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堯的一番堅定回答頓時讓嚴嵩本來眯起的眼睛了睜大了開來,顯然,他還並沒有想到正堯會回答的如此幹脆。


    或者說,嚴嵩一直認為正堯如此的有恃無恐其實隻是想要在氣勢上不輸於自己罷了。00100


    這時,嚴嵩鬆了鬆眉,意味深長的說道:“不得不說,李正堯你確實不錯,一口氣能夠寫下如此多的詩句,三十一首,即便以往給定了題目,最多的也都才寫出二十七首。但是,數量多,並不代表真的就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


    對於正堯來說,嚴嵩說的這麽一大通都是廢話,不過他並沒有反駁什麽,隻是靜靜地看著嚴嵩,看看他到底會耍什麽花樣。


    見嚴嵩說了一大通也沒有說他要表達的想法,於是靖王也耐不住了,立即說道:“嚴大人,本王現在就想知道你究竟要怎樣?這時辰也不早了,如果再不說重點,那本王就宣布最終得分,然後散會了!”


    靖王越發看嚴嵩不爽,不論是他的動作還是語氣,都像是在靖王麵前挑釁一般。


    “王爺且慢!”嚴嵩頓時轉了一個臉色,語氣立即變得有些嚴肅起來,然後指著正堯的畫紙說道:“且看這三十有一首詩,本官也仔細看了即便,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


    “什麽結論?”看嚴嵩說的有聲有色的樣子,直覺告訴靖王這老家夥肯定又要故技重施了,之前柳彥的畫就是被他這麽“仔細”的弄得最後隻得了一個不高不低的分數。


    雖然蜀州會館與靖王並沒有太大的直接關係,但是靖王就是看不慣嚴嵩,就是看不過通賢書院的一家獨大,現在如果讓蜀州會館阻擊一下通賢書院,這也不失為一大好事。


    嚴嵩一眼看向正堯,用以質問的口吻說道:“李正堯這三十有一首詩裏麵,足足有十五首是石板畫上麵沒有出現的,如此無中生有之詩,敢問王爺這能否作數呢?”


    聽嚴嵩這麽一說,旁邊的無論是評判官徐階顧汝之等人,還是同位代表的嚴皓一幫人,都不由地把目光移到了正堯的畫紙上麵。還真別說,到了此刻,眾人還真的發現,裏麵有十五首都是憑空杜撰的,比如什麽《魚》、《蝦》、《桃花》等詩句,都不知道正堯當初是怎麽想到的。


    事情到了這裏,場下逐漸響起了噓聲,而蜀州會館一幹眾人則是把心頭提到嗓子眼上了。此事可大可小,非比尋常,最後若是認真追究起來,正堯最終的得分可能會很低很低。更有甚者,可能會給出零分!


    零分?不錯!按照規則來講,寫出一首可得三分,錯一道或者重複的扣五分,這無中生有的詩雖然不在加減分之列,可誰有能夠保證嚴嵩不拿此說事,到時候就說正堯隻為求數量早先就準備了一大摞詩句來,給一個作弊的嫌疑,那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過,這個時候的正堯卻一臉的淡定,嘴角還泛起絲絲微笑,著實令周遭的人看他不懂。


    見到正堯如此釋然,寧安原本嘟起來的嘴竟然又鬆了下來,雙眼默默的看著正堯,直覺告訴她,這個呆子一定有後招。


    而安波爾沁就顯得有些擔憂了,雖然她也是個才女,她也對正堯的“才情”很是佩服,但是到了此刻,她也越發感到有些棘手了,嚴嵩所言,確實一點沒錯。


    “這個正堯真是的!不就是寫幾首詩嗎?對他來說有那個必要嗎?還無中生有的寫其他的,真搞不懂他是怎麽想的。要是最後進不了決賽,那都的怪他了!”盧道廷頗為不滿的說到道,這蜀州會館的得分本就不高,如果這一局得分不多的話,那麽蜀州會館在這次的才藝大賽也算是到頭了。


    比賽還沒有結束,就發生內訌,這是大忌,武丹立即搖搖手,對著盧道廷說道:“誒!盧兄話可不能這麽說。到底最後的結果是怎樣我們大家也尚未可知,你又何須在此胡亂推卸責任呢?再說了,之前的《百鳥圖》除了問題,你不是也有參加的麽?”


