱起來了。


    這隻最先被挑出來的大地瓜已經被安然和江傑雲輪換著吃了一半,那邊賣烤地瓜的小販嘴角都快忍不住的翹得半天高,雖說過年的時候生意好,但遇上這麽幾個稱得上“凶猛”的買主也是難得。


    以安國慶和李彩鳳的購買力不過就是挑幾個,而且不用很大,小點的,一人一個,暖暖手,墊墊牙,畢竟馬上就是晚點,還要吃正餐的。但顯然與吃貨們隨行,他們的這個想法注定無法實行,而且就算實行了,也非常不現實。


    一起生活了好幾年,安國慶和李彩鳳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們隻負責對烤地瓜品頭論足,不對數量發表任何不切實際的意見和看法,反正以往的經驗無不在告訴他們,吃貨們的胃袋是個奇妙的存在,並且通往一個不知名的所在,簡直可以比美魔術師的帽子,無論你往裏塞多少東西,吃貨們總有辦法讓它們迅速而完美的消失不見,普通人們對此隻有驚歎稱奇,感歎造物奇妙的份兒。


    具有頑固而堅定的吃貨屬性的飯桶星奸商們從來不缺乏氣魄和胃口,關於烤地瓜這東西,他們是這麽打算的,遇上了,又正好大家都有這個胃口,那就多買點,,請注意,這個所謂的“多買點”是按照飯桶星人的標準。


    就算吃不了,對兩個奸商來說也沒什麽大不了,“吃不了,兜著走”,這在他們看來真是再正常沒有的事,就跟太陽每天必須從東邊升起,冬天必然會下雪一樣正常,而且天經地義,毫無疑問。


    小旅店廚房的烹調設備還是挺全的,有一隻不算小的烤箱,看起來利用率還挺高的。安大廚和吃貨們在考察廚房設備的時候,一早就盯上了它,並準備在未來的幾天裏好好的充分利用一下。


    所以,不僅吃貨們不擔心吃不了的問題,就連安大廚也不擔心,這個攤主挑地瓜的技術不錯,烤的地瓜種類挺齊全,有幹瓤的,也有稀瓤的,想吃什麽樣就選什麽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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