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蛇產在酷熱的戈壁,且喜好攻擊人類,惡名昭彰,身有劇毒。不過所幸姝嬪娘娘侵毒不重,且又及時將毒性吸了出來,再配以清熱解毒的夏枯草、半邊蓮、生地、川貝、白芷等中藥熬調解,不出幾日便可無恙”


    瑄禎皺眉道“既是出沒戈壁,怎會出現在盛京,又跑到了景仁宮?”


    太醫踟躕著道“蛇向來為屬靈之物,喜好遷移。想來是悄悄依附著邊境之人進關也不無可能,至於為何出現在景仁宮…”他沉著道“臣一進景仁宮便聞感有畜物之性味,臣鬥膽敢問姝嬪娘娘一句,娘娘可在宮中飼養了畜物?”


    我咽下最後一口苦澀的藥湯,點了點頭“一隻幼鹿。”


    不待太醫答話,瑄禎的雙眉蹙的愈發緊皺“這和畜牲有關聯?”


    太醫微微抬首道“以臣推斷必是這巨蛇聞到幼鹿之味從而吸引而來。且幼鹿味純而敏感,若不及時處理,恐還會吸引蛇鼠蟲蟻。”


    一旁的莊妃聞言,微顰秀眉勸誡道“皇上,太醫這話不無道理,已是冬日竟還能吸引了巨蛇,怕是到了驚蟄更是後患無窮,為了妹妹著想,請皇上今早決斷罷!”


    瑄禎望了望我,神色晦暗不明。揮手吩咐左右道“將那畜牲處理了”


    左右領命剛要去辦,我忙拉了拉瑄禎的手臂,懇切道“怎樣也是條性命,皇上就將它放出宮去把!”


    他見我語露不舍,想了想道“好,就讓它自生自滅”說話間反執了我的手,“這事…是朕疏忽了”。


    望著他自責的眼眸,見他麵色不複以往的俊朗,甚至於有些蒼白,我笑了笑。道“皇上也是怕臣妾寂寞,好在並不大礙”隻是體內餘毒也未徹底清除,笑容也是有些虛弱無力,瑄禎見我麵色蒼白,心中的自責又加深了一分,心疼得望著我“朕今晚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心中匿藏的情愫有一小點的渴望,隻是還未答話,皇後便溫婉而體貼著笑道“今日妹妹受驚了,理應是該皇上留下來好好陪陪的,隻是怕皇上在這妹妹也無法好好休養。不如讓臣妾留下來陪著妹妹吧!”


    她話音剛落,一旁的劉阜立小心上前低聲提醒道“皇上,媛貴人還在漱芳齋等您呢朱門惡女。您看…”瑄禎握著我的手輕微的一滯,轉而斥道“朕要留宿在哪裏,還要你的意思嗎”


    “是是是…奴才多言了,皇上贖罪”劉阜立慌忙翼翼賠罪著,大氣不敢喘。


    眉心有一瞬的僵硬。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逐微笑道“皇上不必擔心臣妾,況且正如皇後娘娘說的,皇上在臣妾反而休息不好!”


    一直靜默無語的玉嬪也笑道“皇上不必憂慮,臣妾左右也是無事,不如就在此陪著姌妹妹。皇後娘娘也累的一天了,也請後宮休息罷!”


    皇後笑意盎然“如此也好,你向來與姝嬪走的近些。你在這裏,姝嬪也不會拘束”


    瑄禎望著我,輕啟唇嘴不知要說什麽,最終言而欲止,末末隻道“那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來看你”


    “好”我點了點頭,笑靨滴水不漏。


    瑄禎轉而對跪禮的太醫吩咐道“左太醫就在偏殿候著。姝嬪若有不適也可即使醫治,旁人就先散了把!”


    “是,臣等告退”太醫們起身,欠身退下。


    瑄禎起身深深得望了望我,然後大步出殿。


    眾娘娘恭送過後,又對我叮囑幾聲也逐一出殿,隻留玉嬪在側。


    纖巧清理了對側的鸞翅榻,又抱來棉絨絲毯、鵝羽團絨紅蘇枕、及幾樣輕薄的曼被,一一整理好,又上了兩杯清淡的蓮漪冬香子夜茶,輕聲道“這茶最是安神養心了,娘娘們喝過再入眠最好不過”


    玉嬪笑望她道“夜深了你怎麽還上茶,生怕你家娘娘睡的好夢嗎”


    纖巧道“奴婢知道玉嬪娘娘與我家娘娘在一起,就算不會秉燭長談,也至少睡的不會那樣快些,所以便備了這茶,也讓娘娘們談得更盡興些!”


