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是這樣一種生物,當它幼小的時候是一條醜陋的肉蟲,這條肉蟲吃啊吃啊,直到能結蛹。這個時候它會找個陰暗的角落,自己織就一個堅硬的蛹殼,躲在裏麵直到最後化蝶。


    從蛹殼裏爬出來的這隻生靈是如此美麗,再也沒有人能把它和肉蟲聯係在一起。


    蝴蝶如是,蝶娘子亦如是。


    正在仲夏夜中飛行的太平道女地將不知為何,感懷起自己的身世來了。


    也許是這個夜晚和自己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完全一樣,也許是急速奔行的自己要想寫事情來壓抑煩躁不堪的心情,也許是人在臨死前會回憶過去……


    不,自己不會死,隻要有了“她”,傷害自己的人都要死!


    奸汙自己的修士老爺死了。


    把自己打個半死的夫人死了


    那些欺侮自己的狗奴才們死了。


    賣掉自己的兄長和嫂子……也死了。


    “她”和我一樣不喜歡殺人,可是不殺人的話自己就要死,所以“她”以前就死了。


    我和“她”一起流浪在南疆邊緣,“她”告訴我不要進去,因為那裏有很多“她”不想再見麵的老朋友。


    不過,我們最後還是進了南疆。一見到我們就喊打喊殺的修者實在太多了,怎麽殺也殺不光。何況,我們真的不喜歡殺人。


    所以,我們才遇到了太平道,遇到了吳天師……


    我們成了太平道的蝶將軍,這是我第一次違逆了“她”的意思,因為我覺得吳天師說得對啊,隻有讓神祇們重回中洲那才能讓世間凡人過上太平日子。


    “她”,就叫做百幻蝶!


    常有人浮南海。泊於孤岸。忽有物如蒲帆飛過海,揭舟。競以物擊之,如帆者盡破碎墜地。視之,乃蛺蝶也。或雲,南海蝴蝶生於海市,其形態變化萬端,又名‘百幻蝶’。


    ——《嶺南異物誌》


    黎昭昌不知道自己是太想救出小兒子,還是對大兒子太過信任……或者叫做盲從。


    他居然放任自己兒子在眾人麵前說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計劃!


    大概是看到自己長子施展出那樣不可思議的神通的時候,黎大東主就有了覺悟,自家這個昇伢子必將到達自己無法企及的高度。


    其實。黎子昇的計劃很簡單,就是乘上那條飛帆船向著嶽家村的方向駛過去。


    如果能截住那兩個劫持了孩子的凶徒,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能,那麽就飛到那片山穀的上方,等到荊南宗門掃平妖邪的時候待機而動。


    除此之外。還有個好處就是能偵察到嶽家村邪徒的動向,他們要是真的派人襲擊黎山村。必定逃不過飛帆船上人的眼睛。可以給村中人提供預警時間。


    說實話,這個主意實在是挑不出錯來,前提是……上麵的人不亂來的話。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黎昭昌絕對不會讓昇伢子去執行這樣的計劃,可是現在他竟然點頭許可,就連黎子昇也吃了一驚。


    連他自己都沒想出主意如何說服父親讓自己登上飛帆船。


    不過在開船之前。黎子昇這小腦瓜又蹦出了一個主意,在飛帆船的兩邊裝了兩個大網兜,那兩個網兜中都是一隻隻封好口的大瓦罐,瓦罐裏麵則是今年村裏新榨出來的油菜籽油。


    這些物事的用處麽。別說列位看官了,就是黎山村中的那些“土老帽”也看得明白。


    就這樣,作為駕駛員的胡開山是當仁不讓的領隊,船上原有的夥計,十個黎山村內膽子最大的棒小夥帶著自己的鏈子快銃,再加上黎子昇和胡運宏兩個小家夥,在眾人的目送之下上了飛帆船,駛向了預定的目的地。


    黎昭昌是最後一個離開碼頭的人,他直到夜色完全吞噬了這條飛帆船,這才苦笑一聲向村中走去。這時他才想到,自己如何向愛妻交代。


    此時正值午夜!


    嶽山村的喧囂已經落幕,氣氛變得詭異而肅殺了起來。


    “老叔,說好的酒肉呢?怎麽還沒拿上來,我的肚子可又餓了。”剛才差點噎死的年輕人此時坐在地上,低聲和身邊的同伴說著話。


    旁邊老叔也有些疑惑地遊目四顧道:“誰說不是呢?我看著這情形不大對頭啊。”


    隻想著吃肉的年輕人有些疑惑地道:“老叔,那裏不對了。”


    那老叔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艱難地道:“那些工頭都不見了,還有……”


    他一指西麵,在那裏嶽山村中的村民被人押著也排著隊來到了陣內。


    他再指指東麵,那裏有穿著連帽長袍的怪人自行進入這種,口中喃喃念著什麽盤膝坐在地上。


    這個時候那年輕人顧不上看周圍的奇異景象,他抽了抽鼻子,問道:“老叔,你聞到香味了嗎?”


