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一輛四駕的馬車行駛在幽靜的大道上,幾名騎士拱衛在側,他們裝備齊整,鷹隼一樣的目光掃視四周,注視著任何一個有可能靠近的夜行之人。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而馬車裏的兩位大人又是至關重要,所以每一個人都小心翼翼。


    馬車裏,南斯和貝恩相對而坐。


    搖曳的燈火照亮了兩位老將軍花白的發鬢,低著頭,眉關緊縮,似乎滿懷心事。


    “南斯……”貝恩將軍首先抬起了頭,他看了一眼對麵的老友,問道:“你說神官大人究竟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再三告誡我們一定不能出擊?”


    “不知道,或許是他收到了什麽情報吧!你也知道炎之聖殿一向消息靈通。”


    被稱為南斯的老者有些發福,看起來比他還要大些,已經過了上馬作戰的年紀,不過在他這個位置上,更重要的是智慧和經驗。


    他冷笑了一聲。


    “近年來聖殿的手越伸越長,無論是商會、礦產還是城市建設,那一樣裏沒有那些神棍的影子。現在想來幹涉軍隊,也不是什麽不可想象的事。”


    “你知道我對這些沒興趣。”貝恩假裝沒有聽到老友的牢騷,他知道一直以來,南斯都對炎之聖殿牢騷滿腹,也不知道聖殿究竟怎麽得罪了他,不過這是南斯的秘密,他也不會過問。


    “我隻關心眼前。”他不動聲色的將話題轉回眼下。


    “這次亡靈來勢洶洶,不怕丟人的說,在德比城,守備軍根本沒有組織起什麽像樣的反擊,整條戰線一觸即潰,這是我的失責。可說真的,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那些亡靈究竟是怎麽進來的。”


    貝恩的話語裏充滿苦澀,作為南境第一條防線的主官,非但沒能禦敵城外,還被人打的狼狽而逃,甚至到最後連怎麽輸的都不清楚,這個打擊對戎馬一生的老將軍而言,不可謂不大。


    “王國平靜的太久了。”南斯倒是不以為意,他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安慰道:“比起北地,南境這些年風調雨順,人們也習慣了這種生活,當年那些經曆過戰爭的老兵們早已解甲歸田,甚至有些人已經回歸歌尼薇的懷抱,隻剩下我們幾個老家夥苟延殘喘,現在的士兵比起當年,實在是差得太遠。”


    接著,他指了指馬車外負責警戒的騎士。


    “看到外麵那些人了麽?領頭的是比特伯爵的次子,和他說話的是艾拉斯家族的人,也是外係子弟,而後麵那兩個雙胞胎是榮颯主教送來的,其身份可想而知……”


    “他們這是……”


    “你想的沒錯,這些人都是通過各種門路進來的。”南斯的嘴角微微一翹。


    “一群衣著光鮮的酒囊飯袋,隻是來混個資曆,偏偏又目中無人,所以我幹脆把他們集中到親衛營裏,每天操練的他們都下不了床,也省得給我惹麻煩。當然,如果他們的家族來把人接走,那就最好不過了。”


    說道這裏,他得意的挑了挑眉梢,笑的像是一個成功偷到雞的胖狐狸,很難想象這位紅楓軍團的指揮官也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不過貝恩卻看出了他眼底的一絲憤怒和無奈,不禁暗自歎了口氣,反倒是南斯依舊不以為意的看著他問道:“我聽說安托裏斯那個老狐狸的小兒子在守備軍裏?就是那個叫凱文的。”


    貝恩將軍楞了一下,點點頭,答道:“沒錯,是個有些傲氣的年輕人,不過其他方麵倒也不錯。”


    “還有一個小姑娘?”南斯斜睨了他一眼。


    “恩,叫露娜,騎兵隊長。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麽?”


    “之前的宴會上,我見過一次那個小姑娘。”他伏下了身子,小聲的在貝恩的耳邊說道:“難道你就沒有發覺她長的像一個人?”


    “恩?”


    貝恩有些疑惑的看著對方,他並不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不過也知道老友不會無的放矢,隻是還沒等南斯揭開謎底,就感覺到馬車忽然停了下來,緊接著外麵就傳來一陣爭吵,兩人立刻停下了交談,屏聲息氣。


    爭吵聲逐漸放大,到最後他們甚至聽到了打鬥聲。這一下兩位老將軍可坐不住了,要知道這可是南斯的馬車,而且車外還有一群守衛,究竟什麽人居然有這麽大的膽量,膽敢襲擊薩爾斯堡最高軍事長官的座駕。


    這個時候,兩人聽到了一個充滿焦急的少女聲音。


    “貝恩將軍,我是露娜,您在裏麵嗎?”


    …………


    一場鬧劇隨著兩人走出馬車而結束。貝恩看到南斯手下的幾個警衛東倒西歪的躺在地上,似乎都受了傷,而他們的對手正是剛才交談中的兩位主角。


    凱文和露娜。


    “將軍,這兩個人目無法紀……”一個年輕警衛從地上爬了起來,原本幹淨帥氣的盔甲也沾滿了灰塵,連頭盔都不知道飛到那裏去了,貝恩認出來他就是之前南斯說過的比特伯爵的次子,不過看他氣鼓鼓樣子,仿佛還有些不服氣。


    “滾回去,還嫌不夠丟人嗎!”


