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噗通,噗通……


    連續三聲落水聲音響起,莊重三人一字排開從空中掉落,就像是那杯著名的烈酒“深水炸彈”,墜入海底之後再次浮起,眼耳鼻舌全都是眩暈的感覺。


    足足數分鍾,莊重才覺得那種頭暈目眩的感覺消失,變得正常起來。


    再看胖子跟榔頭,兩人還在海麵上沉浮著,像是兩隻暈頭轉向的蒼蠅。


    這就是所謂的“減壓病”。


    減壓病是由於高壓環境作業後減壓不當,體內原已溶解的氣體超過了過飽和界限,在血管內外及組織中形成氣泡所致的全身性疾病。在減壓後短時間內或減壓過程中發病者為急性減壓病。主要發生於股骨、肱骨和脛骨,緩慢演變的缺血性骨或骨關節損害為減壓性骨壞死。


    莊重三人身上的潛水服雖然壞掉了,但是至少還有一些防護作用,何況三人還都帶著氧氣麵罩。最大限度的減少了氣壓變化帶來的影響,頂多昏眩幾分鍾而已。


    莊重放眼朝海麵看去,但見波光粼粼,陽光晴好,此時竟然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不知不覺他們就在沉船裏度過了一天。


    “咦,胡小姐呢?怎麽沒有看見她人?”這時候榔頭適應了海麵氣壓,遊過來問道。


    莊重愣了下,剛才他隻聽見了三聲落水聲。難道胡小姐沒有被海眼噴湧出來?


    莊重轉頭往遠處的海眼看去,這個海眼並不是噴湧出海麵的,而是在海平麵以下持續噴湧,不知情的根本就難以察覺這裏有一個海眼。海眼噴湧的力量很強,他們足足被噴出了百十米遠。


    如果胡小姐也被噴上了天的話,那落水範圍應該不會太遠。


    “四處找找。”莊重對榔頭道。


    “不用找了,那位小姐在那裏。”這時候,小舟上的白眉老者忽然一指莊重身後,道。


    莊重往身後看去,果然,在海麵上漂浮著一個人,看身形就是胡清音。隻是她一動不動,任由海浪裹卷著,似乎已經陷入昏迷。


    “胡小姐!”莊重急忙遊到近前一看。


    確然,胡小姐雙目緊閉,陷入了昏迷,她麵色蒼白,嘴唇上都沒有一點的血色,脖子下的皮膚呈現一種大理石似的紋路。手背血管破裂,往外滲著絲絲血液。


    “糟糕!她沒有防護措施,身體無法適應氣壓的急速變化,出現了惡性減壓病!”莊重一看,頓時道。


    榔頭也是著急的遊過來,說:“她在出海的時候說自己水性好,所以把氧氣麵罩讓給了你。沒想到她是在撒謊……”


    “什麽?她把氧氣麵罩給了我?”莊重一聽,愣了。隨即看向胡清音,心裏頗有點五味雜陳。


    “先救她離開這裏吧,她得盡快進行加壓治療,不然時間一久全身骨頭都會壞死。”榔頭說著,遊過去將胡小姐托起。


    看看遠處,除了那老者的小舟外並沒其他船隻,於是往那老者方向遊去。


    莊重緊隨其後,隻是當兩人上船後,卻發現胖子早就在了小舟上,正趴在船邊狂吐呢。


    白眉老者隻是微微笑著,也不問什麽,也不說什麽,劃動船槳載著四人往自己居住的小島而去。


    到得島上,白眉老者將四人領到自己居住的小屋,從櫃子裏拿出一板藥,遞給莊重:“阿司匹林,喂她服下吧,可以暫時抑製她的病情,不過你們還得盡快離開這裏,不然她撐不過今天。(..tw)大約兩個小時後會有一艘漁船經過這裏,這是今天的最後一班船了,船主是我老朋友,你們可以搭乘他的船離開。”


    莊重道一聲謝謝,接過藥喂胡小姐服下了。


    又喂她喝了點水之後,終於情況稍微好了一點,莊重也抽出來一點時間,自己喝了兩口水。


    “敢問老先生怎麽稱呼?”莊重坐在小屋門口,問旁邊坐在躺椅上的白眉老者。


    “數點梅花香,南海一釣叟。你可以叫我梅花釣叟。”白眉老者微微笑著,說道。


    “梅花釣叟?這麽說老人家你精通梅花易數了?”莊重訝然看著老者,有點沒想到。


    《梅花易數》是宋代易學家邵雍所著,是一部以易學中的數學為基礎,結合易學中的“象學”進行占卜的書,相傳邵雍運用時每卦必中,屢試不爽。梅花易數依先天八卦數理,即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隨時隨地皆可起卦,取卦方式多種多樣。


