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淵閣內,一個小小的長廊裏此刻正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看上去是富家公子帶著書僮,可是仔細一看卻又不是那麽回事。比如說,有哪個書僮敢打自己主子的,這兩個人也隻有混進來的楚子殤和顧辛二人了。


    “喂,三娘,你說我們該去哪?”楚子殤折扇一擋,偷偷的在顧辛的耳邊低語道。雖然現在周圍並沒有人,可是他還是疑神疑鬼的。


    “你剛才叫我什麽?”顧辛的眉頭一橫,不滿的看著楚子殤道。


    “三娘啊,我看寒月就是這麽叫你的。”


    “我和你很熟嗎?。”顧辛撥開了楚子殤的腦袋,喊道:“讓開點,別擋住我了。”


    “哦。”


    楚子殤隻好躲到一邊,扶著牆壁默默不做聲。


    進來翠淵閣已經好一會兒了,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青樓建的卻也堪比一個王府別院,前前後後的布置精妙無比,楚子殤從一進來就亂了方向,一層一層的閣樓,進進出出的侍女,看得人眼花撩亂。


    而他們此刻就在一個房間接著一個房間的排查,隻是查了幾次,顧辛覺得楚子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就讓他在一邊歇著。楚子殤自覺得無聊,也隻好一個人趴在欄杆上,突然一個人的影子從眼前劃過。楚子殤一驚,猛地把身子往前竄,卻看見那人已經進了旁邊的閣樓。


    “別找了,我看見她了。”


    楚子殤驚呼道,順便拽了拽了還在一邊扒窗戶的顧辛。顧辛應了一聲,卻沒什麽反應,楚子殤還以為她沒聽到自己所說,又道。


    “三娘,走了啊!”


    “哦!”顧辛這才反應過來,扭過頭,麵色有些不太正常的看著楚子殤。這才知道楚子殤是發現了那名煙花巷的使女。


    “在哪?”


    “那邊!”楚子殤指著剛才看到的方向。顧辛二話不說,直接從樓下一躍而下,颯爽的英姿,飄逸的風度。果然是高手,楚子殤都要舉起大拇指,隻是看了看這三層的高度,想了想自己的生命安全,楚子殤還得覺得自己一個人從樓梯走下去的好,臨走前,楚子殤十分的好奇剛才顧辛到底看到了什麽,怎麽這麽的專注。


    湊到了牆邊的小洞旁,楚子殤當即咽了一口唾沫,便不再好意思再繼續看下去,想到顧辛還在樓下等著自己,急忙一路小跑的到了了樓下。微風吹過,那小小的洞眼裏邊,流露出的卻是兩位女子無邊春色的風情。


    在樓下見到了顧辛,楚子殤看她的表情也變得異樣,似笑非笑的模樣。顧辛卻是一臉的嚴肅,指了指旁邊閣樓靠裏的一個房間,示意那使女進的就是那個。


    “我們該怎麽辦?”楚子殤小聲問道。


    “想辦法混進去。”


    顧辛剛說完,一個奉茶的侍女就從旁邊走過,顧辛使了一個眼色,楚子殤還沒有反應過來,顧辛手起刀落,一掌擊在侍女的頸上,將人打昏過去。楚子吃力的將侍女的身體拖到了無人的角落裏。


    回來一看,顧辛已將茶水端了起來,又朝楚子殤怒了努嘴,楚子殤於是在一個角落裏拾起了一根掃帚,再將外套去了,扮作一個小廝,跟在了顧辛的身後。顧辛滿意的看著他,然後敲了敲門,喊道。


    “客人的茶水到了!


    “進!”


    一個清冷的聲音在門內響起。


    門被打開,顧辛和楚子殤相互看了一眼,兩隻腳同時踏了進去,這本是一個雙層的房間,二人現在進的是外間,光線略顯的黯淡,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個聲音喝住。


    “茶水就放在這裏好了。”


    顧辛循著聲音的源處,抬眼望去,果然是昨晚在河畔見過的使女。看樣子是有人在裏間談話,而且是十分重要的談話,所以吩咐她在這裏看著,閑雜人等不能入內,這下可不好辦了。


    “怎麽還不走?”使女見顧辛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奇怪的問道。


    “是。”顧辛急忙將茶水放在木桌上,向後退去。


    失去了顧辛的遮擋,使女這下也看到了楚子殤,看著他呆呆的站在那兒,不禁眉頭一皺,問道:“他是誰?怎麽和你一塊兒進來了?”


    “他是裏屋客人請來奏曲的樂師,適才碰到了便一道來了。”顧辛急忙道。


    楚子殤卻是心中一驚,看著顧辛,自己什麽時候成樂師了。剛準備辯解,顧辛在後邊冷不防的踢了他一腳,楚子殤揮舞著手中的掃帚,小雞啄米般的帶著頭:“是,是。我是請來的樂師。”


    侍女疑惑的看著楚子殤。


    “我不記得有請過樂師前來啊?”


    顧辛急忙道:“適才姑娘出去了,是裏屋的客人要的?”


    “是嗎?”侍女皺了皺眉,但想到自家小姐喜好聽曲也是事實,自己剛才也確實有事出去了一趟,於是沉吟道,“也好,你們便在這裏等一等,我去屋裏問一問。”


    完了!


