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泣聲一片,這時慈寧宮外傳來劉阜立略顯尖細的高唱聲“皇―上―駕―到―”殿內眾人皆是跪成一片,殿簾輕挑,禎一身盤龍密紋呈黃朝服還未換去,顯然是匆匆趕來,他身後跟著的一幹人等候在殿外,隻劉阜立垂手低眉跟著。


    我隨著眾人跪在戍守之後。“皇上萬福金安!”即便是低垂著頭我也依然更感到禎穿過眾人落在我身上的炙熱目光。


    禎的目光隻駐留了片刻,便闊步至太後塌下,行禮朗聲道“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太後麵上盡褪慍色,她伸手帶扶了禎,一雙眼眸中溢滿和藹笑意“皇帝不是召集大臣在養心殿,怎的來了?”


    禎掃視了一旁跪地行禮的簡芝,神色略冷,罷了看向太後,微含笑意道“前朝之事兒子已盡數理清,今日是皇額娘的壽宴卻落得如此之事,兒子實在慚愧,這便匆忙趕來看望皇額娘。”


    太後輕麵色含笑,輕拍了拍禎的手臂,又沉聲對一旁立著的福公公吩咐道“還不給皇帝抬座!”


    “是”福公公應著,差倆人抬來紅木盤龍寶座。罷了垂首候在一旁,恭聲道“皇上您請入座。”


    禎微微頷首,退後一步坐入寶座中,深邃的眼眸環視著殿下跪的烏丫丫一片眾人,“皇額娘打算如何處置這些宮人?”


    太後含了一口福珈呈來的金福禮泰紅茶,微微側目道“這些個宮人執迷不悟,頑固不化重生之長女。皇上不忍牽連旁人,哀家卻要顧全皇帝顏麵,皇家威嚴。將這些個奴才嚴懲不貸,盡數發落至慎刑司,以儆效尤,以示宮規。”


    禎凝視著太後威容,笑意愈濃道“這其中為虎作倀的宮人得到皇額娘如此嚴懲也算罪有應得,皇額娘也維護了皇家顏麵。隻是…”禎沉吟半刻“隻皇額娘這一片為皇家思慮的良苦用心,旁人未必知曉明白,隻詬病皇額娘太為苛刻!”


    “哦?”太後微微抬眸望向禎,眼眸中是一片沉盎的深意“那依皇帝之見該當如何?”


    禎俯望著殿內眾人,沉聲道“這些人其中必有年秋闌一黨,但也不乏不知情的無辜者。皇額娘自不可一視同仁。”


    太後微微撥著青瓷盞中金福禮泰的浮沫,徐徐道“哀家已告誡過,這些個頑奴卻執迷不悟不知悔改!無人肯承認,哀家隻得一視同仁!”


    宣碩向一旁的劉阜立側目示意,劉阜立明了輕步退出大殿,禎淺笑道“自作孽心腸歹毒之人,自然不能縱容。還請皇額娘稍候片刻!”


    這片刻,劉阜立打簾引進一身著素衫女子,我細細一瞧竟赫然是柳姑姑,心中不明其所,皇上尋她來是為何?


    隻見柳姑姑前至幾步朝我會心一笑,方對太後皇上跪身行禮道“奴婢給太後、皇上請安,太後皇上萬福金安。”


    太後目露疑色,靜靜觀聽著。


    禎朗聲道“起來罷!”“謝皇上”待到柳姑姑起身,禎接著道“你且說說,前幾日年年秋闌打發了誰待在辛者庫。”


    柳姑姑恭聲回到“回皇上話,前些日子年妃…年秋闌打發了慎兒姑娘到辛者庫做苦役,直至太後壽宴前幾日才將慎兒調回!”


    禎渾朗的聲音在這大殿之內顯得格外清晰有力,“你可說清楚,太後壽宴前幾日她一直都待在辛者庫,未曾踏出半步嗎?”


    柳姑姑回答的篤定不疑“未曾踏出半步,隻第一日與辛者庫其他宮人一起去打掃長巷才踏出辛者庫,不過那日許多人皆在又有時間嚴格限製,慎兒不可能與年秋闌有私謀的機會!奴婢未曾有半句虛言!皇上太後明察!”


    禎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對太後道“皇額娘,依照如此時間推斷說來,這個慎兒到真為與年秋闌那些歹毒作為毫不知情了!皇額娘莫不如法外開恩,且將她無罪釋放。這樣既保了皇家顏麵,又讓不相幹的人未曾牽連。如此,世人對皇額娘的豁達也會交口稱讚,此乃一舉多得,皇額娘以為如何?”


    太後聞言,銳利的眼眸望了望跪在末端的我,威嚴對柳姑姑開口道“那叫慎兒的宮女即在辛者庫帶過,你便肯定是見過的了,哀家讓你在這眾宮人中將她找出!”


    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太後的這道難題自然難不住柳姑姑,她隻上前幾步即刻便將我找出,恭敬道“太後,此人便是慎兒!”