    不過南斯很清楚這些人是什麽德性,絲毫沒有給予好臉色,看著他鐵青的胖臉,年輕警衛立刻噤若寒蟬,隻是那雙眼睛裏,難免帶上了一絲怨恨。


    而這個時候,凱文先一步走了上來,站在兩位將軍的麵前。


    凱文相貌英俊,笑容和熙,動作幹淨利落,讓人心生好感,亞麻色的長發微微卷曲,堪堪鋪至肩甲,尤其是比起南斯背後的那群狼狽不堪的守衛,實在是好得太多,由此看出,貴族青年身手不俗。


    隻不過他身上那件和身後少女騎士同色同款的盔甲,怎麽看,都給人一種‘兩人是情侶’味道。


    “南斯將軍,很榮幸見到你。我是守備軍第二騎兵大隊長凱文?安托裏斯,家父曾不止一次的向我提到過您在紅石關一役的英姿,稱您是西格尼斯軍人的表率,令人心折。”凱文的行禮和說話均是一絲不苟,縱然是在苛刻的人也挑不出一絲毛病。


    可偏偏南斯最不吃的就是這一套。


    “嗬,我居然成了表率。聽聽貝恩,現在的年輕人為了逃避懲罰,多會編瞎話。”南斯一眼就看穿了凱文的心思,毫不留情的嗤笑一聲,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落在他身後的少女騎士身上。


    “過來吧!小姑娘。別害怕,老南斯不吃人。”


    他的語氣陡然變的溫和、慈祥,臉上帶著笑容,甚至還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這簡直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就連凱文也忍不住偏頭多看了他一眼,心說這老家夥該不是心懷不軌吧。


    不過露娜沒想那麽多,她和凱文本來就有要事前來。雖然剛才的衝突大多都是因為那些守衛騎士出言不遜而起,但在這種時刻,這種小事的對錯完全沒有計較的必要。


    “很抱歉,將軍大人,實際上是這樣的……”


    南斯笑眯眯的揮揮手,打斷了她的說辭:“沒什麽大不了的,小姑娘,你叫露娜是吧。恩,今年多大了?”


    “哎?”少女騎士頓時瞪大了眼睛,張著小嘴,隻覺得大腦一陣短路,其他守衛也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曾幾何時,這些人隻見過南斯冷酷的一麵,像這種好像長輩關懷晚輩的場景根本就是聞所未聞。


    老色鬼!!幾乎所有人都扭曲了南斯的想法,毫不留情的給他添上了一個頭銜。


    隻有貝恩若有所思的看著露娜,眼神晦澀難明。


    “十,十九歲……”露娜支支吾吾的報上了自己的年齡,可馬上她就反應了過來,大聲的說道:“不對不對,將軍大人,我要說的是,馬丁爵士他們已經帶人出城了!”


    什麽!!


    南斯驚異的和貝恩對視了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那抹隱現的不安。


    …………


    淡淡的熒光照亮了地下礦場的坑道,菲拉洛一隻手舉著月長石,另一隻手握著劍在前方開路,尼洛則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後,懷裏抱著那枚巢穴之心,他們現在已經離開了那個藏身的洞穴,正向著礦場的中心位置前進。


    恩,應該是吧!反正用米朵的話說,那是一個‘好大,好大,好大的房間。’


    菲拉洛忍不住回過頭,看著巫師學徒懷裏的那枚巢穴之心――現在的巢穴之心已經變了一個模樣,依舊是之前黑曜石的材質,隻是表麵上又多出許多細小的暗紅色的經絡,密密麻麻好似好像一張攤開的蛛網,不時的微微跳動,給人一種活物的感覺。


    這才是巢穴之心的真正形態。


    在此之前,菲拉洛也沒有見過巢穴之心啟動後的樣子――他在遊戲中的經曆可以算是平凡,並不出眾,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績,也不過是獲得一個不錯的傳承而已,之所以還能認出這是巢穴之心,那也是因為這玩意名氣很大的緣故。


    雖然他之前說這個巢穴之心品質不高,但那也不是他們這種散人玩家能夠輕鬆入手的東西。而現在,這個放在玩家中,能讓兩個小公會爭破頭的東西,已經切切實實的屬於他了,這種感覺讓他竊喜之餘又有些擔心,不時的回頭看上一眼,守財奴的本性顯露無疑,直看得巫師學徒一陣莫名其妙。


    我隻是為了和米朵說話。他是這麽替自己解釋的。


    巢穴之心裏,適時的傳出了米朵脆生生的聲音――


    “這裏向左……,對了,直走,前麵有個洞口。”


    “沒錯沒錯,左邊左邊,還要向前一點……”


    “不對,不是那邊,你們走反了,啊!菲拉洛哥哥是笨蛋……”


    菲拉洛一臉的黑線,他實在搞不懂,那個小丫頭運氣怎麽這麽好,居然能找到進入中控室的地道。好吧!如果是憑借卡露絲的能力還說的過去,不過她居然能獲得守衛的認可,並且還啟動了法陣監控係統,這就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難道說那些守衛被她萌翻了?


    他怎麽想都覺得小丫頭像是開了類似命運之子那樣的外掛,還是說和呆萌配套的另一個屬性就是好運麽?


    “可你剛才說的是左邊。”他黑著臉,望著巢穴之心說道。


    “有麽?”


    米朵的聲音明顯小了一截,不過很快又理直氣壯了起來:“反正你們走錯了。”


    “我去,你是故意在逗我麽……”


    就這樣,在兩人不時冒著傻氣的對話中,菲拉洛和尼洛終於走出了七拐八扭的地下通道,來到一扇鏽跡斑斑的大鐵門前。


    年輕巫師上前看了一眼,立刻回頭說道:“門上布有法陣,不過等級不高,應該……”


    話音未落,大門的門栓自行啟動,一根根金屬圓棍咚咚咚的收回凹槽,鐵質的門扇也開始從內向外一圈圈的收縮,層層疊疊,猶如魚鱗,待這一切平靜下來,整扇大門已經消失無蹤,隻有一個俏生生的人影站在門後等待著他們。


    “咦,你是誰?”菲拉洛皺了皺眉,首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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