    玉嬪笑道“不愧是你調較出來的人,的確格外機靈些”


    我淡笑道“巧兒跟隨我多年,性子機靈些也是好的。”


    待纖巧退出去,玉嬪坐到我旁側,用手偎了偎我額頭“還難受嗎”


    我道“好多了”


    她將絲被幫我掖了掖,聽出我話中的淡淡惆悵,道“其實你也莫怨皇上,那匈奴首領麥紮特向皇上進獻了兩位女婢,儼然已各封為貴人,一位是荃(匈奴人的姓)貴人,另一位便是媛貴人,於情於理皇上今夜也要宿在她那兒。”


    我搖了搖頭,望向窗欞外墨灰般的夜色,遠處的渺遠山影已帶了點些許白露。天快亮了啊,收起疲憊的笑意“榮寵惜澤,皆是君恩。我怎會怨他”


    玉嬪輕歎一聲,“你這話便是言不由衷了”她明眸善睞輕微一轉,接著道“你不知得知中了蛇毒,皇上驚慌至如何,牽製出是由於侍衛醉酒而導致毒蛇避之不及,皇上怒不可遏,將今夜你宮中守殿的侍衛全都亂杖擊斃,你可知你手背上的毒液是誰幫你吸了出來”她望著我一臉迷惘卻不可置信的模樣,頷首道“是皇上吸出來的”


    有一瞬間的訝然,她見我微有慌亂,笑著安慰道“你莫急,怎樣皇上都是九五至尊,皇後怎能見他吸毒,拚命製止了。”她說著,神色微微鄭重道“姌妹妹,我瞧著皇上帶你與旁的寵妃不一樣。”


    她停了停,接著道“你可聽說過當年的淑妃?”


    腦中似一團迷亂的花絮,有一陣的迷茫。雖然而然的點了點頭。


    她頗為感歎“當日的淑妃如日中天,麵容驚豔,且精通音律多夫的世界傷不起全文閱讀。皇上待她也是十分寵愛,可卻也從未像今日的這樣緊張過她,由此可見皇上對你恐怕…”


    她沒有再說下去,下麵的話語已是不言而喻。


    細細聽著她淺淡的言語,然而再怎樣淺淡我亦是聽出了裏麵遮掩十分緊密的酸澀。


    我望著她“姐姐…你會怪我嗎?”


    她靜靜望著我,半晌嘴邊蕩起一抹落寞的笑容“怪你?應該會有一些罷”她轉而掩去落寞,目光悠遠的穿過重重幔紗,落在那最紅的一抹煙苗上。笑容如煙淺淡“隻是在宮中這樣久了,最初的滿心盼奕早已被這深*宮的陰鷙,被皇恩的反複無常磨礪的幹幹淨淨,剩下的那點早已找不回來了,還有什麽可怪的呢?,”她忽而望向我“可你不一樣,你與皇上是那樣的琴瑟伉儷,若說我對你非要有一點不一樣的情愫,那便是歆慕了,也僅僅是歆慕!”


    好像有什麽高懸的不安一下落地了,心情是如卸負重的恬安,我笑的真誠“希望與姐姐永遠不會有相互猜忌的那一日。”


    她笑的淡淡“嗯”雖然那樣淡,卻依然能在永不腐爛的石雕上銘刻上這樣四個字——“相知相伴”


    ……


    麥紮特啟程離開了,離開的那一天,紫禁城有連綿不覺響徹雲霄的號角聲相送,瑄禎笑的一臉真誠“願與友邦情誼長存。”麥紮特笑的受寵若驚“敝國臣服與大鄞朝。願與之永生永代結為比鄰之國”


    然而麥紮特離開的第二天,瑄禎就將麥紮特進獻為了見證友情長存的美婢之一,荃貴人禁足了。


    纖巧來稟報的時候,我的傷勢已經恢複了許多,正在執著小銀剪清閑得修剪盆栽的枝葉。聞聽後,秀眉不由自主的顰起“可知道是緣由嗎?”


    纖巧小心道“好像還是事關於娘娘”


    “哦?”我放下銀剪,用鮫綃拭了拭手“為了什麽?”


    纖巧道“那日娘娘中了蛇毒,太醫說那巨蛇源自戈壁,而馨貴人恰好提了句荃貴人是匈奴人。皇上聽了進去,便以荃貴人身帶不詳的罪名禁足了,也沒說禁足幾日,恐怕是……”


    我笑了笑,嗤道“她從未見過我,又怎會身帶毒蛇害我,這荃貴人被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落得如此下場,隻怕她心裏恨足了我把!除掉一個新貴又將我拉下馬,當真是好計謀!”


    纖巧聽出我話中之意,唏噓著道“娘娘的意思…是有人在中間做端倪?”她思忖著“既是馨貴人提起的,莫非是她?”


    我搖了搖頭“她隻怕也是剛好推波助瀾了一把!引蛇來害我之人,恐怕也沒想到正好便一並除了荃貴人,也算無心栽柳柳成蔭了!栽贓嫁禍見得不少,未必就是馨貴人”


    纖巧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忽而想起什麽,道“那媛貴人也是從匈奴來的,怎麽皇上便隻信了是荃貴人?”


    纖巧回道“聽樂公公說,荃貴人是匈奴人,而媛貴人卻是鮮卑人,至於為何到了匈奴,隻怕這裏還有的曲折呢!”


    我坐到菱花鏡前,“梳妝罷,也快到時辰給皇後請安了!”


    “是”


    ……


    積雪初定,滿園紅白二色梅花開得極其繁盛葳蕤,暗香浮動撲麵而來,梅枝舒展傲立。冰雪與殷紅欲燃的紅梅相互輝映,更在冬日冰雪潔白的世界上呈出明媚風姿。


    儲秀宮內,各宮妃子早已到齊,各是穿的姹紫嫣紅的風毛雪衣,像是將滿室的嚴寒待到了春日百花盛放的妙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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