    太後微微頷首,眸中的銳利也漸漸緩和,“你果然所言不虛。既然此事與她並無糾葛,哀家便赦免了她…”


    太後話音剛落,立於旁下的簡芝便跪身叩首,情急道“太後,貴妃娘娘因此而傷及龍胎,太後卻如此輕易便放過那歹毒之人的黨羽嗎?這讓貴妃娘娘如何心安?娘娘腹中的胎兒又如何心安?奴婢願長跪不起,求皇上太後另作決斷!”


    “簡芝,你起來”太後望著她眼中微有厭煩,僅是片刻便遮掩而去“此事傷及了嵐貴妃腹中龍胎,哀家與皇帝心中也不會比嵐貴妃更為好過。皇上也處罰了主謀年秋闌,也算是給嵐貴妃一個公道了,這旁的人既然無辜又何必再牽連進去!”太後說到此處,眼眸半眯,話鋒微轉“難道你與你家娘娘想讓哀家被天下人恥笑詬病嗎?”


    這話便重了,簡芝一時被驚駭住,待她回過神來忙叩首道“奴婢…奴婢與娘娘並無此意,太後明鑒啊星際第一技師最新章節!”


    太後卻又忽的一笑,眼底卻是冷冰冰的“哀家自然知道,你起來吧!”


    話既如此說出,簡芝自然不敢再怠慢不滿,她慌忙起身,垂首立於一邊不敢再多言一句。


    我此刻的心緒已如劫後逢生般的慶幸與愉悅,那一次為避嫌的主動請纓,竟成了關鍵時救我與危難的保命法,當真是讓我慶幸之餘又有無限後怕,有些事竟像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一樣。若非那次的主動請纓,想必我此時也在劫難逃了,那慎刑司是比辛者庫更為折磨痛苦的存在,辛者庫的宮人隻是每日每夜有做不完的苦役罷了,而在慎刑司出了苦役還有永無止盡的殘酷刑罰,當真是永無出頭之日!


    這樣想著我不禁為迎柳與婉兒擔憂,她們也是無辜的卻隻能淪陷如此,我該如何解救她們呢?以目前的形式來看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與理由,否則就算是大羅金仙也無法救出她們,難道我隻能眼睜睜開著,卻別無他法嗎?


    事實亦是如此,還未等我開口求情,太後便揮一揮手,所有宮人皆被戍守扭送著押出大殿。


    宣碩注視著我,眼眸中是如浴春風般的滿滿笑意。我不禁麵色微紅,慌忙移開視線,這恐怕是第兩次他為我解圍了!我心中沒有喜悅,有的隻是無盡的瀟肅。常言道君心難測,年妃為他多年的枕邊人,卻僅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竟讓他全然不顧昔日情分,落得如此悲涼的下場,當真是讓人恐之,心亦寒之。


    待到眾人全部退去,太後望向我,秀眉微揚道“如今她的舊主也不在了,皇帝覺得應給她排到何處?”


    禎淡笑不語,隻微微瞧了劉阜立一眼,劉阜立即刻會意,打千兒道“皇上身邊從小侍奉的晉芳嬤嬤如今年歲也大了,皇上早有意讓她出宮頤養天年,卻一直未有中意人選來頂替晉芳嬤嬤,慎兒姑娘一直在年妃身邊伺候也是頗為伶俐的,太後您看不如便讓慎兒姑娘頂了晉芳嬤嬤!也算了去皇上一樁心事了”


    太後微顰秀眉,輕歎一聲“哀家剛入宮時晉芳便在了,如今伺候已有三十餘載,是該享享清福了,隻是這慎兒畢竟年歲小,伺候皇帝怕是未必能如晉芳那樣事事順手得體罷?”


    禎笑道“皇額娘放心,晉芳嬤嬤先帶帶慎兒,等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時再讓她頂了晉芳,皇額娘莫要擔心”


    太後見宣碩說的篤定,隻淺笑著“皇帝既心中已有決斷,哀家隻怕也是阻攔不得,隻是僅有一條哀家不得不提醒著皇帝”


    禎恭言道“皇額娘請說,兒臣洗耳恭聽”


    太後微微斂容,正色道“當年李貴人的事,皇帝可還記得?”


    一聽如此,禎本是笑顏的眸子也微染霜寒“兒臣記得”


    太後頷首,發髻間的素銀鑲寶玲瓏簪上垂下的流蘇也似染了塵埃,她的聲音像是往事在被輕啟時塵土宣揚的瞬間“哀家隻希望皇上能謹記先帝之悔,莫要重蹈覆轍。”她說罷,眼神微帶了倦容“一天都不得安穩,哀家乏了,皇帝跪安罷!”


    “皇額娘歇息罷!兒臣告退”罷了禎被眾人簇擁著退出慈寧宮。


    我隨在眾人末端,暮色間籠罩的宮宇飛簷中遺留著最後一朵春花的芬芳氣息,仿佛還盈盈流動於鼻端。煙水波光的浮動間,心中有洶湧的狂潮,一波一波激蕩得心頭酸楚難言。難道以後我便日日要在我想逃離之人的身邊了?心中暗湧如朝潮一卷一卷拍上來,全是絳紅到詭異的顏色,朱紅的海棠花瓣,如詭異的爪印,漫天漫地飛舞開來。密密匝匝的花影之後,便是那日雪夜禎的麵容,苦澀意味綿延開來,這便是聖命不可違抗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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