    “那…那也是柳彥兄負責畫的,我隻是…隻是配色而已。”盧道廷立即反駁道,不過說話的時候他還是顯得有些激動,似乎很怕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


    “作畫就是作畫,什麽配色不配色的?那你可敢當著眾人的麵發誓說柳兄的畫不理想與你一點幹係都沒有?”武丹也有些憤怒了,這盧道廷在這個節骨眼上還與自己較真。


    “好啦!這都什麽時候了,你們倆還有心情在這裏爭論不休。趕緊幫幫忙想想有什麽補救的吧!”袁海雲也聽不下去了,這兩人越說還越來勁。


    鄒岑也點點頭,頗為無奈的說道:“這很明顯是嚴嵩搞的針對,但是如今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現在就隻有希望正堯能夠堅持住了。”


    台下議論紛紛,台上的嚴嵩耀武揚威的繼續指出正堯所作之詩,然後大聲朗讀出來,生怕其他人聽不見似的,最後還不忘解釋一下詩句的意思,其目的就表示,就連譯文也找不出與石板畫中有一樣的地方。


    不過任由嚴嵩如何的侃侃而論,如何的眉飛色舞,正堯依舊淡定輕鬆,這時連嚴嵩也不由地再次看向正堯,好奇的道:“李公子表現如此的泰然自若,本官倒是有些不懂了。怎麽?難道本官有說錯了麽?”


    對於嚴嵩一切的行為,正堯都是嗤之以鼻,這不禁令嚴嵩一陣不悅,擺明就是不給自己麵子,這個李正堯似乎也太把自己當成事了。


    看著正堯沉著冷靜的樣子,靖王反而心中微喜,然後也對著正堯說道:“正堯有此表現,看來所作之詩裏麵還有某些我們都未曾發現的東西,現在不妨說給大家聽聽?”


    正堯拱手,嘴角輕揚,道:“嚴大人的眼力正堯真的很是佩服,而且對所作之詩句,嚴大人也能夠釋義的比正堯所要表達的意思還要有深意,厲害厲害!”


    與嚴嵩一樣,正堯也沒有直接進入主題,而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式,表麵上像是在誇獎嚴嵩,但是每一個字眼其實都是在暗諷,其中的“眼力”、“深意”之類的詞更是連用了兩個重音,讓人不難聽出還有言外之意。


    “哦?李公子如此,那豈不是自認自己所作之詩句不作數了?”嚴嵩玩味十足的說道,當他,他隻是試探性的說而已,他可不認為正堯會真的就此認輸。


    正堯隻是輕搖著頭,然後看向了自己之前所作的一首詩,然後輕吟道:


    “《桃花》


    三月春風拂麵來,


    百蕊幽芳競相開。


    粉衣嫋嫋熏人醉,


    原是桃花入窗台。且看這一首,雖說表麵看來,這裏並沒有提及石板畫中的任何一項,但是如果稍加用心,進行一番聯想,大家不難發現,其實是大有關聯的!”


    “大有關聯?”


    嚴嵩一臉不屑的看了看紙上的一首《桃花》,然後又看向正堯疑惑的問道。


    沒錯,正堯前麵部分說的也是嚴嵩之前就提及到的。如果真要算的話,也就“窗台”、“人”是畫中有過的意象。而且正堯已經有一首《窗》了,再寫窗台就是重複,從這裏,不難理解正堯並非寫的是窗台。


    “桃花?這個桃花是從何而來的?為什麽會是桃花,而不是梅花?”寧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嘴中已經開始嘟嚕了起來。


    安波爾沁也一臉的疑惑,頗為神傷的自語道:“李公子的想法當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看來我和李公子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小啊。”


    “小姐毋須如此杞人憂天,要知道,就因為這樣,小姐才會對李公子情有獨鍾的吧!如果哪日李公子變成一個傻子,那小姐就不會如此的欣賞他了吧!嘻嘻!”


    “雅蘭多嘴!”安波爾沁嬌哼一聲,頓時又把目光看向了台上,不理雅蘭。


    靖王似乎聽明白了一些,但是又不是特別的懂,於是又問向了正堯:“正堯所說的大有關聯是指…”


    “回王爺,嚴大人,諸位評判官,大家不妨再看看那幅石板畫。”說著正堯對著閆勝點點頭,閆勝會意的將那幅石板畫再次升了起來,正堯跟著走了過去,待石板畫完全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正堯再次說道:“大家且看這幅畫的左邊第一個窗戶,外麵是一片幽幽的樹林,而透過葉間的縫隙,依稀可以看到粉色的東西。雖然看不清到底是為何物,但是比鬥開始之前,規則裏麵說過可以根據自己的聯想進行作詩,因而看到粉色就聯想到了桃花,於是就作出一首《桃花》,嚴大人總不會說這種聯想是憑空的無中生有吧!如果真的要這麽說,那麽這詩才比鬥的規則就是有問題的!”


    正堯一番精彩的言說頓時引得台下一片共鳴,沒錯,既然規則裏要的就是去發揮想象,那正堯這麽做是沒有錯的,那麽嚴嵩所謂的“無中生有”就不成立了!


    聽完正堯說完,見到嚴嵩整個人竟然沒有反駁,而是麵顯尷尬的看著那幅石板畫,靖王不禁用力的拍了拍手,大聲叫好。


    這下,總算是出了一口氣,嚴嵩吃癟,是靖王最喜歡看到的事情。


    蜀州會館這邊頓時一陣歡呼,眼看正堯把死的都能說活過來,自然是士氣大振,相信,其他的詩,正堯也是這麽來的,看來這一環節的第一名是穩妥了。而鄒岑的臉色終於再次放鬆了下來,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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