    傳說當年邵雍在觀賞梅花時,偶然看見麻雀在梅枝上爭吵,以易理推衍後,預言明日夜晚會有女子前來來摘折梅花,被園丁發覺而追逐,女子驚慌跌倒傷到膝蓋;此預測現象果真在隔夜絲毫不差地得到驗證,因此他名聞於當時,大家也便將這種預測方法取名為梅花易數。


    後世在此基礎上多有發展,逐漸梅花易數也成為一門非常厲害的術數,斷事看卦異常靈驗。


    “小友果然是此道中人,從老朽一言之中就能推斷出老朽所學,佩服。”梅花釣叟衝莊重拱拱手。


    “那老人家你為什麽要蟄居此島呢?”莊重好奇的問道。


    像是香江這種地方,這老者又精通梅花易數,肯定會混得非常開啊。為什麽偏偏要孤身一人獨居於此呢?


    “嗬嗬,小友是此道中人,應該知道入門越深越覺得命運之可怖,我在五年前曾為自己推算過一卦,卦辭預言我將來必將死於此道之上。隻可惜我老來怕死,便隻能金盆洗手,搬到了這小島上來頤養天年。免得再忍不住給人起卦,沾染因果。”梅花釣叟說道。


    莊重眉頭一皺,卻也沒說什麽。因為玄門中人更加相信命運,著名卦師許多都是活不過六十歲,大多人都將此歸於“泄露天機太多”。莊重卻是不這麽認為。


    “聽前輩這麽一說,我才醒悟怪不得前輩會唱那麽一首空空歌。”莊重笑道。


    “唉,世事一場空,到頭來什麽也落不下。我這隻不過是鬥膽學前輩高僧,想要在此出世而已。所以,小友兩個小時後盡可離去,至於小友因何來到這裏,又做了什麽,費盡千辛萬苦將那兵器取出來為了什麽,老朽全都不想知道。”梅花釣叟道。


    他顯然是不想沾染上莊重的因果。古代和尚出家之後就六親不認了,便是要了斷塵緣,了斷因果。如此才能做到真正的出世。


    莊重聽罷,卻是一笑,道:“前輩不想知道,我也不想說。我才不會告訴你我要用這玩意對付一個惡人降頭師呢。那降頭師厲害無比,又練成了紅衣小鬼降,恐怕已經變得更加厲害。”


    “你!”梅花釣叟一聽,不禁生氣了。


    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救莊重幾人不過是為了積攢點陰德,至於莊重等人的因果他一點也不想沾染上。可是莊重卻死皮賴臉把事情說了出來,這不分明要陷害他嗎?


    “待會漁船來了你們趕緊離開!我這裏不歡迎你們!”梅花釣叟說著,起身就往屋裏走去,顯然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想再跟莊重講話了。


    莊重卻是依舊嬉皮笑臉著,衝梅花釣叟道:“前輩,別著急下逐客令啊,我也有一首空空歌,不知前輩敢不敢一聽?”


    梅花釣叟停住腳步,緩緩轉過頭,冷聲道:“有何不敢聽的?”


    莊重這才慢悠悠開口,唱出一首改版空空歌。


    “日也空,月也空,歲歲年年幾秋冬。生也空,死也空,來來去去不由衷。男也空,女也空,忽男忽女輪回夢。命也空,運也空,造化半在定數中。風也空,水也空,心行美惡化吉凶。”


    “君也空,臣也空,改朝換代天下公。將也空,帥也空,轉眼荒郊黃土封。父也空,母也空,合眼陰陽兩朦朧。兄也空,弟也空,莫為家產互交攻。姐也空,妹也空,愛別離時添愁濃。子也空,妻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情也空,愛也空,癡迷一場快如風。緣也空,債也空,緣了債償各西東。”


    “疾也空,病也空,身乃苦本業力衝。醫也空,藥也空,心病還須心藥通。名也空,利也空,何人見它死跟從。金也空,銀也空,聚斂到頭有歸空。得也空,失也空,榮辱過後壽亦終。成也空,敗也空,莫以成敗論英雄。古也空,今也空,綿綿史話誰爭鋒。真也空,假也空,霧裏看花花自紅。你也空,我也空,法性之中本相同。佛也空,魔也空,正偏妙覺此為宗。正偏妙覺此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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