    顧辛還以為可以靠此混進去的,沒想到這女人做事情這麽的縝密,也沒法子了,今晚的計劃就此告終。


    “小姐,門外有人說是小姐請來的樂師。”


    使女進的屋內,卻又隔著窗紗沉聲說道。裏邊的人沉吟了一會兒,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


    “喚樂師進來吧!”


    “是!”


    使女從裏屋出來,臉上麵無表情,指了指楚子殤道。


    “你,可以進去了。”


    “我?”


    楚子殤為難的扭頭看了看顧辛,他哪會什麽唱曲,他連聽都很少聽的。


    “沒事,我就在外邊。有什麽事情你就叫我。”


    顧辛在楚子殤的耳邊輕輕的說道,言罷,端著茶具,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出了房間。


    這下子,清冷的房間裏就剩下楚子殤一人來麵對即將到來的千軍萬馬,楚子殤不禁懷念以前,跟著寒月的時候,不論做什麽事情都有他在前麵頂著,自己也樂得清閑。可是現在莫名其妙的寒月不見了,自己隻能跟著這個女人不像女人的顧辛,真是到了大黴,現在又被他塞進了著龍潭虎穴了,早晚有一天被她害死啊。


    “你好!”


    楚子殤強行的讓自己的雙腿不在打顫,朝那使女打了個招呼。


    “我叫薛玉,你叫我玉姑娘就好。”薛玉打量著這個看上去有些膽怯的樂師,卻又覺得眼熟,問道:“我們可曾見過?”


    “沒見過,沒見過!”


    楚子殤急忙搖著頭,若是被人認出來,他的小命有可能栽在在這裏了。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楚,楚原。”


    “你可知道屋裏的是什麽人?”


    “不知道。”


    “不知道也好,你隻記得,進了屋裏,不多言,不多看,不多說。聽到沒?”


    “知道了,知道了。”


    楚子殤幾乎把整個頭顱都埋到了地下,薛玉見此人膽怯如此,想也不是什麽英雄豪傑,又怕小姐等得久了,便道:“你進去吧!”


    楚子殤憋著一口氣,踮著腳尖亦步亦趨的走進了裏屋。


    裏屋內有兩個人,一男一女。似乎正在談論什麽東西,楚子殤在靠近裏屋的時候似乎聽到了公子鑫三個字,心中當時也是一驚,不過待他推門而入,兩個人都把目光轉向了他。


    “你是誰?”是那個男子問他。


    “在下楚原。”楚子殤低著頭不敢多看,不敢多聽,不敢多說。


    “翠淵閣何時有了你這麽一個樂師?”


    “在下昨日剛到。”楚子殤心說自己的確是昨天才到這裏的,可不算是在騙人。


    “你都會唱些什麽?”


    楚子殤的腦門子全是汗,以前跟著寒月的時候,倒是聽寒月彈過一些曲子,可是他隻曉得什麽好聽,什麽不好聽,那還知道都有哪些曲子。不過,久聞絲竹,他倒也知道一些曲子,比如他現在所回答的一首。


    “廣陵散。”


    本來端坐的男子聽到楚子殤的話,頓時哈哈大笑,指著楚子殤道:“世人皆知,《廣陵散》自嵇康之後便已絕世,你這樂師,功課沒做好就敢出來招搖撞騙。當真是膽大包天。”


    說著,男子竟是準備呼人將楚子殤拿下。


    “慢!公子此言差矣。”


    楚子殤硬著頭皮道。


    “先生可有何高見?”卻是在另一邊的躺著的薛鶯鶯聞言道。


    楚子殤偷眼瞄了薛鶯鶯一眼,頓覺三魂去了兩魂,七魄隻剩下一魄。世間竟有這般美麗的女子,他也是見過不少美麗佳人的,譬如趙淩心,方夢倩,便是顧辛也生的秀麗。可是不比容貌,獨觀氣質,薛鶯鶯之嬌媚,之柔弱,尤令人牽腸掛肚,愛憐無窮。


    “再高明的曲子也是人譜出來,可以譜出來的曲子,何以會有人死而曲滅之理?我想嵇康所謂失傳,隻不過是覺得自己的曲藝冠絕於世,所以失傳的是他的琴藝,而非琴譜。”


    “哦,想來先生是將失傳的廣陵散尋回了?”薛鶯鶯驚詫的看著楚子殤,笑道。


    楚子殤卻不說話,這一番胡言亂語已讓他騎虎難下,怕就怕接下來會真的讓他奏上一曲,那可就真的暴露了。


    “那就請先生奏一曲。我等傾耳聽之。”男子卻是不信,看著楚子殤為難的表情,以為他不過說大話欺人罷了,哈哈大笑道。


    早有小廝將古琴抬了過來,放在楚子殤的麵前。楚子殤吸了一口氣,覺得氣血上湧,坐在蒲團之上,滿頭大汗的,正在考慮自己到底該怎麽脫身,突然感覺到耳邊有風聲。


    “放鬆,不要緊張,我幫你彈。”


    是一個神秘的聲音,楚子殤的心中一動,好熟悉的聲音,旋即想到了是誰來了,頓時來了精神。眉間也來了笑意,又得了幾分囑托,遂起身道:“在下尚有一個要求?”


    “先生請說。”


    “我彈琴有一個習慣,不喜歡有人打擾,因此還請姑娘將屏風移到此處,待在下心情安靜,當奏上一曲。”


    “先生竟有此怪癖,也罷,為聽古曲便遂了先生之意。上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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