    嶽山村寨內,留著冷汗的嶽鬼卒和其他主事人匆匆走到寨牆之上,對餘校尉稟報道:“校尉大人,迷香已經點上了!”


    餘校尉背著雙手環顧四周,點了點頭沉聲道:“吹號!起幡!”


    嶽鬼卒和他的其他下屬躬身領命,下了寨牆。


    “咦,你說對啊,好像是有點香味……”


    就在這時,幾聲同時響起的淒厲號角聲打破了山穀中的寧靜。


    “這是……”


    坐在地上的勞工和村民們悚然一驚,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刷啦啦啦啦”。


    祭台上的旗幡無風自動,本來卷著的白幡落了下來,上麵畫著的都是猙獰的獸臉。


    “不好,小兄弟,快跑……”


    “老叔,我,我全身沒力……氣……了……”


    他們已經來不及了做出反應了,紛紛軟到在地上,不過中了迷香的眾人神智仍保持這清醒。


    太平道之所以選用這種迷香,就是要讓祭品在死前感受到各種負麵情緒,讓他們的元神變得更為活躍,這樣才能吸引到更多的神魂。


    嶽山村寨的後院的柴房內。


    “嗚嗚嗚,我要爹爹,我要娘親,我要大哥。嗚嗚嗚。”痛哭流涕的孩子正是驚魂未定的黎子仁。


    比他大了一歲的黎漓也抹著眼淚說道:“小弟,你別哭了。嗚嗚嗚,我大哥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嗚嗚嗚。”


    他們本來是都被敲暈了過去,等醒過來的時候反而是養足了精神,哭得十分賣力。


    “黎漓姐姐,我好餓啊。嗚嗚嗚。”


    “我也是……”


    他們兩個小孩子被抓到此處就扔進了柴房,根本沒人過問。一個五歲,一個六歲,不但被擄掠到這裏,一路上還吃了不少苦頭,而且到現在連晚飯都沒吃上。


    又怕又餓的兩個小孩子除了哭泣還能做什麽呢?


    “我說,你們兩個是從哪裏來的?幹嘛在裏麵哭啊。”


    這兩個相擁而泣的孩子,突然聽到柴房的窗外傳來了問話的聲音。他們轉頭一看,窗口問話的人也是一位少年,他不過隻是十二、三歲的年紀,長得濃眉大眼,鼻直口方,看上去倒不像是壞人。


    這位正是那龍常卿,太平道此時人手吃緊,能調撥的人力都調撥到大陣裏,甚至還要殺掉一批自己人,自然也就沒人看守少年和他那位“小白奶奶”了。


    他隱隱約約聽到院子裏有小孩子哭泣的聲音,於是好奇之下就從房內走了出來,聞聲來到了關押兩個孩子的柴房。


    黎漓這個小女孩膽子稍微大一點,她抽抽噎噎地道:“我們,嗚嗚嗚,我們是被外麵的壞人從黎山村抓來的,嗚嗚嗚。”


    龍常卿驚訝地道:“黎山村在哪裏?這裏哪有壞人啊?他們抓你們做什麽?”


    “黎山村就是我們家,就在黎山。嗚嗚嗚。這裏的壞人是能變狼的壞人,他們把我哥哥都打死了。嗚嗚嗚。他們還說要把我們喂狼。嗚嗚嗚。”


    黎漓沒頭沒腦這麽一說,更讓這位龍家少年搞不清楚狀況了。


    他摸了摸腦袋,說道:“狼?這裏沒狼啊。嗨,我說你們別哭了啊!”


    龍常卿這麽說當然止不住這兩個孩子的哭聲,他們反而哭得更加大聲。


    撓著自己腦袋的龍姓少年靈機一動道:“你們餓不餓?大哥哥給你們找吃的去,好不好啊?”


    一聽這話,兩個饑腸轆轆的孩子果然止住了悲聲。


    黎子仁眼淚汪汪地點頭道:“我餓,大哥哥,我要吃飯。”


    旁邊的黎漓也是使勁點頭。


    看到有門的龍常卿一拍巴掌說道:“你們不要哭了,大哥哥給你們找吃的去。千萬別哭了啊。這裏有病人,不能驚擾,知道嗎?”


    說著,他轉身走到了院門推了一下,卻沒有推動,看來是外麵被人鎖住了。


    不過這可難不倒後天境星辰界的龍常卿,他隨意找了麵院牆,助跑幾步,往牆上一蹬就翻過了院牆來到了外麵。


    龍常卿除了進來那次,這也是他第一次出了後院。不認識路的他也隻能亂走一氣,想找到熟識的看守,也好為兩個小家夥討點吃食。


    可是這一路上,他一個人也沒有看見。


    嶽山村本來就是個野村,村寨也不大。龍常卿走來走去就走到了寨牆邊,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號角之聲。


    龍常卿心中一驚,尋著這聲音轉過一個牆角……


    眼前出現的景象讓他驚駭欲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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